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极乐再度打量了一下殿中的所有人，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我也有心软的时候......这是最后的机会，我之前说可以离开的人可以离开，我之前说留下的人必须留下，你们应该很清楚......我已经没耐心了。”
    这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底发颤。
    众人面面相觑，一些人已经心动了，但是没有一个人行动。
    柳敬之的声音幽幽传来，“你不该这样做......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姜极乐置若未闻，径直走向南宫愁跟前，道：“我素来很敬重你，但你也知道今日我不会手下留情，我也不要你保证什么，我现在就把你传送走怎么样？”
    南宫愁琥珀色的眸子全里是姜极乐的身影，他的白衣上已经沾满了血污，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姜极乐许久，道：“我这一生，执剑问心，从无后悔，我曾向师尊发誓会守护朝阳宗到最后一刻，你......不必顾念旧情，若能再有一次机会，我定是要杀你的！”
    姜极乐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赵真，道：“赵真，你呢？”
    赵真紧紧抱着已经昏迷的执法长老，用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姜极乐，道：“当然是将你这妖魔碎尸万段了！你夺舍姜师兄，伤我父亲，还要毁我宗门，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帮你这魔头！”
    姜极乐突然放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类真爱自欺欺人，你父亲和你的宗门合谋害的你姜师兄魂飞魄散，你明明知道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嘴上却一口一个要把我碎尸万段，真是......太愚蠢了。”
    赵真浑身一震，竟然又落下泪来，他只觉得整个头无比刺痛，太阳穴抽抽地疼，突然，他猛地一个起身站起来，“哈哈哈哈哈，假的......都是假的......”说着说着，他的眼睛不复清明，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在一旁“咯咯”地傻笑他疯了。
    玉无别见状早已惊呼出声，南宫愁闭上了眼睛不语，太上长老双目通红，死死盯着姜极乐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姜离是个祸害，天生魂修，白眸夺魄，钰青也是！姜离也是！就算莫闲不曾逼迫我也不会让他活着！果然！果然！该死！你怎么不死啊！你怎么不死啊！”
    姜极乐曾经听过“魂修”这个说法，据说钰青也是魂修，那么姜离跟钰青就有这么一层联系了。
    姜极乐完全不管太上长老，只是直直看着玉无别道：“你呢？”
    玉无别沉默良久，缓缓道：“自然与宗门共存亡。”说话间赵真已经疯疯癫癫地冲出了大殿，姜极乐看着也没有阻止，一旁的燕千辰见状隐隐知道自己的师尊要做什么，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师尊会这么做。
    大殿里飘起了“雪花”。
    这样的场景让两宗的人都心生不妙之感。
    姜极乐再次走近南宫愁，南宫愁见状神色安然，嘴角还带着笑意，“我这一世从无后悔，只是如今看来，略有遗憾呢......”
    姜极乐也笑了，道：“什么遗憾？”
    南宫愁看着姜极乐，认真道：“一些......我也不曾明白的遗憾，也许，下一世我能懂......”
    姜极乐冲着南宫愁伸出右手，手掌心凝出一截金锥，他对着南宫愁叹息道：“我真不想杀你。”
    燕千辰一时怔住，喃喃道：“师尊？”
    南宫愁再次笑了，他这一笑就像扫除了冬日阴霾的春风，“我知道。”
    下一刻，金锥刺穿了南宫愁的心脏......
    姜极乐望着南宫愁安宁的容颜，心里堵堵的，眼睛有些难受，他知道世上再无南宫愁了。
    执剑问心，剑如其人。
    朝阳宗的宗训是：以德立宗，以身立道。放眼整个朝阳宗，估计就只有他做到了吧。
    人既然已死，南宫愁的那把灵剑也就断了。
    至于来世......
    姜极乐忽然自嘲地一笑，自己这个丧尸，居然会期待来世？真是可笑，今生就是今生，哪里来的什么来世！
    只是他突然明白了一些他从前不明白的事情。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柳敬之带着飞仙宗的人从窗户掠出，跑了。
    姜极乐也不拦他们，外面的魔族跟自己的同胞真打的热火朝天，是死是活全凭他们自己的运气。
    这不，没过多久，就从窗外隐隐传来的自己的同胞的嘶吼声以及人类的惨叫声。
    姜极乐转头看向玉无别，道：“你知道该做什么吧？”
    玉无别看着南宫愁的尸体，尽管戴着面具，他的眼里也传达出遮掩不住的惊恐，“你......要杀我吗？”
    姜极乐道：“这看你自己了，我想杀的，从来都只有那三个人而已，只要你离开这个大殿，我自然不会动手......你要想好，走......还是不走？”
    玉无别全身颤抖起来，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姜极乐道：“你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那三个人那样对待你，你不用觉得有心理负担......”
    太上长老急忙吼道：“玉无别，不可贪生怕死！”
    玉无别的最后一根弦仿佛被这句话弄断了，他一把拿下脸上的面具，只见他左脸俊秀不凡，白净如玉，右脸却疤痕密布，相互交叉如树根，丑陋不堪，没想到他真是个阴阳脸。
    玉无别对太上长老愤恨道：“姚贤把我害成这副模样，你可曾为我主持过公道？李天逸从中挑唆，你可曾处罚过他！我与明镜情投意合，你偏偏要从中作梗，你知道吗？明镜在悟真寺足足挨了六十下戒鞭！六十下！一下就足以要一个筑基修士的命了！你害死他，害的我生不如死，还让我思过......要死......你死吧！我还没找到他的转世，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去死！”说罢走到南宫愁跟前抱起他的尸身，也不管太上长老，他神色坚定地朝外走去。
    姜极乐道：“别急，我祝你一把......”说着一挥手两张蓝色的符篆就出现在玉无别跟前，姜极乐用精神系异能对玉无别说了什么，玉无别脸色变了好几下，看看怀中的南宫愁，又回头看了看姜极乐，他抱着南宫愁消失在殿中。
    姜极乐看着殿中唯一还勉强站着的太上长老，嘴角翘起道：“沈绪来了。”
    太上长老瞳孔一缩。
    阿水抓着沈绪的头发，从外面直接拖入大殿，划过长长的血迹。
    沈绪披头散发，他的头发不是以前的银发，而是脏乱花白的头发，他的一个手好像被野兽咬下来了一样，断口处带着咬痕，看上去似乎全身无力，被阿水抓住头发拖着走。
    太上长老悲呼出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阿水，他对阿水的脸有印象，这个人不是被苏家的小公子弄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自己当时也知道这件事，还训斥了那个小公子几句。
    阿水进殿后将沈绪直接扔给太上长老，太上长老急急忙忙去接，被砸了个正着。
    沈绪看上去情况很不好，嘴里眼里全身鲜血！正拼命要说些什么。
    太上长老急忙道：“你......你慢点......”
    沈绪紧紧抓住太上长老的肩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道：“杀......了我......快！”
    太上长老还没来及反应，沈绪的双眼已经变成全白，随即向太上长老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