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冰宫。
    这个名字，对曾剑来说……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这个名字他在阴阳界闻所未闻。
    熟悉，是因为他在青山大学当老师时，去宋欣语爷爷家中，喝了她爷爷那杯“飘渺无痕”茶，突然陷入了某种奇怪的场景……
    当时他置身于一片云顶之中。
    云层之上，站着一个身着青衫，长发飘飘，美若天仙的出尘女子。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曾剑的挚爱——周楚楚。
    本以为会是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重逢，没曾想周楚楚却杀气腾腾地抽出长剑，对着自己冷声道：“哪来的妖孽，胆敢在幻冰宫造次？”。
    接着，一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那一剑，冷漠无情，直到现在，似乎隐隐都能感到刺痛。
    那是心在痛。
    ……
    “幻冰宫，是什么来头？”曾剑皱眉问道。
    天蛇真君微微一笑，说道：“一群女流之辈的门派罢了。”
    “老子要听具体的！”
    曾剑咬牙喝道，眼中满是杀气。
    天蛇真君吓得瑟瑟发抖，它没明白，这个家伙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就发火了？
    “幻冰宫，是由合体期大能，幻冰仙子亲手创立……此派只收女不收男，门风严厉，高手如云，拥有千年历史，里面藏宝无数，丹药丰富……据说，幻冰宫的弟子，也是个个美若天仙……”
    “行了行了，闭嘴吧。”曾剑不耐烦地打断道，“你认识那幻冰仙子吗？”
    “认识。”天蛇真君点头道。
    “和她关系怎么样？”
    “很不好。”
    “为啥？”
    “我天蛇殿一向与灵墟界所有门派势不两立，所以……”
    “明白了，你人缘真差。”
    “……”
    曾剑沉吟了一番，说道：“你可知，幻冰宫，有没有一个叫周楚楚的女子？”
    “周楚楚？”天蛇真君一脸茫然，“好像没听说过……”
    曾剑叹了口气，眼中露出几分失望。
    也是，像天蛇真君这种合体期的老怪物，怎么可能会认识周楚楚……
    这些年，自己不断寻找周楚楚的踪迹，踏遍千山万水，却始终不得线索。
    她仿佛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了无音讯……
    难道说……周楚楚当真去了灵墟界？
    曾剑紧闭嘴唇，脸色阴晴不定。
    按照他最后的记忆，周楚楚当时最多只有天师境的水准……就算后面她得到了什么特殊机缘，充其量也只有天尊境。
    而要穿越本界，必须踏入天玄境后期，引发天劫降临，渡劫成功后，才有可能穿越到灵墟界。
    所以，周楚楚绝不能依靠自己的实力进入灵墟界。
    就算她真要渡劫，也一定会和自己大声招呼，而不是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遭遇到意外了。
    想到这里，曾剑顿时心如乱麻一般，烦躁不堪。
    先不说要去寻找周楚楚，就得先渡劫飞升，踏入灵墟界。
    其次，就算到了灵墟界……周楚楚是否还记得自己？
    幻境中的一切，历历在目。
    她冷漠的眼神，以及那把太乙剑刺入胸膛的痛楚，至今无法忘怀。
    幻境中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周楚楚，是否真的变了？
    “道友，你怎么了？”天蛇真君见曾剑脸色不好，有些担心他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泄愤，有些惊慌地问道。
    曾剑深吸一口气，从床上下来，走到房门外，眺望远景。
    青龙山峰，就像一头俯瞰众生的神，用那威严的目光，看着下面渺小犹如蚂蚁的人类。
    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
    山头，像一座大墓似的耸立在夜色中，
    绿树滴翠。抬头奇峰遮天，脚下清流潺潺，怪石卧波，雨中的山色，其美妙完全在若有若无之中。如果说它有，它随着浮动着的轻纱一般的云影，明明已经化作蒸腾的雾气；如果说它无，它在云雾开合之间露出容颜，倍觉亲切。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曾剑背负双手，看着这一片青山绿水，喃喃自语。
    以前，
    他以为天就这么高，只要自己努努力，说不定就能飞上去。
    而现在，
    他发现天是无边无际的。
    宇宙也许有爆炸的一天，但天裂开了，却还有天……
    自己到底何时，才能踏破这片天？
    “道友，斗胆问一下，灵墟界中，是否有你的朋友？”
    天蛇神君不知何时从曾剑的指甲中钻了出来，开口道。
    曾剑点头。
