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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她听到耳边响起了一声不耐烦的叹息。
    “你慢慢洗,洗完自己收拾化妆吧。一会下楼吃饭。”
    耳边落下轻轻一个吻,把白纨素电得差点头晕栽进水里去。
    他拿了条浴巾围起来,起身出了浴室。
    “起床了吧?”王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困倦,“你手机在身边没,没吵到小甜甜吧。”
    钟楚寰这次没跟他拌嘴,毕竟这回真被他说中了。
    “有事说事。”
    王帆那边仿佛听出了什么,就像灯泡通了电,瞬间晶光瓦亮,声音提高了八个度:“那什么,钟嫂!对不起啊。今儿是真有事……”
    钟楚寰没睡好,又被王帆打扰了二人世界很烦躁,看了一眼浴室的门:“她不在,别吵吵了。”
    “啧啧啧。”王帆刚捧完又开始酸溜溜地疯踩,“人家还是女学生,你手太狠、心太黑了……负责任啊我告诉你,别让人家伤心。”
    这还轮得到王帆教育他了。
    “没有正事是吧?那挂了。”
    “别别,哥!”王帆赶紧找补,“你最近联系上过展扬吗?上次我让他分析的报告还没给我,但他们研究所说他请了病假。”
    钟楚寰想起上次去研究所,展扬并不在办公室,看样子从那时起就没来上班。
    “没有,我没联系过他。怎么了?”
    王帆有点疑惑:“他失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第45章 责罚
    展扬从药物研究中心回家时, 天色刚刚入暮。
    他的家位于城南区。南区尤其是城市边缘,开发有些滞后,到处都是亟待拆迁的老房子。
    展扬住的也是一栋老宅。这座宅子位于一处虽不算新却干净整洁的街道,周围都是卖传统手工艺的商铺和有些年头的居民区。
    这栋二层楼的宅子是一座百年老宅翻新的, 这家人原是商人, 在海边码头做渔具生意,十余年前从这座城市搬走。
    老宅的门前并没有太大的院落,前几年才装了栅栏铁门。如今正逢盛夏, 清扫得整洁干净的门前小路两旁,绣球花开得正艳。
    房间里的装潢保持着百年前的西洋风格,客厅里的古董家具被擦得一尘不染。家饰大都是从旧物街淘来的古董物件,他格外喜欢。
    老式房子的玄关很窄,一进门的右手边摆着一只精致的什锦盒储物柜,是上了年头的海南黄花梨。柜子上摆了一张老人照片,相框擦得锃亮,旁边供奉着些饴糖和时令果物。
    他像往常一样开门进入一楼客厅, 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已经七点钟了, 房间里没开灯。
    “回来了?”楼梯上方响起一个柔美的女声。展扬抬起头, 见一个人影站在窗口,面露笑意:“妈,我回来了。”
    “站住。”那人兀自一动不动,声音的温度急转直下,像是结了霜。
    展扬愣了一愣, 脚步果然停住,站定了。
    从暮色笼罩的阴影下走出来的,是个身量不高,身材窈窕的中年女人。她穿了件改良过的旗袍,袖口饰有西洋风的蕾丝花边。
    女人的皮肤细致,鼻子纤巧,有一双江南女子的秀气星眼和弯弯的柳叶眉,以及两片优雅的薄唇,近看与展扬颇有几分相似。
    虽然皮肤尚且算是饱满,精神和仪态也保养得不错,但从脸上透出的沧桑感遮掩不住,这女人多少也有些年纪了。
    “你还好意思踏进这家门吗?”她缓缓从楼梯上走下,袅娜的身姿偏偏声如洪钟。
    “母亲……”展扬不动声色,却站在那里不敢走。展太太径直下了楼梯,来到儿子面前,扬起涂了樱桃红指甲的玉手,冲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展扬挨了这一掌,只是垂下了眼,动也不敢动。
