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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在下冷淡[快穿]_分节阅读_243

      姬清听了这许多话, 脸上自来似若春风的笑容, 不知何时已消失的干干净净。像冰雪洗过的天空, 什么都没有。
    他实在应该笑的,因为没有人能像他一样,把这一点点温和似礼节性的笑意,笑得那样好看, 叫人见了就忘不了。
    哪怕再铁石心肠拒绝安逸的苦修士, 也会有刹那,想要醉倒在春日的暖风花气里小憩。
    他实在应该笑的,因为不笑的时候,这个人便太过陌生了。那笑是勾连人间的画皮,一旦没有了, 就连那个熟悉的灵魂都像是消失了。
    不笑的姬清,比这终年霜雪的刹魂山还要冷, 比雪原之上的月, 还要疏离遥远。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唯独我没有魂花?现在看来, 只是因为我既不是雌雄同体, 也没有吃那丸药。教主早前一直以我没有魂花这个理由,质疑我不是你的孩子。其实,只是因为我不是适合练习这门武功,不是能接掌刹魂教教主之位的人。
    原来你要的,不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而只是一个合格的少教主。一旦不符合你的要求, 就是个连表面的掩饰都不耐烦去做的摆设。”
    姬清唇边忽然一丝笑意,这个世界,他刻意柔化得宁静温和的眉眼,却像封印邪物的器匣泄露出危险的隐喻。邪异倨傲都淡极,瞬间消失,却连姬封都感到一阵寒意悚然。
    这个世界,姬清的处境际遇,跟他现实中何其相似?
    现实里的父亲,要的是一个优秀的工具,能让他巴望到他自身能力不能企及的权势财富,满足他未来一切源源不断的心愿享乐。
    现实里的母亲,作为族长,要的也只是一个满意的继承人。一旦姬清的体质不能在武道一途有所作为,哪怕他有多少曾经叫她如何喜欢赞赏的优点,转眼就可以一名不文。
    姬清一朝明了:“闻人重天何等惊人的资质,自然才应该是你的孩子,你是这么想的?恐怕,不该是我来选生选死,选择是做你的孩子,还是做你的仇人。而是你已经都替我选好了。
    教主说我不问当年情况,只问如何分辨体质合适,是凉薄冷性,不在乎与你的父子之情。甚至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断言如此。虽然已经没有意义,我还是想告诉你知道。我当然是很早以前就确定,你的确是我的父亲,不管你认不认我。所以我不需要再问。
    但若说父子之情,教主待我有几分,我就有几分。我只能说,你若是真的下决心要杀我,我不会恨你,你也不必有任何犹豫。就当我还你今生养了我一场。”
    姬封凝重的望着他,隔着案几,咫尺之间,却突然好像隔着千山万壑。
    姬封甚至下意识想脱口而出,问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但却是面前这个人,眉目疏离,似戳破的杯中幻月,回归长夜天际孤悬。轻慢来问他:“教主说你看上去坏的时候,才是对我好,可我从来不猜别人在想什么。你若是想玩弄折磨我们,不想要闻人重天和我在一起,不妨直接告诉我你想要我做什么。你说了,我就信。做不做得到,各凭本事。”
    这个孩子从小就喜欢笑,软软的无害,仿佛轻轻一指头就要伤到他。哪怕是姬封当初气急了看上去要杀他,那张温柔的脸上都始终没有过丝毫冷意和怨恨。
    现在却……
    姬封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自己伤了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坚持觉得,你一定就是我的孩子。我当年确实是与闻人枢联姻,这个孩子我也确实只是想要培养作下一代教主,并无感情。
    我当年虽年少气盛,行事还没有今天这么霸道。闻人枢与我之间的交易,算得上公平自愿。他母亲是上一代左护法,嫁的人却是个古板守旧的官宦子弟。闻人枢被教得竟然觉得自己的体质是怪物,深感居于下位就低人一等。我便也让他压了一次,算是还了他。”
    那一夜之后,闻人枢没有受孕,却反而是姬封有了音讯。
    姬封从小就是乖张桀骜的性子,旁人做不得或不愿做的事,他偏偏要试试。
    既是雌雄同体,生个孩子又能如何?
