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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樨花开秋来晚_分节阅读_98

      知道了前边是万丈深渊,也要不顾一切的走下去吗?慕瑛觉得自己就站在悬崖边上,脚下的深渊云雾弥漫,看不到一丝希望。
    赫连铖一小匙一小匙的将药全部喂掉,细心将慕瑛嘴唇边的药汁擦去,朝她倾斜过身子:“瑛瑛,你要快快好起来,朕要见到你就如娇花一般开在这寂寞阴冷的后宫,只有你才能给朕带来一丝阳光与欢笑。”
    这声音就如浪潮般拍打着她的心,慕瑛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仿佛间,有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一只手轻轻覆上了她的脸,指腹压在她的眼角那里,顷刻间,湿润的一片点染了她的肌肤。
    “瑛瑛,莫要伤心,是朕不好,那日不该这般对你使气,你原宥朕,如何?”赫连铖的声音极为轻柔,让慕瑛再也忍不下心来不睁眼看他:“皇上,夜已深,请你快些回去罢,明日还要早起上朝。”
    赫连铖欣喜若狂的看着慕瑛的脸,忽然间便快活了起来:“朕就知道瑛瑛在乎朕,还在惦记着让朕早些歇息。”他很顺从的站起身来,深深朝慕瑛看了一眼:“瑛瑛,有些事情,朕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你多多谅解,只要你明白,在朕的心里,你始终是最好的那一个。”
    脚步声慢慢远去,在这寂静的春夜里,孤单而落寞,渐行渐远,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有如漫天飞雪落在地上,倏然没了痕迹。
    “大小姐。”小筝很忧愁的看了慕瑛一眼:“你相信皇上说的话吗?”
    慕瑛低头,不言不语。
    “大小姐,皇上说你在他心里是最好的那一个,那不是说还有别的女子,他也会认为最好?”小筝十分焦急,大小姐可千万不要被皇上的话给迷惑了,毕竟没入后宫,与无数佳丽去争宠,不如嫁给一个爱惜自己的人,逍遥自在得好。
    “我自然知道,不用你来提醒我。”慕瑛叹息了一声:“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做决定的,或许一切早就已有上天注定。”
    小筝的意思是说高启在等着她,选择高启会更适合她。可是,且不说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赫连铖,灵慧公主喜欢的高启,自己如何能忍心去横刀夺爱?
    每次提到高启,灵慧公主的眼里便熠熠的生出光来,慕瑛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灵慧公主的时候,听说高启来了,灵慧公主便飞快的转身,轻盈得如一只小鸟般飞走:“启哥哥来了!”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至今还在她的耳边回响。
    也许还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灵慧公主便喜欢上高启了罢?她对高启的情意,早就深深的扎根在她的心底,随着韶光流逝,已经开出了娇艳的花来。
    灵慧公主对自己就如对亲妹妹一般,自己又怎么能插到她与高启之间?即便自己不将赫连铖放在心上,她也绝不能喜欢上高启。
    不能因为一个男子,葬送了姐妹情谊,慕瑛抬起头来,嘴角边一丝苦笑。?
    ☆、第 122 章 始欲识郎时(一)
    ?  慕瑛这场病拖了不少时间,差不多半个月身子才大好,灵慧公主来看她的时候总是取笑她身子弱,禁不得风霜:“早就跟你说,要你多与我去骑马射箭,你瞧瞧我,一年到头都不见有什么病痛。”
    “那是慧姐姐底子好。”慕瑛朝她笑了笑:“只不过我心里头想着,是该跟慧姐姐一道去将身子骨儿练练了。”
    慕瑛心里头知道,自己的病为何拖了这么久,全是因着她不愿意快快好起来。
    身子好了,就要被灵慧公主拉着到处走,免不了要听到有关于盛乾宫里那位樊绵福的闲话,慕瑛不知道自己听着那些闲言碎语,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如就窝在这小小内室里,借着生病的名头不出去,没事的时候临摹字帖,跟着黎娘子练习画技,倒也不觉无聊。
    黎娘子似乎有一双能看穿一切的慧眼,见着慕瑛,唇边有一丝颇藏深意的笑。
    慕瑛不敢去看黎娘子的眼睛,因为她知道,在那如深潭的眼神里,她必然无处遁形,自己本以为包得严严实实的那份心思,会被黎娘子一眼看穿。
    好在黎娘子并不提起这事情,慕瑛也不说,两人心照不宣,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讨论画技与字的骨架,每日里指指点点的论说一番,这日头就慢悠悠的从东边挪到了西边,眼见着月亮又慢慢的爬了上来。
    拖了又拖,最终再也拖不下去了,隔三差五,盛乾宫都会有个小内侍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皇上要奴才来问问瑛小姐的情况,若是还没好,他便要将太医院给拆了。”
    来给慕瑛看病的太医也是一副愁容:“瑛小姐,你这脉象平稳,也无风寒之症,该是好了罢?”
