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荣宠_分节阅读_32
湛家的那个女孩儿,一开始还对堂姐阿瑶主动侍奉到一个小丫头的面前十分不齿。
堂堂伯府千金,身份也很高贵,却要在宗室贵女面前折腰,与她那看着谪仙一般,却时时地讨好荣寿公主的堂兄一样,将家里的脸面都丢尽了!本就觉得羞耻,她已经强忍了心里的不喜欢应了公主的邀约前来,就是为了不叫人挑出错儿来叫家里为难,怎么想到这个年纪不大的肃王家的公主,竟然还提到了她舅舅的事情,岂不是在故意给她难看?
没错,阿元口中的山西布政使,就是这女孩儿的嫡亲的舅舅,也因为家中有这么一个出息的靠山,她与她的母亲,才会这样看不上佞幸出身的大伯娘一家。不说大伯娘迷惑了大伯父从一个小丫鬟爬到了伯父人的位置,就是这位伯娘家中的兄长,也很叫人不齿。就因为长得好看些,读书人的风骨全都不要了,巴结了宗室的贵女上位,虽如今确实风光得意,可是在她这样清流出身的女孩儿的心里,哪里是看得上的呢?
母亲巴结郡主县主,这做儿子的堂兄,就要巴结还是个小丫头的公主了!
实在丢人,名声都叫她们败坏了!
只是到底舅舅的事情叫人颜面无光,这女孩儿如今哪里还想得到对旁人的鄙夷的,只觉得沐浴在闺中女孩儿异样的目光里坐立不安,脸上稍得通红,只低声说道,“我舅舅,我舅舅也是叫人诬陷的。”说完了,脸上就一片通红,眼里羞耻得想要落下泪来。
若她舅舅真的定罪,虽与她无关,可是罪官的外甥女儿……
“咱们女孩儿家,吃吃喝喝,吟诗作画,何等有趣,前头的事儿,哪里是咱们应该管的呢?”阿元叫三公主探身过来,拿扇子拍在了手上,这才讪讪地将要去抓点心的小爪子收回来,只掩唇和气地笑道,“本宫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叫这位姑娘伤感起来,多坏兴致呀,罢了罢了,看在阿瑶姐姐的情分儿上,就当本宫说错了话,还请姑娘别放在心上。”不就是仗着你舅舅不把她姨母放在眼里么,这就大庭广众地扒了你的这层皮,看你还骄傲什么!
心肠本就挺坏的阿元觉得解气极了,见那女孩儿愤恨地扭头,脸上几滴清泪,顿了顿,却还是觉得不应该与一个年轻女孩儿计较这么多,只轻声道,“清者自清,皇伯父不会冤枉好人。”这也算是安慰了,毕竟若是这女孩儿的舅舅真的清白,她皇伯父虽然在后宫很渣,在前朝,却还算是颇为开明。当然,若是不清白,城阳伯府那位三夫人也不知道日后还端不端的起架子看不起人。
阿元一心只以为自己是在安慰人,却不想那女孩儿已是气苦,心里恨上了她几分。
如今谁不知道,她舅舅下了大狱,外祖家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却只等来了一个交由大理寺查办的消息。外祖家没了法子,只能求到了城阳伯的面前,谁知道城阳伯竟是记恨之前母亲对城阳伯夫人的不敬理都不理,只做壁上观。城阳伯到底隔了一层,母亲抹了一把脸,低声下气地去求父亲,这总是亲戚了吧?谁承想她那个狠心的只想着兄长嫂子的父亲,只是出去往衙门问了一回,回来就只与母亲说这案子入了圣人的法眼,如今谁想救都不好使。
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可是她就是知道,父亲这是恨母亲这些年在府里与祖母伯娘生事,不愿意管罢了。
何等狠心!
这女孩儿心里恨极,只是想到不愿意在外人的眼里失了体面,只冷冷地往位置上一坐,倒叫阿元身边的阿瑶不好意思去安慰了。
戳伤疤什么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阿元这样凶狠的。
阿元见这姑娘把自己的好意往地上踩,到底想着阿容不愿与她生出争执来,便只与一旁虎视眈眈,不许她多吃点心的三公主软绵绵地叫道,“三皇姐,歌舞呀。”见后者不过是无奈地摇头笑了,拍了拍手,就见那湖中一群衣裳飘逸的美貌女孩儿们滑出,在粼粼波光的水面上合着琴声做舞,仿佛飘在水面上一般轻盈好看,阿元不由来了兴趣,就听三公主在一旁笑道,“这下头的石桥隐在水下,是不是别有风趣?”
