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自己昨天进门时的悄无声息，季连霆撇撇嘴，心想愚蠢的人类还是太盲目崇拜。
    尽管如此，季连霆还是举起手来向陈是挥动，大声道：“阿是快来快来，班长讲故事呢。”
    “我说真的，”白刘见季连霆明显不相信自己，急得抓住季连霆瞎挥动的手臂，“上次开会的时候佟校长亲自说的，奖品都已经在让唐主任采购了。”
    季连霆哈哈大笑，反抓住白刘的手臂晃了晃：“美国高中来我们这儿访问我信，你说让咱们A班B班出舞台剧我还真不信，有这么艺术的差事为什么不去找E班啊？明显E班艺术特长生更多时间更闲一点嘛。”
    两人就英语节上出节目的问题讨论得热火朝天，刚坐下的陈是突然转过身来看向季连霆，他的手上拿着一支水笔的笔芯，似乎遇上了什么极其困扰的事情。
    “霆霆，”陈是开口叫道，“你有没有多余的笔芯？”
    季连霆松开白刘的手，在自己的笔袋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一支备用笔芯递到前面，不满地抗议道：“都说不要叫霆霆了……你心也真是大，来考试怎么就带一支笔的啊？现在还好是考前发现的，考试的时候想借都借不着啊。”
    陈是接过笔芯道了声谢，眼神中带着点季连霆看不懂的情绪。
    被看得不好意思，季连霆摸了摸鼻子避开他的眼神，轻咳一声道：“……以后别忘了啊。”
    话音刚落，监考老师伴随着考前预备铃走进了考场，招呼考生们把桌子上的资料全都收拾起来放到前面。季连霆抓着一只空荡荡的书包走到前面，想了想把包放在了同样空空荡荡的陈是的包旁边，两只背包一黑一白款式差不多，看过去和谐无比。
    为了让学生们提前适应高考，南实的理综卷向来安排都向高考看齐，季连霆一拿到卷子先看最后的压轴题，确定自己都有思路了才稍稍放心，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等待开考铃声响起。
    如果说上午的综合卷让众考生觉得自己身体被掏空，那么下午的英语更是让一部分跟着感觉走的考生失去了感觉。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季连霆眼尖地看到上午进门时还踌躇满志的某位B班同学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哭丧着脸趴倒在了课桌上。
    季连霆把水笔和草稿纸三两下塞进书包里，直接走到陈是身边催促他：“你快点啊，我有预感我妈现在已经在做糖醋排骨了，现在去还能赶上口刚出锅的。”
    “哦对，”季连霆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忘了还得去接Harry……他在哪个幼儿园啊？你得自己去接的吗？”
    陈是听着身边人叽叽喳喳绕着自己说话，有些意外自己竟然完全不反感这种吵闹。他整完书包侧过身来直视季连霆，眼神中带着暖意：“走吧，和我去接Harry。”
    等在门口的李磊见陈是和季连霆肩并肩走出考场，还不适应地愣了愣，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快乐地成功搭上了伴，和两人聊起了考场见闻：“哎，你们知道吗？我们考场有个妞作弊被抓了，老师在她袖子里搜到了一张小抄，她当场把小抄给吃下去了！”
    “这作弊技术不过关啊，”季连霆评价道，“怎么说也想一套只有自己看得懂的密码嘛，老师发现了也不知道这密码什么意思，只能当废纸处理。”
    就这么聊着走到了大门口，李磊眼尖，见陈是家的车子已经等在了路边，说了句“是哥再见”，打算继续和季连霆聊会儿天，没曾想季连霆和陈是同时和他说了“再见”，两个人一起走向了那辆保时捷。
    李磊满头问号地叫住了季连霆：“老大，你干嘛呢？”
    “哦，我和阿是去接他弟放学，”季连霆回答道，“他俩晚上要去我家吃饭。”
    李磊倒吸一口凉气，立马伤心地说道：“老大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为什么是哥和Harry被邀请去你家吃饭的事情我今天才知道？”
    “其实我也昨天才知道，”季连霆同情地拍了拍李磊的肩膀，“是我妈说这回双十一淘宝店赚了不少钱，多亏了阿是模特照的功劳，特地请他来我家吃饭的。”
    一听是请模特吃饭，李磊更伤心了：“如果那天我没有拉，今天这顿饭就是请我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季连霆用力拍拍李磊的肩膀，转身跟着陈是上了保时捷。
    开车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见陈是领着个同样穿南怀实验高中的小伙子上车，亲切地问道：“你就是季连霆同学吧？阿是常常提起你。”
    “这是宋叔，我家的司机。”陈是向季连霆介绍道。
    虽然知道陈是常常向司机提起自己大概率是一句客套话，季连霆还是挺开心的。他冲着宋叔龇出小虎牙笑道：“宋叔好。”
    第一次坐豪车，季连霆的心情有一点点小激动，局促地打量着周边环境，一连换了好几个姿势才勉强淡定下来。看着旁边一脸闲适的陈是，季连霆不免有些感慨：果然环境是能塑造一个人的内在的。
    Harry读的是国际幼儿园，等保时捷开到之后，季连霆透过车窗好奇地往外望去，只见一溜儿豪车在校门口齐齐整整地排开，路过的人若是没注意到幼儿园的招牌，准会觉得这里是在开什么露天的豪车展览会。
    季连霆再次觉得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他不由扯了扯陈是的袖子低声问他道：“我听说好多国际高中门口也是这样的，你怎么没去读那种贵族学校啊？”
    陈是的声音倒是一点没放低：“中考直接保送南实，没必要去其他学校。”
    此时时钟恰巧走到了四点半，幼儿园的大门缓缓打开，陈是对仍在消化消息的季连霆道：“走吧，Harry要出来了。”
    两人下了车，季连霆这才注意到，其他站在车子旁边等待孩子的似乎都是些司机保姆之类的角色，回想自己童年时代总是被莫丽华揪着耳朵从幼儿园一路提溜回家，他心中还是对这些小朋友产生了一点怜惜。
    不多时，季连霆就看到了举着向日葵班牌的Harry背着小小的挎包被老师牵着走出了校门，小短腿努力地迈啊迈的，似乎能把周围的空气全都萌化。
    走到了向日葵班的接送区，老师松开了Harry的手，笑着把其他小朋友一一送到来接送的人手中，目送着他们上车回家。Harry伸长脖子望着人群，眼神中带着一点点小期盼。
    季连霆走到近处，忍不住开口叫道：“Harry。”
    Harry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急急忙忙扭头去找，一下子看到了两个人群中最醒目的校服少年。他的眼睛一亮，跟着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哥哥！霆霆哥哥！”
    “哎！”季连霆听到Harry还记得自己，也顾不上他叫的是自己最不想听到的“霆霆”，笑眯眯地跑上去伸出手把Harry抱在了怀里：“Harry有没有想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