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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_分节阅读_5

      万烽火看了她一眼:“觉得重要的人就会过来。”
    简简单单一句话,琢磨起来倒挺有深意,木代心里打了个咯噔:红姨觉得这事重要?难道她认识案子里的某个人?
    不过,木代的好奇心没那么强,反正,自己就是个过来领受消息的传声筒罢了。
    前后脚的功夫,另外三个人也到了,一个是近四十岁的瘦弱女人,眉毛寡淡地像是忘了长出来,叫岑春娇,挨着万烽火坐了。
    另外两个都是男人,一个叫马涂文,二十七八岁,浑身酒气,睡眼惺忪,赤膊穿件马甲,胳膊上纹着大花臂;另一个叫李坦,五十来岁,瘦高个,佝偻着背,皱纹很深,一脸的潦倒。
    万烽火关了包厢的门,拧着了火锅下头的打火开关:“咱们边吃边聊。钱你们都交过,一直存在我们这头,听完了岑春娇讲的,再决定付不付账——不过话说回来,账肯定是要付的,除非……是假消息。”
    木代有些诧异,原来红姨他们早就把款子放在万烽火这了,这场火锅宴是听消息吃饭付账来的,她觉得挺新奇。
    要是搞成赌场那样,每个人前头都有代表金额的筹子,听一会推两枚出去,那就更有意思了。
    火锅的汤面微泛,香味丝丝缕缕混着泡儿外溢,木代馋虫大动,自己调了酱碟,又伸筷子去下菜,筷子伸出去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满桌子就自己在动,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
    边上的马涂文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倒不是觉得她举动突兀:这姑娘年纪轻,打扮的无忧无虑热热闹闹,怎么看怎么觉得跟一屋子的人都格格不入。
    岑春娇的目光逐一从每个人身上扫过,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杀人的人,其实已经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木代觉得正常,二十年多了,凶手正常死亡或者意外死亡都有可能,她注意看另外两个人的神色:马涂文除了犯困也没什么异样,倒是李坦突然抬头,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五年前,我在济南西郊客运站附近的一个小旅馆做服务员,低档小旅馆,被褥常年不拆洗的那种,住的人虽然三教九流,但大多是没钱的、打工的。
    那天是我夜班,半夜的时候趴在前台打盹,忽然电话响,103房间,里头的住客请我送壶热水去。
    那个住客我见过,已经在旅馆住了十来天,除了第一天入住的时候打过照面,后头基本没见他出来,而且他入住的时候就已经病的很厉害了,当时我们服务员私底下还开玩笑,说可不能让他长住,死在这就不吉利了。
    接到电话,我心里有点发毛,那个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让人觉着,马上就要不行了。
    我提着水壶过去,顺便把钥匙拿上,敲门的时候没人应,我拿钥匙开了门,一进去就知道不好了,那个人脸色发黑,眼皮翻白,躺在床上圆瞪着眼睛抽气,分分钟都要断气的感觉。
    我心里害怕的很,马上给老板打电话,老板不在旅馆住,估计是因为太晚了,被我吵醒了很生气,刚一接通他就吼我,然后挂掉,再拨,已经关机了。
    我急得没办法,决定下楼去找看门的老头,才走到门边,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忽然说话了。
    木代正拈了筷子捞菜,听到这的时候,觉得胳膊上的细小汗毛都竖了起来。
    倒不是害怕,就觉得瘆得慌。
    李坦的嗓子沙沙的,声音让人听了周身都不舒服:“他说了什么?”
    岑春娇的脸上掠过一丝茫然似的心悸,似乎至今还有些后怕:“具体来说,他也不是在说话。”
    “他眼睛瞪的很大,死死盯着天花板,语速很快,像是打字机哒哒哒地打字,声音没有起伏,一个磕绊都不打,很像背书。”
    万烽火追问:“那……背的是什么内容?”
    “先是年月日,某年某月某日,然后是地址,XX县XX街XX道,杀了几个人,然后是性别、姓名,用什么工具杀的,怎么杀,杀完了之后怎么逃的,那种做报告一样的语气,眼睛一直瞪着天花板。”
    木代头皮有些发麻,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岑春娇强调了两次“一直瞪着天花板”,让她莫名觉得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
    屋子里很安静,连那只时时上蹿下跳的金丝雀都垂着翅膀耸立了不动,如果仔细看,有一两根羽毛,似乎都竖了起来。
    ☆、第④章
    万烽火咳嗽了两声:“那然后呢?”