一群好看的女孩儿们在满湖的莲花之中跳舞,确实很好看,阿元扒着亭子里的栏杆,一双眼睛瞪圆了,看的兴致勃勃。
三公主本就是想着叫妹妹们散心,此时也不说扫兴的话来,又与一旁看着歌舞的蒋舒云等人邀诗,却见齐善铺开了极大的画纸,想了想,这才下笔,不过一会儿,一副碧波上做歌舞的画卷便栩栩如生,蒋舒云是个诗情画意都很精通的人,便只在齐善的画上沉吟后写了一首五言律,又给一众姐妹们传看,得了称赞这才罢了,众人放在静下心来看着歌舞说笑,十分自在。
五公主这已经与表姐说笑回来,此时扒在阿元的身边,见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也有几个少年正在看向湖里,真是凤卿几个,她那情场失意的好四哥也厚着脸皮在其中探头探脑,微微犹豫,还是没有去将齐善身边的纱幔给挑开,只对着看过来的阿元小声说道,“就算心悦之,也不该唐突了姑娘家的清名,对不对?”见阿元目中微微一亮,很是肯定她的话,五公主这才一笑,贴着阿元的耳边说道,“四皇兄喜欢齐家姐姐,可是我瞧着,齐家只怕不会简单地应。”
这话,问问当年险些叫齐家给欺负得要去上吊的肃王,就知道了。
事到如今,自家美人爹得都念念不忘当初的“厚待”,阿元自然是知道的,只同情了一下四堂兄,这才忍笑道,“皇姐未觉得,皇伯父很是缓和?”见五公主微微点头,显然也从圣人日常的调侃中看出了什么,她这才目光柔和地向着那院子看去,见几个少年皆不过是在说笑,并未在意那湖中美如画卷一般的美人,心里觉得欢喜的不行,只轻声道,“所幸,皇伯父是个好父亲。”
真想要插手凤鸣的婚事,早几年就能不顾凤鸣的意愿下旨赐婚了,可是圣人并未这样做,只叫凤鸣由着心意,这自然是看出什么来了,不过也并未阻止,可见圣人的心中,儿子的幸福也很重要,也对皇子接连与英国公府联姻并无忌惮。
况且……
阿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手挽手笑着指着那些歌妓的齐雅齐善的身上,觉得自家舅舅那么会拍马屁的一个人,哪里会叫她皇伯父舍得怀疑呢?
连定国公家的几位姑娘都兴致勃勃地看着,阿元冷眼就见三公主在微笑着沉默了许久后,将阿瑶唤到了面前,只含笑问道,“今日的歌舞,可叫你喜欢?”见三公主与四公主看着阿瑶的目光都带着柔和与善意,便觉得哪里怪怪的,再见到三公主往阿瑶的手上拍去,竟是一副很亲近的模样,只睁大了眼睛,低声说道,“怎么这么喜欢么?”
“再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了。”阿瑶竟是个爽快的姑娘,便笑嘻嘻地说道。
“你不知道吧,叫你偷偷地跑掉。”躲在姐姐的门外偷听了很久的五公主便很是得意地说道,“瞧瞧三皇姐那喜欢的样儿,你还不明白么?这是,”她偷偷地贴在阿元的耳边说道,“这是要娶了湛家的姑娘做弟媳妇儿呢。”
阿元的小肥脸一跳,小声道,“怪不得。”怪不得这一回请了安国公府与定国公府的小姐外,只邀请了城阳伯家的姑娘,这原来是三公主在给自己相看弟妹。
心里觉得三公主的眼光不错,毕竟三公主的婆家不算勋贵,不过是新荣之家,如定国公府那样的勋贵看不上这样的人家,还不如去寻在京中炙手可热,只是根基不深的城阳伯家。阿元见三公主看着阿瑶的模样几乎要用慈爱来形容了,轻声道,“城阳伯没有闺女,两个侄女儿便与亲女无异,三皇姐这一次捡了大便宜了。”说完,便只将目光,落在了那角落里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这一切的城阳伯府三房女孩儿的脸上,摇了摇头低声道,“也不知这位,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桩好姻缘。”