    再是不好,皇上肯定会有所惩罚,太医院该不会拆,给瑛小姐看病的太医只怕都要人人挨上几十板子不可。那太医偷偷觑了慕瑛一眼,心里头暗道,不是说皇上宠爱樊绵福得紧,为何还对这位瑛小姐如此关心备至?莫非这位将来会是后宫的宠妃?
    看着太医那可怜的神色,慕瑛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她这病,第二日就好了。
    灵慧公主见着慕瑛终于出了屋子,十分高兴:“瑛妹,咱们先去慈宁宫请安,然后去射苍宫骑马,可否?”
    慕瑛被她的执拗弄得无计可施,只能点头:“好。”
    灵慧公主总认为要多骑马射箭练习武艺,这身子才会安康,否则少不了三病两痛的,她这般兴致勃勃来带慕瑛去骑马,她自然不好推拒,灵慧公主见慕瑛答应,笑声双靥:“那好,咱们快些走。”
    高太后刚刚礼佛完毕,听着说灵慧公主与慕瑛来给她请安,脸上露出了笑容:“哀家还在念叨着要去映月宫看看阿瑛,没想到她自己过来给哀家请安了。”
    墨玉姑姑点头道:“这人年纪轻,身子骨儿好,没过几日就能活蹦乱跳的了呢。”
    “那倒也是。”高太后点了点头:“毕竟还是有年纪管着。”
    抬眼见着从外边走进来的灵慧公主与慕瑛,高太后眉眼都弯了起来:“看到花朵一般的人儿,心情真是好。”她仔细打量了慕瑛一番:“阿瑛好像长高了些?洒发髻梳得高些?瞧着要比灵慧高了一点点哪。”
    “听着说小孩子每感一次风寒就会长高一些,可是不是这个理儿?”墨玉姑姑笑着看了看慕瑛:“瑛小姐还真是比公主殿下要高了一点儿,这一两年,她长得快”
    “你又从哪里听说这样的事情,哀家生了两个孩子都还没听到过这说法。”高太后朝墨玉姑姑瞟了一眼:“听你说得老到,跟一般。”
    慕瑛进来,见着高太后与墨玉姑姑正是言笑晏晏,笑着上前行了一礼:“太后娘娘安好,多日未见,气色比原先更好些了。”
    “阿瑛这嘴越发的甜了。”高太后笑着端起了茶盏:“你说得哀家都要信以为真了。”
    “母后本来就很年轻。”灵慧公主走上前去,挽起了高太后的胳膊撒着娇:“母后,今日我想同瑛妹一道去骑马射箭,可不可以?”
    高太后的手一滞:“黎娘子布置下来的功课可完成了?”
    “母后,那些吃过午饭再说。”灵慧公主嬉皮笑脸的晃了晃身子,就如抓住秋千绳索打着秋千一般:“现儿还是让灵慧先练练自己拿手的本事再说。”
    “好罢,那你与阿瑛去射苍宫罢,只不过……”高太后横了她一眼:“早些回来,莫要玩野了心思!”