    姬封认为男人不能生孩子,是大部分男人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功能。
    闻人枢他们这类读世俗腐儒的书读傻了的人觉得,他们自认是男人却做了女人做的事,就成了低人一等。因此,两家才没有向姬家那样,每一代都特意培养雌雄同体的孩子。
    姬家从先祖一脉开始,就走得霸道,自认同时拥有阴阳两种特性的人,才是最完美的存在。教主之位,才慢慢变成姬家的家传。
    “我从前不告诉你,不是觉得此事难以启齿,而是自从初代掌教被背叛而死后,先祖就立下教规,这个秘密只能教主传给下一代教主,左右护法交给下一代,其余,就是父子母女,若体质不合,就不能告知。
    孩子是我生的,在那过程中闻人枢一直在我身边,他根本没有怀孕的迹象。分娩那天,我们遭到伏击,他一并失踪了。我因为亲眼见到仇人抢走了那个孩子,一心报仇,没有心思管他。
    闻人重天的生辰时日与那一天完全一致,他生得也像我,体质也符合。而你,却是两年后仇人抛给我的,看上去仍旧还是个婴孩。她扬言要我后悔终生,若是个死婴便也罢。可你就睁着眼睛看着我,她那么恨我,怎么可能还给我一个完好无缺的孩子?”
    必然只能是假的。
    姬封眼里淡淡怜惜,淡的几乎无法捕捉:“如果说我抱你回来的时候,还不能确信你是不是我的孩子。到你六七岁,我偶遇闻人重天的时候,就差不多已经确认了。你说我连掩饰都不想做,你当那药蛊是个什么好物,有多少人不想吃都不行。我倒是想知道,是谁敢这么肯定的告诉你,你是我的孩子?”
    ……
    另一面,有一个人也在对闻人重天说当年的迷辛。
    百里枫华烟眉含愁,她已经快四十岁,看上去还是如同少女袅娜柔美。
    此刻,她却微微的发着抖,脸色苍白的仿佛快要晕厥,柔弱的说:“你一定要阻止他们,教主疯了。他真的是姬清的父亲,教主的孩子丢了以后,是我偷偷设计了他……是我生下的孩子。可是,因为我做的事,他再也不会信我。教主当年受暗伤,后来因为孩子的事,日夜受心魔滋扰,只怕,他会哄骗了姬清。”
    闻人重天从来没想过,姬封竟然一直觉得姬清不是他的孩子。
    无论心里如何是想,闻人重天面上却只有霜寒无波:“师父要骗他什么?”
    百里枫华捂着脸,眼泪从纤细的指间渗出,她颤抖着:“教主,从来都觉得姬清与他毫无血缘关系,却从小待他态度不一般。我怀疑,教主他对姬清……他们两个绝对不能在一起。”
    “不可能,就算毫无血缘关系。姬清也不会喜欢他,就算教主拿这一点来骗他,他们两个也不会有这个可能。”闻人重天说得断然,握住剑柄的手却收紧,“他说好与我半个月后一战,如果我能赢他,就把人还给我。”
    百里枫华睁着眼睛,凄楚可怜的望着他:“可是,你赢不了他。他如今全由心魔掌控,境界又有提升。到时候你又能怎么办?教主一向不许人和姬清接触,他如今一心一意待姬清好,万一时间久了……”
    “不会有万一,姬清是我的。”闻人重天暗蓝的眼底杀意尽显。
    百里枫华捂着嘴,惊讶绝望:“你是什么意思?我来求你,就是因为你才是当年那个孩子,他也早已认出了你。若是你去阻止,一定能叫他改变主意。可是,姬清也是你弟弟,你们更不可能在一起。”
    “闭嘴!你胡说!”这不可能,闻人重天的剑指着委顿在地,惊慌失措的女人,凌厉可怖,“我父亲是闻人枢。”
    百里枫华哭倒在地,已然绝望:“我的孩子,你们不能这么对他。你真的是他的哥哥,你不信,就自己去问教主。只是,你一定要快。”
    闻人重天收了剑,冷冷的说:“我当然会亲自问清楚。”
    直到闻人重天走远,伏地痛哭的女人仍旧似得呜呜的哭泣。
    然而,当她抬起脸的时候,那张仍旧如少女娇艳的脸上,却只有得意有趣的笑容。
    “再愤怒一点,再痛苦一点,再,疯一点。封哥哥,你总是想杀我的儿子,不如就试试,杀了自己的亲儿子吧。”
    谎话说得太多了,连她都要好好想想,才能记得起当年到底如何。
    她啊,一直从小最喜欢她的封哥哥。
    她明明是个女孩子,母亲每次犯病发疯,却打骂她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平时也总是嫌她举止不够优雅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