能将两个一同请来,想必一开始,三公主也并未作准想要定下哪个。
☆、第43章
这一回,阿元还真是猜中了。
三公主很犹豫。
城阳伯是圣人的心腹,朝中非议不少,可是架不住圣人喜欢,听说连太子也喜城阳伯沉稳可靠。况虽她知道的不多,却也知道肃王瞧中了城阳伯的长子欲为女婿,只要成事,城阳伯府至少三代的富贵可保。毕竟,有公主下嫁,这简直就算是一张很大的免死金牌了。这样又实惠又风光的城阳伯,自然就成了三公主心中最好的亲家人选,只是可惜了城阳伯没有亲闺女,二房与三房这两个,就叫三公主觉得挑不过来了。
她不知道阿元对三房这丫头有敌意之时,只看夫家便觉得头疼。阿瑶出身的二房确实不错,况她又是伯府长女,第一个女孩儿总是不同,只是阿瑶的父亲却是武职,与三公主婆家这样的书香门第不大相符。三房的这姑娘倒是清流出身,不过行事颇有些清高,不大合群,三公主要个弟妹是来和睦相处的,不是放在家里供起来的,便不大喜欢。不过今日见阿元张口就给了这姑娘没脸,就叫三公主觉得无需犹豫了。
能叫阿元这么不给脸,想必这其中还不定有什么事儿呢,三公主想了想阿元背后的太后圣人,自然懂的挑选。
况阿瑶没有城府,三公主也不愿意寻个叫自己不自在的弟妹,更是觉得阿瑶这样也很好。
眼见三公主和颜悦色地与阿瑶说笑,不动声色地瞧着她的规矩,阿元便觉得有趣。
长这么大,除了在宫里见着那些妃子用各种的面貌勾搭她的那个皇伯父,她还没见过做媒的呢,便歌舞都不看了,只躲在仗义地掩住她的五公主的身后偷偷地看着三公主已经不露痕迹地将话题转移到了她有个小叔子,如今年纪不大却十分懂事,读书都不用别人催促的,今年又要下场考试试试自己的学问,不过并不是个书呆子,平日里骑马练剑很是强壮等等,不由捂着自己的嘴偷偷地说道,“听了三皇姐的话,我还以为这是二郎真君下凡了!”
五公主早知堂妹促狭,此时只勉强忍住了嘴里的笑,小声道,“我瞧着阿瑶也叫真君迷住了眼。”可不是么,阿瑶没听懂三皇姐与她说这些做什么,不过因母亲的缘故,她是最崇拜读书人的,平日里就很信服自己的堂兄阿容,如见听三公主说得天花乱坠,只拍着手笑道,“竟是听着就叫人心折了。”不过,公主殿下与她说这么多做什么?莫非是要叫她与那位公子比试一下武艺么?
亲娘出身武将世家的阿瑶艰难地表示,若真如此,要不要用上真本事呢?
亏了从前见识过阿瑶抡大刀时的凶残战斗力,阿元虽然狡猾,却也不知道这姑娘心里的纠结,不然这蔫儿坏的肥仔儿一定很没有同情心地给那真的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武艺其实不怎么样的“二郎真君”点一排蜡。
三公主何曾知道这些呢?见阿瑶是真心爽快,并无扭捏,心里更是喜欢的不行,只觉得这才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弟妹呢,只温柔地拍着阿瑶的手含笑道,“有了好机会,你们也一同跑马玩耍。”见阿瑶犹豫,她只对着身边的妹妹牵了牵嘴角,就听四公主也在一旁笑道,“都是亲近的人,哪里这么多的规矩呢?况我们皆在,谁又能说出什么?”只安抚了阿瑶,三公主这才转头与那阿瑶的堂妹说了几句客气话道,“阿镜素来风雅,不如作诗?”
