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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节

      “我危言耸听?上次庆功宴,就因为她,父亲为此得罪了不少人?朝堂上,风云诡谲,瞬息万变,伴君如伴虎,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父亲能从一个小将到今日的侯爷,就有可能从这个位置上摔下去,数百年的沈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们根基不深的萧家,母亲若是想回到从前,那就继续惯着妹妹的!”
    萧夫人直直的盯着萧凭望,脑子里回荡着的一直就是回到从前那四个字,眼神流转间,晃动着恐惧的波光。
    她一点也不想回到过去。
    “母亲还想为我和兄长物色高门嫡女,像萧意珍这样的小姑子,还有母亲这样不分是非黑白一味偏袒女儿的婆母,谁会愿意嫁到我们家?”
    因为萧夫人的态度,萧凭望心里有诸多的不满,但见萧夫人惶然恐惧的样子,还是点到为止,没再多说。
    “该说的我都说了,母亲自己好好想想,好自为之,姑母那边,父亲的态度,母亲知道,还请母亲不要再追究,时辰不早了,儿子告退,母亲也早些休息!”
    萧凭望说完,转身离开。
    萧夫人什么都还好,但就像季夫人说的,目光短浅了些,且涉及到萧意珍的事,就失了分寸。
    萧夫人看着萧凭望决然离去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院中,目光都还有些呆滞。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空了许多格子的房间,让一切看起来越发空荡荡的。
    她想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只觉得糟心无比,再想到自己不能找萧燕苏倾楣她们算账,反而萧镇海回来,还会找她的麻烦,还有萧意珍的境况,雪上加霜的糟糕,萧夫人心下凄楚,坐在地上,哭出了声。
    萧夫人院子里的下人依着萧凭望的意思退下,但在萧夫人身边伺候的心腹嬷嬷和丫鬟并没有走远,就在院门口呆着,萧夫人和萧凭望的争吵,她们听了不少,见萧凭望离开,很快就进了院。
    “夫人。”
    春桃嬷嬷和另外一个嬷嬷在最前面,跑到萧燕的身侧半蹲下,想劝几句,又不知道从何劝起。
    春桃嬷嬷愁着脸,迟疑纠结了半晌,缓缓开口道:“老奴觉得,二少爷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夫人不但是小姐的母亲,还是萧家的主母,而且一味的惯着小姐纵容她,并非好事,为了小姐的将来,夫人更该约束着小姐,给她立规矩才是。”不然,将来母女两,有哭的时候呢。
    春桃嬷嬷苦口婆心。
    另外一边,离去的萧燕和苏倾楣在停放马车的侧门,碰上了萧有望。
    从萧夫人的院子离开后,苏倾楣走的很快,萧夫人几乎一路都在追着她解释,但苏倾楣始终冷着脸,没有搭理,母女两并无交流。
    最先发现萧有望的是苏倾楣,她停下脚步,萧夫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萧有望,借着四周围的光,很快辨认出了人。
    “望儿!”
    萧燕看着萧有望挺拔的身姿叫了声,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什么,面露愧色,又停了下来,萧有望在萧燕停下的时候,朝她和苏倾楣走去,在萧燕的面前站定。
    萧有望扫了萧燕一眼,黑夜中,他那双沉沉的眼眸,更辨不出感情。
    萧燕看着他,扯了扯受伤的嘴角,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这两日去哪里了?”
    “我昨日就已经回来了,不喜欢凑热闹,就一直没去母亲的院子。”
    萧有望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清淡口吻,在这样带着风的黑,更有种说不出的凉薄,萧燕扯着的嘴角僵了僵,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表哥。”
    苏倾楣上前叫了声,脸色发沉,眉头紧锁。
    “表妹,成大事的人,是不会一有点不开心,就表露在脸上的,这点,我和你说过很多次。”
    苏倾楣抬头看他,随后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会意,将萧燕带走。
    “表哥专门候在这里,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苏倾楣盯着萧有望,开门见山,克制着没有将内心的急躁表露出来,但萧有望是何等眼尖的人,他并没有点破,只轻笑了声,那种低低的冷笑,给人的感觉极其不屑。
    “我一直都觉得表妹是能经得住事的聪明人,但从这几次的事情看来,是我错了,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告诫你了,我希望是最后一次,不,这就会是最后一次。你最近的表现,实在太让人失望了,你并非不了解你母亲,今次的事,只要你够聪明冷静,本是可以避免的。”
    苏倾楣无话,确实,如果她在得知苏泽恺事情的第一时间就去找萧燕,事情绝对不会发展到这样的境地。
    “如果你还是目光短浅的将苏梁浅视为对手,一心和她较劲犯蠢,不管你是不是愿意,我们的合作关系都会终止,不单单是我,我父亲应该也会另外选人,若是如此,你觉得你还能嫁给七皇子吗?没男人喜欢愚蠢还喜欢惹事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女人,这个女人没有强有力的背景靠山,还会拖后腿,你好自为之,不要拖累了萧家。”
    萧有望的口气,带着浓烈的警告。
    苏倾楣心里又是气恼又是委屈,想哭的要命。
    萧有望倒是干脆利落,说完转身就走,苏倾楣追了几步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萧有望回头,“不知道怎么做,就多问问李嬷嬷,多向你姐姐学习。”
    苏倾楣现在最讨厌听到的就是萧有望和她说,多向你姐姐学习,给她的感觉就是,她处处不如苏梁浅。
    苏倾楣忍着心头的这口恶气怨气,向萧有望的方向走了两步,“大表哥说我,你不是也一样,一直想打击二表哥?”
