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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念[修真]_第77章

      第55章
    孟亦自踏入筑基期后,便时常去往较远、较凶险之地历练磨砺。他运道尚佳, 机遇不少, 总能得到许多非凡之物。
    而因为感念敬慕玄温, 每每历练中有什么难得一见的物什, 孟亦首先想到,总是要拿给师尊。
    孟亦一直觉得,他与玄温之间, 本就与普通师徒不同,有一层救命养育的恩情在里面。即便他后来离了丹岩峰, 拥有了自己的峰头, 他们还能如此亲近,为彼此着想,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正因如此, 他对玄温从不设防。
    当初孟亦得到这一粒金丝安魂木的种子,最先想到的, 仍是玄温。
    修真之人打坐感悟时, 能否静心凝神至关重要的事情。凝神静气,无论是对玄妙之法的领悟, 还是对境界的稳固和突破,都起着关键的作用。
    鸿衍宗底蕴深厚而不可测, 玄温自己手中的资源亦是浩瀚, 养一株金丝安魂木,哪怕生长地要求严苛、费些灵气,也是绰绰有余之事。记起师尊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突破契机, 孟亦便想若是将金丝安魂木的种子送予玄温,说不定能派上什么用场。
    没想到那数百年,玄温并非是在寻求突破,而是早已有了征兆,不过是在抑制自己突破的冲动。
    如此,这金丝安魂木的种子,自然便留到了如今。
    孟亦稍一想,便忆起可以号令宗门内弟子做任何事的令箭,以及可以通过九曲峰的铭佩的材料,也是自己送予玄温的。
    当初孟亦深入一处洞府,机缘运道皆是上佳,有幸在九死一生后,活着走到了最深处,得到了洞府传承与无数珍贵炼器材料。
    那些传承倒还好,并不适用于他和玄温的灵根属性,倒是这些炼气材料十分特殊。其特殊之处,便是若炼器师手法了得,炼制出的法器品阶不俗,再用洞府中得到的材料打造法器,便可在法器上印下特殊术法,产生别种奇效,御敌杀敌事倍功半。
    这些材料同样是先时之人遗留下的物什,其中大部分如今都已经寻不到踪迹,只要记录万物的玉简中泛泛提及。
    玄温是炼器宗师,在炼器方面颇有建树。
    若是炼器师,必然对奇异的天气材料极为感兴趣,就如同炼丹师会不自觉关注各种灵药仙草,甚至癖好收集各种灵草灵花一样。
    于是,孟亦便将这些采莲都送了玄温。
    自那数百年后,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加以铸造,刻上阵法命令,便成了对方补偿与囚困自己的物件。
    五十年前孟亦初遭磋磨,尚不清楚玄温意图,还以为他是心所有偏袒,又从未将自己放在眼中,因此才会这般对待自己。如今想来,玄温无非是在从细枝末节上告知他,他们之间的羁绊,如此之深,已然渗透入身边种种几不可察的小事之中。
    孟亦猜的不错,玄温那般做,就是在时刻提醒他,他们之间的种种事。
    然而玄温不曾知晓的是,那些年,即便用的是自己获得的珍稀材料铸造的铭佩出入九曲峰的禁制,孟亦却不曾想起过此间种种。
    因为有些事情回忆起来是要消耗感情的,而孟亦,已经无了情爱,又哪来“消耗”一说。
    所谓沧海桑田,时过境迁,该是最为引人叹息。
    孟亦却甚至没有了“叹息”的念头。
    玄温虽是未见孟亦眼中有动容,却知道他必然是想起了这巨木的由来,顺着他的思绪说道:“我们之间,没有改变。”
    孟亦闻言,微微抬首,看着洞顶的一方碧空。
    天是澄澈湛蓝,云是轻白薄软,明明天高地远浩然辽阔,是广袤无际的美景,此时却被洞顶分割成如今这般边缘破碎的圆形。
    被拘束了形状,限制了大小。
    景如此,人亦如此。
    “你错了。”孟亦淡声道,“什么都变了。”
    “涵儿。”玄温声音低沉,一字一顿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变,也不会变。”
    他的语气肯定而笃然,是在说给孟亦,也是在说给自己。
    让孟亦无心无念,无喜无悲,是为了能够藐视那些蝼蚁,也是为了让他与自己共同飞升。他和那些凡俗的修真之人不同,不该拘泥于此,他们二人本就应该一起渡劫,离开修真界,前往仙界,相扶一生。
    在玄温看来,即使是心与无念融合之后,孟亦依旧是孟亦,甚至变得越发完美,毫无破绽。
    孟亦应该拥有无上的力量,立于云霄之上,不必爱上任何人,也不需将任何人看在眼中,因为那些人不配。
    茫茫大千世界,唯有自己,是可以与他一同走到最后的人。
    他是属于自己的。
    “涵儿,日后,你总会懂我。”这世间,唯有他们二人该心意相通,也唯有他们二人,可以站在世间之巅。
    “我不会懂。”
    孟亦说的是“不会”而不是“没有”,无论是昨夜前尘,是今时今日,抑或者是来日方长,都不会有这个可能。
    玄温侧身凝视孟亦,双眸深不可测:“那涵儿认为,有何变化。”
    孟亦只道:“你我之间,再无信任可言。”
    曾经的坦诚在现在看来,也像个笑话。
    “谁说再无信任,”玄温的手缓缓抬起,停在孟亦肩头的位置,轻手拂去他肩上绿叶,“你如今是信任我的。”
    孟亦不语。
    “你相信我不会害你,相信我说的每一件事,因此才会如此坦然的站在这里,”玄温直视孟亦双眸,“涵儿,这就是信任。”
    这当然不是信任。
    玄温说的没错,对于他不会将自己如何这一点,孟亦没有过怀疑,但那只是因为他已经深谙如今玄温的性格。
    且在这大千世界中,不会害孟亦的人数不胜数,当然,其中大多是素未谋面的陌路人,真要细细说起来,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也信任这些“陌生人”不会害自己。
    见孟亦始终默然,久久未言,玄温反问:“你认为信任为何?”
    “信任,”孟亦侧眸,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玄温,语气平静道,“是我会对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