    “跪下!”展太太沉下声,气得气息颤抖,红唇打战。
    展扬没有辩驳,二话不说跪在了母亲面前。
    街坊邻里都清楚,展扬是展太太独自一人养大的。这位展太太名叫展毓君,是这栋宅子原先的主人李家老板的续弦,比李先生小二十岁。
    李家在海滨小镇做渔具生意,家有一儿一女。老板李先生老年丧妻,娶了这位外乡来、还带个孩子的年轻寡妇。
    起先亲戚邻居都不明白,除了漂亮外,李先生为什么执意要娶这样一个带着拖油瓶,还会分家产的太太。
    后来李先生因病去世,把这栋不再居住的旧宅留给了展太太。她用先生给她留下的一笔钱在附近开了一家成衣布料店,雇了两个小工生活,虽两次丧夫,一直单身未嫁,但精打细算,很会做生意。也把自己和儿子的生活经营起来了。
    这也难怪李先生非要娶这样一位年轻寡妇。李先生是位颇有家族情怀的老人,讲究叶落归根。祖上留下的家产对于如今的李家已经不再那么值钱,他那一双儿女都不以为意。倘若百年后败了散了,他认为死后无所依靠,也是不吉祥的。
    展太太是个能守家业的女人。把老宅交给她,好歹自己身后能有个去处。
    照理说寡居的女人带着没了父亲的孩子,对孩子应该格外宠爱才是,但展太太不仅没有像周围邻里一样为独生子卖房、置业、谋个好前程,对他还偏偏很是严苛,展扬从小就自力更生,什么事都要自己来。
    “今天下班为什么没马上回家,你去哪儿了?”
    展扬直直地跪着,面色平静,脸上还挂着那火辣辣的手指印,并不说话。
    平时他加班晚回,母亲也从不过问。这次面对她的质问,展扬仿佛心里有数,并没惊讶。
    “说话!”展太太大声喝令,他才缓缓道:“去见了几个朋友。”
    “什么朋友。”她层层逼问。
    展扬这回沉声半晌才回答:“……几个外国朋友。”
    展太太抬起左手,又给了他一记清脆的巴掌。展扬仿佛早有预料,挨完这记耳光低下了头,两边脸都是辛辣滚烫。
    “妈妈好不容易把你培养成人,让你读书上进,就是为了告诉你,哪怕你将来什么都没有,还可以自食其力,做个体面的人。”展太太逐渐声色俱厉。
    “为你请个师父,教你强身健体是因为吃一堑长一智,知道光读书没有用,让你在关键的时候能保护好自己。不是教你跟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做犯法的事,你如今长本事了,越做越大胆,竟还敢去找走私商人想要买|枪!”
    她从供奉着那枚画像的橱柜上取下一根细细的木棍,定睛细看,木棍上绑着仔细编织的特制线绳,抖开之后竟是一只小皮鞭。冲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毫不留情就是三下。
    平常展扬犯了错,她一般只在后背上抽打。但今天她显然动了大气,这三下没头没脸打在展扬肩头、胸口,他也只是眨了眨眼睛,身子没敢动。
    “亏你还是我儿子!我怎么养出了你这样不走正路,只走歪门邪道的败家子?你给你的母家,真是丢尽了人!”
    展扬知道母亲很聪明,因此他化名柴良,乔装改扮混迹于街头巷尾、甚至打入康哥一伙这件事自己一向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终于被她看穿。她怕是早就派人跟着他了。
    既然已经被识破,他也不再准备掩饰。展扬咬着牙,抬起双目,直视着展太太,她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冷酷和倔强。
    “怎么,妈妈的教训你心里不服?”展太太的厉色丝毫也没收敛。
    “我是心里不服。”
    从未有人从展扬的脸上看到过如此冷冽的表情,他的眉目一向都是很温和的。
    “二十年了,真正的恶人也没得到任何惩罚,而您却在这里惩罚您的儿子吗?”
    展太太强忍着胸中的怒火冷笑道:“你是在怪妈妈懦弱?”