    萧有望又是一声冷笑,回头,“是啊,但我会像你一样蠢,搞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吗?还被欺负成这样!”
    苏倾楣气闷,脸都是青的,“大表哥不是不愿意成婚,我知道一个秘密,如果利用得当,你我都可以得偿所愿,不知道大表哥有没有兴趣参与?”
    “你和你表哥说什么了这么久?”
    萧燕和苏倾楣同坐一辆马车,萧燕后上的马车,她见苏倾楣冷着脸不高兴,迟疑了下,还是没勇气坐在她的身侧。
    马车内,两人各坐一侧,苏倾楣一直没开口,萧燕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也受不住苏倾楣对她这样的冷淡,凑上前去问道。
    “楣儿,母亲真的知道错了,是母亲对不起你,并非母亲不为你考虑,而是你兄长的情况危急,你父亲你祖母谁都不管,我又能怎么办呢?我若是袖手旁观,你兄长就会像商品一样被卖掉成为别人的玩物,若真如此,你将来嫁到皇室,别人也会笑话你的。”
    苏倾楣冷冷的目光,落在萧燕身上,“这么说,你还是为我着想了?”
    萧燕见苏倾楣终于和她开口说话,虽然带着嘲讽,眼睛也亮了亮。
    “还嫁到皇室?我以前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境况?若是照此继续下去,谁知道我和七皇子的这门婚事,还能不能成?可笑我自己,居然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人,真是心比天高,不知所谓,我现在连七皇子侧妃这个位置,都担心不保,我不指望母亲和兄长帮我多少,至少别这样给我拖后腿,你还嫌我不够烦的吗?”
    萧燕听苏倾楣说的这些,不由想到自己第一次从苏倾楣口中听说她的野心,那时候她信誓旦旦表示自己一定会帮她得偿所愿,但现在,她自己就是泥菩萨过江,那样的话,她一个字也不敢说。
    那个时候,她觉得优秀如苏倾楣,那也不是没可能,但现在,就像苏倾楣说的,心比天高,在她看来,那俨然就是触不可及的奢求。
    萧燕单回想到那个时候美好的心情,就觉得怀恋,而那,也仅仅只是怀恋了。
    “那个时候真好啊,要不是皇后提出要给太子退婚,我们也不会接她回来,她要一直在云州,一切都还可以像从前那样,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萧燕的口气怅惘,有责怪皇后之意。
    苏倾楣也曾有过这样的念头,但她心里同时又清楚的认识到,就算没有皇后,事情也不会如她们所愿。
    她们不接苏梁浅回来,苏梁浅也会自己想办法回来,依旧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也不想和你舅母搞成这样,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楣儿,你放心,母亲紧谁都不会紧你,我不会让你的日子太难过的,母亲手上还有笔银子,谁也不知道,不多,就几万两,回去母亲就拿一半给你。”
    萧燕受不了苏倾楣这样的冷淡,极力的想要挽回母女两的关系。
    苏倾楣直视萧燕,萧燕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眼神躲闪,“真的就只有几万两了,给你一半,剩下的,我留着有用的,你还有你父亲,他却是不会管我了。”
    苏倾楣看萧燕的脸色稍稍舒缓了些,问道:“母亲可是帮舅舅做了什么事?”
    萧燕眼神躲闪,“你问这些做什么?”
    苏倾楣没有再问,但见萧燕这样子,心中便明白,萧燕肯定是帮萧镇海做了什么事情。
    另外一边,萧凭望和苏倾楣分开后,这才去了萧夫人的院子,在去的路上,刚好碰到了从萧夫人那里出来的萧凭望。
    萧凭望怒气未消,脸色难看,看到萧有望,加快了步子,“兄长这两日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来?”