这三房的名为阿镜的女孩儿见堂姐在公主面前犯傻,正是脸红的不行,见三公主垂询,便只不卑不亢地说道,“此处歌舞不似人间,非诗词能够详诉。”
诗词乃是雅兴,哪里是叫人命令出来的呢?只是三公主到底是天家贵女,这阿镜也不愿意与她生出龌蹉来,不愿意作诗,只小小地奉承了三公主一下,便再也不说话了。虽然这句话倒是她强忍着给三公主一句好听的了,可是却见一旁的齐家姐妹齐齐地看了看手中新鲜出炉的诗画,默默地将诗画放在一旁,不愿与她计较。
三公主没有想到这姑娘竟然还敢给自己这么打脸,到底看在城阳伯的面上,忍了忍,心中暗暗地记下了这一笔等着日后清算,这才含笑点头,侧头与阿瑶说话,说到喜欢的时候,更喜欢阿瑶天真烂漫,只连声叫身边的丫头去将自己的首饰取来,就见她抓着一只镶着一款极大的璀璨红宝的蝶翼金钗就给手足无措的阿瑶插上了,口中只笑着说到,“这是父皇前儿赏我的,并未上头,我喜欢阿瑶,便将这金钗赠你,只望阿瑶莫要忘了我的情谊。”
作为公主,能用一个赠字,这显然是很尊重了。
那红宝在阿瑶的头上灼灼生辉,晃得众人眼花缭乱,显然是很贵重的了。
财迷二人组的五公主与阿元同时隐蔽地吞了一口口水。
这若是放在自己的小库房里,就好了。
还未进门,竟这样爱惜,阿元嫉妒死了,只趴在五公主的肩膀上小眼珠子转个不停,觉得以后自己也该与城阳伯夫人讨些什么来做压箱底儿才好。
三公主见阿瑶通红着脸,只觉心满意足,又故作不知地挽了阿瑶坐在自己的身边,与众人说笑。
说说笑笑就到了晚上,眼见天色将黑,三公主恐几家的女孩儿叫家中等待,便送了几家姑娘出去,又好生地告诫了阿元不许她再吃这样多的点心,免得日后长大还是一副圆鼓鼓的模样,就在此时,嗯嗯啊啊应着,其实什么都没听进去的阿元就见远处两名青年一同骑马过来,皆是眉目清朗,目光清明,竟是两位姐夫一同回来,就见这二位一同下马,三驸马含笑与三公主做了问安的模样,倒叫三公主嗔着推了一把,显然感情很好。
阿元早知道这二位腻腻歪歪的,三驸马那时泡在公主府里乐不思蜀的,此时也不在意,却向着那脸色温和地走过来的四驸马看去,见他白净的脸上此时看不出什么,却还是觉得这姐夫着实有点儿惨,这尚了公主还这么苦逼,若是没有公主媳妇儿在前头给他挡着,还不得把日子过成小白菜啊,心里摇了摇头,不过想着这小白菜……不四姐夫竟然能抗住了没纳妾,只觉心中颇有好感,便很八卦地围观四驸马这是来做什么。
“我奉公主回府。”四驸马不知道还有阿元与五公主两个小姨子正在一旁目光炯炯,只含笑过来握了握四公主的手,面上不透出什么,只温声道,“我陪公主在公主府住几日。”
“你不回去,不好。”四公主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低声道,“父亲还在与老太太闹腾,若是,若是实在不行,你就将那表妹纳了吧,就算做个摆设……”这是她与三公主商量出来的办法。四驸马这位继母不过是想着往夫妻二人的房里添人,既如此,便纳了,也不叫长辈们挑毛病,只是纳了以后去不去睡,就是小夫妻院子里自己的事儿了,理国公夫人再能,难道连这么私密的事情都要管?
“有一就有二,”四驸马脸上微微动容,然而见四公主脸上露出了舍不得的模样,心里也难过,只低声道,“就算是摆设,也杵在你的眼前,岂不是叫你吃委屈?”说完,便只摇头笑道,“左右还有老太太在,咱们也只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一边说,便一边给四公主擦眼泪,口中说笑道,“千万别叫诚王殿下见着,不然只怕我就要成那只烤全羊!”
四公主的眼泪都叫四驸马说出来了,此时却只能噗嗤一笑,一双带着泪光的秀目一瞥,只嗔道,“四皇弟今日还真在,你要不要与他分说?”
“待我做了负心人,再与殿下说所这个。”四驸马只笑眯眯地说道。
“只是你住到公主府,只怕叫人非议。”自己的公府不住,却为了奉承公主日日歇在公主府上,连亲爹母亲都不管,岂不是叫人诟病?
“老太太叫的。”四驸马对明理的理国公太夫人是真心感激,此时便含笑说道,“这些你都不必担心,明儿祖母便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到时自有公道。”理国公不是要告儿子忤逆么?行!老太太这回也算是气得狠了,儿子不要脸,那就不要,反正她也不是就这么一个脑残儿子,她先往宫里与太后圣人说道说道理国公气病老娘是个什么章法。况与其叫理国公做蠢事连累整个理国公一脉都跟着倒霉,还招皇家的愤怒,理国公太夫人遗憾地表示,只能叫这儿子自己背个罪名了。
一大家子和一个儿子,真是很容易选择。
阿元在一旁听四驸马对四公主确实很有情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这个姐夫还不错,只腆着自己的小肚皮转着眼睛与五公主嘀嘀咕咕了一阵,这才两个人一同坏笑了起来,觉得此此事不用自己的计策就能摆平了。毕竟后院儿的弯弯绕绕,都不如理国公太夫人往宫里的雷霆一击了。正揶揄地看着四驸马扶着四公主上车,阿元正要回宫去,明日里听太夫人告状看大戏,就见府门处,几个少年一同出来,纷纷与三公主夫妻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