    展扬低垂着眼睑喘着气,平整的肩膀跟随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
    “多行不义的人自有老天会惩罚。妈妈不希望你去报什么仇,只希望你这一生能平安!就算你要报仇,我也要求你堂堂正正地去,像个男人!我就算死不瞑目,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变得跟他们一样,为达目的不择一切手段。”
    展扬默然不语,她伸出手,紧紧抓住展扬的下颌,令他的头被迫抬高。
    “看着我。”
    他不得不抬起眸子,正视着他母亲。
    这孩子生得不像她那父亲,倒集合了外公外婆那般的优雅清秀,却难掩那一点点的棱角。
    “我要你对着你外公外婆的在天之灵发个誓,从今往后一心上进,安心生活,再也不提寻仇的事。”
    展扬明朗的目光直直注视这母亲的脸,微微抿着唇,这目光中的锐气似乎来自那颗并不想就此折服的心。
    他不明白事事坚强的母亲为何唯独在这件事上选择了隐忍懦弱。如果现在发誓,那就等于原谅了敌人,不论他做错了什么他都愿意承担,但唯独原谅,他绝不会原谅。
    展太太寒冷而坚定地盯着他半天也没等到想听的答案。展扬索性闭上眼睛,把头强行扭开。
    “你是不是觉得你没错?”
    他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如此坚决地不服管束。她双眼亮起寒光,提着鞭子走到展扬身后,下了狠力抽打在他肩上。
    这一鞭打得脆响,鞭绳既柔韧又纤细,可见抽在身上有多疼。展扬忍不住抖了抖肩,展太太厉声喝道:“跪直了,手背后!”
    展扬双手在身后交叠,但动作不快,可见他对这次的责罚并不甘心。
    展太太扬起鞭子,一下接一下,毫无章法地抽在他的身上,每一鞭都蓄满了力。展扬咬紧牙关,默不作声地忍受。
    打了二三十下,他还是一声不吭,她已气得气喘,眼眶一红,掉下眼泪来。
    “母亲……”听得出她哭了,展扬不禁想回头。展太太叫了声“跪下”,一鞭子抽下去,他忍不住身子向前一倾,出了一层的冷汗。
    他那件纯白的立领法式衬衫上透出一道醒目的红色血痕,展扬不敢让母亲听出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当然,他也不想发誓,也不想道歉。
    望着他不断起伏的后背上那道印子,她固然心疼,但更多的是焦急与失望。
    她是下了多少决心,才决定暂且放下仇恨,为自己的孩子换取一世的安稳?
    可这孩子呢?无论她把他培养得多么品行端正、优雅高贵、多么知书达礼,从小教他的都是友善、谦和、温柔。
    可他端庄的外表之下早已埋了颗仇恨的种子。这颗种子根深蒂固,杀不死,也永远忘不掉,时刻等待着苏醒的那一天。
    展太太走到他身后,拨开覆在他脖子上半长的头发,露出了那道刺目的伤疤。
    这伤疤横在他洁净匀称的皮肤上是何等的刺眼。尽管他已经遮住了,她也力图将它遗忘,但无论如何它都是存在的,是无法避开的存在。
    她的手指抚摸着这比之前更深、更刺痛的伤痕,展扬胸口起伏不停,红着眼眶,双眼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闪烁着。
    他的眼中有一道万丈深渊。深渊深处的光,亦是绝望的光。
    经过那么多年,这伤痕它变淡了,却也变深了。已经深深烙进了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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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你今天怎么回事,工作日志没按时交?昨天没睡好吗?你连走路都是飘的。”
    涂亦潇复工了,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批评白纨素。
    白纨素意外地没顶嘴也没不服,抱着工作日志回到座位,强忍着双腿的颤抖坐下。
    椅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抬起眼皮看了坐在对面的钟楚寰一眼,他面无表情,却难得回应了她一个代表“抱歉”的眼神。
    她红着脸咬着牙,埋头写工作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