    “这个朋友，是否对你很重要？”
    曾剑点头。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去灵墟界找她？你可知……我们灵墟界想回到下界，可谓是千难万难，而你踏入我们灵虚，只要突破境界，引来天劫，便能直接飞升到灵虚……既如此，你又有何忧愁？”
    天蛇真君道。
    曾剑露出苦笑，说道：“你说的倒是简单……可飞升，谈何容易？”
    “即便飞升了，到了灵墟界，我又能如何寻她？
    寻到她了，她愿意跟我走吗？
    甚至……我都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我。
    最可笑的是，我在阴阳界为王，到灵墟界却只是一只蝼蚁，
    我又如何，却和那些人争，那些人抢？
    如何，杀出一条血路？”
    曾剑越说越激动，似要把这些年来的积怨，郁闷全部发泄掉一般。
    一直等他说完，天蛇真君才缓缓道：“那又怎么样？”
    “嗯？”曾剑微微一愣。
    天蛇真君淡淡道：
    “有句话说得好，宁当鸡头，不当凤尾……此话听上去似乎颇有骨气，其实本座最不屑地便是这种人！”天蛇神君冷笑道，“一个人，如果只懂得满足现状，享受当下的荣誉，那么最后，他必然是会被淘汰的！”
    “灵墟界很可怕吗？那不过只是你对未知的恐惧罢了！”
    你能在地球成为最强者，灵墟界为什么就不行？
    灵虚界的修道者，也是人，
    只要是人，就有超越的可能！
    想当年，本座凭着一口怨气，硬是从一条不起眼的小蛇，修炼千年，历经重重劫难，千辛万苦，终成灵墟界合体期强者！
    靠得是什么？
    就是那一股怨气！
    别人轻看你可以，但你绝不能请看自己！
    你害怕命吗？
    不好意思，我不怕！
    命若是天，我便破了这天！
    这个道理……从当时那个小贩要把我剥皮抽筋，扔进火锅里就明白了。
    你想要永恒的安宁？
    可以啊，那就变强的，变得最强！
    安于现状的后果，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刻，天蛇神君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语气充满了上位者的霸气，与不屈的风范。
    曾剑有些失神了。
    半晌后他才想起，这条小蛇，并不是纯粹的小蛇。
    它可是……灵墟界中屈指可数的强者啊！
    自己在地球的地位有多高，这个天蛇神君在灵墟界的地位就有多高！
    “我明白了！”曾剑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连你一条蛇都能做到的事，我为什么会做不到？”
    天蛇真君哈哈大笑：“那你是准备去灵虚界了？”
    “必须的。”
    曾剑斩钉截铁地说道，“无论是为了寻找她，还是为了自己能够变得更强。”
    “你说的没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停带不前，最终的结果便是毁灭。”
    而我，
    不想被毁灭。
    “道友有这番感悟，本座也感到欣喜……既如此，道友可愿意与本座做一个交易？”天蛇神君朗笑道。
    “说。”曾剑笑道。
    “帮我重塑肉身，待我恢复修为之时，我助你突破化身后期……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天玄巅峰，让你飞往灵墟界。”
    “免谈。”
    “……”
    天蛇真君很受伤。
    自己绞尽脑汁，把千年的干货，毒鸡汤，全部往这年轻人身上灌。
    他怎么就一点都不感动呢？
    失败，太失败了！
    “你以为我傻吗？”曾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帮你恢复修为，到时候你出尔反尔，对我下杀手怎么办？你以为我智障啊？”
    “我……我可以赌咒发誓！”天蛇真君大急，连忙道。
    “别，我不信这一套。”曾剑摆了摆手，“想让我帮你恢复肉身，也不是不行……但是，绝不是现在。”
    天蛇真君心陡然一沉，问道：“那……那什么时候？”
    “看我心情吧。”
    “……”
    天蛇真君这次真的要哭了。
    就在此时，一道不易擦肩地空间波动，突然从一处缓缓流动而来……
    曾剑眼睛微微眯起，手掌一挥，将天蛇真君收入了袖口中，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远处，一道激光从天而降，显露出一个身影。
    来者年约三十来岁，相貌器宇不凡，身着宽大道袍，浑身被一股阴冷的邪气所包裹，站在原地，眼神犀利地看向曾剑。
    似要，
    把他身上每一个秘密都搜索遍。
    曾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露出震惊之色，极其浮夸地叫道：
    “妈呀，神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