    “我便知道母后最好了!”灵慧公主欢呼一声,奔到慕瑛身边拉起她的手:“走,咱们一道出去,母后已经答应了。”
    看着那身影欢快的奔出了慈宁宫正殿的大门,高太后有几分发怔,一只手拿着茶盏盖子,好半日没有放下来。
    眼角微挑,高太后凤目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她低声,似乎自言自语:“去南燕那边打听情况的人回来了吗?”
    “娘娘,才去半个月呢,怎么就会回来。”墨玉姑姑俯身,贴着高太后的耳边轻声道:“娘娘尽管放心,只要是南燕太子要选妃,以咱们大虞的气势,凭咱们公主的美貌聪慧,南燕绝不会不答应的。”
    高太后将手捧紧了茶盏:“哀家其实舍不得灵慧远嫁,可是……”
    她的儿女,个个要活得有滋有味,绝不能就庸庸碌碌一辈子。虽然高启人不错,但高太后却从来没想过要将灵慧许配给他。她的灵慧,应该是大虞的公主里嫁得最好的,怎么能比旁人嫁得差?先皇的妹妹明玉公主远嫁北狄,贵为王后,她的灵慧自然也不能就随便嫁一个贵家公子便作罢。
    南燕的太子,名唤燕晋江,今年十六,正是好年纪,高太后早就托人去南燕打听过,只听说那燕晋江生得俊秀倜傥,允文允武,乃是南燕皇子中佼佼者,而且是中宫所出,正统嫡出。
    高太后觉得放眼天下,也就是燕晋江能配得上自己的灵慧,不仅是年纪相合,才貌相配,更重要的是,等燕晋江继位为君,那她的灵慧也就能成为南燕的皇后了。
    北狄地处寒苦,且疆域狭窄国力单薄,哪里能比得上南燕?坐拥长江之南大好江山,每年赋税收成不知凡几。最重要的是,南燕跟赫连毓的封地相隔不远,若是万一赫连铖要对自己兄弟出手,赫连毓也能连夜过江逃去南燕寻求庇护。
    她这一手棋,乃是一举两得,既能给自己的女儿安排个好夫君,又能让自己的儿子有保障,这可远非高启能做到的。
    高启?高太后脑海里闪过一张面如冠玉的脸孔,心中微微叹息,高启是个不错的,也在忠心耿耿的为自己做事情,为了能让他更卖力些,也为了能让他与赫连铖之间的间隙增大,慕瑛便是最重要的棋子。
    无论如何,自己必须把握好分寸,拿了慕瑛做诱饵,引着高启一心一意在暗地里为赫连毓训练一支军队,而且到了最后,这诱饵还能决定大虞的将来。
    她用力握紧了茶盏,指节发白:“墨玉,让高国公将高启最近的行踪报与哀家知晓。”
    “是。”墨玉姑姑点了点头:“奴婢等到天黑便放信鸽。”
    慕瑛与灵慧公主到了射苍宫的时候,没想到却遇到了熟人,一袭银红色的骑服,头上戴着麂皮帽子,露出了数根织好的辫子,打马飞奔的时候,那骑服便飘扬起来,露出了下边一双红色的羊皮靴子。
    “哟,樊绵福好兴致。”灵慧公主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没想到身子这么快就好了。”
    沉樱被赫连铖关在盛乾宫里整整一个月,经过三月三日的桃花会,她算是解了足禁,只不过走出盛乾宫,身后总紧紧的跟着丽香姑姑与她一手带出来的几个宫女,只要她想往慈宁宫那个方向去,丽香姑姑就会在身边好意提醒:“绵福,怎么着你也该有了喜脉才好去向太后娘娘请安罢,否则这般低等的妃嫔,如何能往慈宁宫那边去?”
    “我是在慈宁宫伺候太后娘娘长大的,与太后娘娘的情分不同一般,如何就不能去了?”沉樱的脸涨得通红,被丽香姑姑气得快说不出话来,可丽香姑姑却不肯放过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绵福,你还是听老奴的劝告罢,万一皇上回来,知道绵福不肯守礼,定然会不高兴的。”
    沉樱猛然想到了那一盘子珍珠,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没精打采:“那给我准备骑服,我去射苍宫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