    萧有望也不撒谎,直接道:“昨日就回来了,就在自己院子里呆着。”
    萧凭望一下更加气恼,质问道:“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在自己的院子里,你怎么呆得住?”
    萧有望一副无所谓的让人欠扁的样子,“不是有你吗?我过来凑什么热闹,那么多人,叽叽喳喳的,我不喜欢。”
    萧凭望觉得萧有望还真是得了萧夫人的真传,这态度,气得让人无语,而且凉薄。
    萧凭望和萧有望一个在父亲身边长大,一个在母亲身边长大,一个羡慕母亲疼,一个嫉妒父亲看重,两人的关系算不上好,甚至有些疏淡,萧凭望深吸了口气,“母亲听你的话,她现在心情不好,你去劝劝她,还有,让她今后不要再那样惯着珍儿了,这不是为她好。”
    萧凭望尽量让自己好声好气的。
    他气萧夫人不假,但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当时实在是在气头上,发泄了怒气,从她的院子出来,萧凭望听到萧夫人的哭声,顿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太重了,暗暗生出了悔意。
    若是没在这里碰上萧有望,萧凭望都打算去找他了。
    萧有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从萧凭望的身边经过,前往萧夫人的院子。
    萧有望到萧夫人的院子时,萧夫人还在哭,边哭边向身边的嬷嬷控诉自己这些年的不易,委屈又伤心。
    萧有望还没入院,就听到萧夫人的抱怨哭诉,皱了眉。
    萧夫人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最先发现萧有望的,是她身边的大丫鬟。
    “大少爷来了!”
    萧夫人眼泪都没擦,朝院门口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了个模糊的人影,正是萧有望,她擦了擦眼泪,让人将还在地上坐着的她扶了起来,和其他人一样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来?”
    那委屈的口气,依旧还有几分抱怨。
    “昨天就回来了,在院子里呆着。”
    萧凭望不了解萧有望的凉薄,萧夫人却知道,但心里还是难受。
    “你既然回来了,怎么也不过来?你是不知道母亲这边发生了什么吗?你不知道那群人有多过分,你”
    “母亲!”
    萧有望打断萧夫人的话,“我过来,不是听你抱怨的,我一早就劝过你,让你将家里姑母送的东西收拾一下,给送过去,你若是听我的,家里不至于被搬成这样,不够的还得赔偿银子,母亲还能得一个贤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萧家的颜面丢尽,父亲回来,定会追究责任!”
    萧夫人见萧有望半句安慰的话没有,开口就是责问,一颗心拔凉,差点又掉眼泪。
    她本来就够后悔的了,萧有望这时候再这样一提,她想到这中间的差距,更是后悔的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萧夫人并没有像之前对萧凭望那样指责教训萧有望,颓丧的坐在椅子上,手扶着椅子的扶手,沮丧懊恼的很。
    “我是现在说吗?我之前就提醒过,苏梁浅不会就这样罢休,让你吸取苏家的前车之鉴。这样的话,在那期间,我应该不止提过一次,可是你根本就不听我的,现在这样的后果,也只能您自己承担承受。”
    萧有望的冰冷,让人心惊。
    “现在结果如何?”
    这这话,萧有望是看向萧夫人身侧的春桃嬷嬷问的。
    春桃嬷嬷如实回道:“姑太太这些年送夫人的东西,都用本子记下来了,除了找到抬走的,还有五十八件,折合成十万两纹银,二少爷说了,用他院子里的东西抵扣,不够的他再另外想办法。”
    在这件事上,春桃嬷嬷想劝萧夫人,这些东西,不该萧凭望来负责解决,不过,这显然不是时机。
    “剩下的,我会和萧凭望想办法,母亲就不要操心了,萧意珍呢?”
    春桃嬷嬷偷看了萧夫人一眼,继续回道:“被二少爷让人拖回院子了,而且,而且还说要让她饿着。”
    萧有望也没问是因为什么事,只对萧夫人道:“既然萧凭望他愿意管萧意珍,母亲您就不要插手了。”
    一直低垂着脑袋沮丧坐着的萧夫人闻言,猛地抬起头来,反对道:“这怎么行?万一他真将珍儿饿坏了怎么办?望儿,你怎么和凭望一样那么绝情,珍儿可是你妹妹,你唯一的亲妹妹,你们应该心疼她才对。”
    萧夫人想到两个儿子对萧意珍的态度,心里更为萧意珍的未来担忧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