    李坦紧跟着追问:“落马湖那件案子,就是他临死的时候说出来的?他只说了这一件吗?”
    岑春娇看了李坦一眼,回了句:“不止这一件,但是一件归一件的价钱,你懂的。”
    李坦的脸色很难看,木代却有点想笑,觉得这个岑春娇,倒是挺懂得拆分售卖的。
    岑春娇接着说下去。
    我那个时候,也听傻了,也不觉得他说的是真的:有哪个犯罪的人,无缘无故的,会跟陌生人讲这些呢?
    愣了一会之后,我觉得还是得去找看门的老头过来给我壮胆,主意打定,刚迈开步子,那个人一声长长的倒气,没动静了。
    我回头去看,他眼睛圆睁着,嘴巴还半张,但真的再也没动静了,我不敢过去看,我怕我挨过去了,像电影里那样,他突然蹦起来或者咬我一口,那我会吓死的。
    我跑着去找看门老头,一边跑一边喊,还没跑到走廊尽头,看门老头自己过来了,有个房间里还有人打门,吼我半夜小声点。
    说到这,岑春娇长长叹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知道那种老式的小旅馆吗,”她伸手比划给大家看,“走廊两边都是房间,走廊一边的尽头是封死的,另一边就是通往前台。我说我没跑到走廊尽头,意思就是,我一直在走廊里,期间也没有任何别的住客出来过。”
    “看门的老头过来之后,我赶紧拽着他一起去那间房,看见……”
    岑春娇停顿了一下:“我知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我说的的确是真的。”
    她这么郑重其事,想必是房间里有异样,马涂文听的认真,这个时候脑洞也开的最大:“那个人的尸体没了?或者,又活过来了?”
    “不是,尸体还在,也确实是死了,但是,左脚没了。”
    有那么一两秒,没人说话。
    左脚没了?
    木代拈着筷子,早就忘了去夹菜,下意识问了句:“怎么个没法?”
    “砍的,但是创口并不特别平整,切口粗糙,血肉牵扯。当然,这些不是我判断的,是后来我托朋友辗转从法医那里打听到的。”
    木代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岑春娇要那么详细地给他们描述旅馆走廊的情况了:旅馆的走廊不会很长,岑春娇离开的时间很短,在这么短的情况下,一个人窜进死者的房间,砍下了他的左脚,然后悄无声息离开,怎么听都像是方外奇谈。
    马涂文头一个憋不住了:“大姐,你编的吧?”
    李坦冷笑了两声,齿缝里迸出两个字:“假的。”
    岑春娇好像早已料到会是这反应,答的不紧不慢:“报警之后,旅馆里每一个住客都被单独排查,我们旅馆有半个月没有开张。这事在当地不是什么秘密,万先生的同事们都是有本事的人,尽可以去打听。我也录了笔录,不过中间那段,太过诡异,我当时半是害怕,半是怕惹麻烦,对谁都没有提起过。”
    马涂文不说话了,想想也是,那人死了之后是留下了尸体的,少没少左脚这事,打听打听就知道,胡编乱造也没意义。
    李坦的脸上还是那副讥诮的神情:“我不是说这件事是假的,也许当时,你的小旅馆里确实死了一个人,那个人也确实莫名其妙被砍了左脚,但是这整件事情,还有死了的那个人,跟落马湖那件案子没有关系。”
    他满脸倨傲地看万烽火:“万先生,我付钱,是为了落马湖的案子,其它再诡异十倍的案子,我都没有兴趣。”
    岑春娇有点沉不住气:“你什么意思?”
    李坦却似乎不屑于再理她,转头看木代和马涂文两位:“咱们都是买家,假消息我是不可能给钱的,你们两位的意思呢?”
    真是峰回路转,原本以为只是来听故事,没承想半路杀出这么一出,木代觉得自己做不了这个决定,她看万烽火:“要么中场休息一下?让我们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