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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隋祉玉颔首:“我也这样觉得。”在宫外,隋祉玉和沈嚣都自称我。
    对于顾磐磐,从皇帝将她带去上江苑巡视禁军,沈嚣就察觉到些什么了。故而问:“公子,可要把顾姑娘带到楼上?”
    其实现在应该叫容姑娘了吧,容三姑娘。
    隋祉玉又扫一眼顾磐磐,有种猎人对猎物独有的耐心,道:“不急,看看她们到底要做什么。”这两个女的瞧着就鬼鬼祟祟。
    邢觅楹又起身离开座位了。她想着,沈嚣的相好明萼都已到,他肯定就在这抱雪楼里。
    顾磐磐见邢觅楹又开始找人,不好意思再自己一个人坐着吃喝,也跟着站起来,开始四处去找沈嚣。
    邢觅楹决定去楼上的雅室看看。她让顾磐磐在原位等着自己。
    顾磐磐哪里放心,担心万一沈嚣和花魁真的在一起,叫邢觅楹撞个正着,按照阿楹的脾气,难免会出事。
    她便不远不近跟在邢觅楹身后,正在望着那头,突然,一只手掌捂住她的唇,然后点了她的哑穴。
    “谁……”顾磐磐的话陡然中断,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睛迅速被一块黑布条蒙起来。
    她随即感到腾空而起,被人抱离了原地。这个抱她的男人力气极大,她觉得分毫不比上次邢燕夺的那种力气小。
    “唔唔——”顾磐磐发出嘤呜的挣扎声音,没一会儿,她便听到关门声。
    隋祉玉居高临下注视着这个小姑娘,长睫低垂,无声勾了勾唇角。
    第42章
    顾磐磐眼睛看不到,手腕也在身后缚着。她心下害怕,这个人是谁?
    赐雪园这样的地方,进来的人都是自持身份,并不是普通风月场所那般乱。
    顾磐磐肌肤莹白染粉,被这黑色绸带缠着双眼,叫人的视线流连在她小巧微翘的鼻尖,还有如棠花般娇嫩的菱唇。
    她被扔在罗汉榻上,挣扎着侧跪起来的姿势,令衣襟略显凌乱,更是让人浮想。
    若是换个定力不够的男人在这儿,这刚坐起的小姑娘,多半会被再次推倒,按在榻上了。
    不过,皇帝只是伸出手,给女孩解开哑穴。
    顾磐磐发现能正常讲话,立即说:“你别过来!我不知你是何人。不过,我可不是这赐雪园的歌姬,而是客人。”
    隋祉玉听出少女声音里的微颤,然而他站着没动,一句话也没有说。
    见她又提醒:“能到这儿的客人,你也知道,都是些什么身份。你这样行事,实在不是智举。我劝你一句,立即放了我!我会当做此事没发生过。”
    这小东西怕归怕,还挺镇定,回归原本的身份以后,底气也十足了?隋祉玉看着顾磐磐那张被遮去一半的小脸,无声又笑了笑。
    他知道,若是没有那绸带,少女说话时,那双黑眼睛这时应该是在瞪着人。
    顾磐磐说完,侧耳听了片刻,见这个捉她的男人还是沉默。觉得这人应当是听进去了些,便继续说:
    “再说,进这里都是有引荐人的。你可知我的引荐人是谁?是勾沉司指挥使沈嚣。你应当知道他吧?他今晚也在的。”
    她知道,在这朝中,管你是吃老本的勋爵世家,还是应势而起的新贵,谁都怕沈嚣找上门。
    说完之后,顾磐磐又仔细听一阵,见还是无人说话。
    甚至连这男人一点气息都听不到,兴许是此人还习过内家武学。
    这种黑暗中无人回应的感觉,让顾磐磐信心动摇了些,有些慌也有些恼。
    她声音变得锐利:“快放了我。实话跟你说,我的父亲,不是你能招惹的!”
    听到这句话,隋祉玉眼神微妙,他看着顾磐磐。女孩语气中透着对容定濯的信任,甚至孺慕。
    她再次提醒他,这可是容定濯的女儿……
    隋祉玉足够理智,当然不会用厌憎之类的词来形容他对容定濯的感觉。
    容定濯是他亲政的敌人,于君权的集中是一大阻力,但为稳定时局,牵制其他势力,也有用得着对方的时候。但说到底,还是必除之人,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是,不管他对容定濯作何打算,他心里很明白,容定濯的这个女儿,让他有一些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幸而,那样的感觉很浅,是他可以控制的。
    顾磐磐便听到一个声音问她:“说这样多,口渴了没?可要喝水。”
    顾磐磐一怔,这是……皇上的声音?她完全不敢相信,可那种叩玉般的声线,又让她绝不会错认。
    “皇上?你快些帮我解开。”他为什么这样吓她。
    隋祉玉果然先松开她眼睛上的绸带,再帮她解开手上的带子。
    黑绸带一被取开,顾磐磐迫不及待看向眼前的人,果然是皇帝。
    隋祉玉今日穿着身月白素袍,不似龙袍那般缕金绣襕,甚至没有任何刺绣花色,只有丝物本身的明暗纹路。挽发的,则是一支云头细木簪。
    这样不起眼的装束,没有让他的威仪少半分,倒让他容貌的出众更为兀显。
    顾磐磐一瞬觉得格外委屈,但好歹不那样害怕了。面对皇帝,和刚才那种对陌生人的怕是不一样的。
    她仍有些不敢相信道:“皇上竟出宫了?”
    但她也知道,前朝文帝就爱微服出宫,体察民情,融入民间的花花美景。不过,成帝就喜欢以帝王身份出巡,到哪里都是仪仗浩荡,几度视察数道州。总之,每个皇帝的喜好都不同。
    可是,皇帝到这赐雪园是来做什么。难道皇上坐拥后宫佳丽还不够,出宫还要来这种地方寻风流?
    而且他为何绑她。
    她便说:“皇上为何捉我?我方才很害怕,险些被您吓出毛病。”
    隋祉玉直言道:“给你个教训,怕了才记得住。这里是你来的地方?”
    顾磐磐微怔,说:“我们是带着随从的,觅楹身边的婢女武艺很高。”
    “可你不还是落在了我手里。若是遇上别的有心之人……”皇帝顿了顿,说:“就不止蒙眼睛这样简单。”他说着,目光将她上下扫扫,暗示的意思很明显。
    顾磐磐侧身避避皇帝的视线,这下说不出话了。若非担心阿楹,她当然不会来。
    隋祉玉话锋一转,又问:“你的新名叫什么?”
    她答:“我爹还没给我取好。皇上可叫我的原名。”
    隋祉玉轻哂:“不会叫容磐磐吧。真难听。”
    “……当然不是!”顾磐磐看看皇帝,说:“我爹说,磐磐以后只是小名。而且,好听难听无妨,要的是有益自身的命格。”
    她又若有所指道:“不过,好巧啊,在这儿也能遇到皇上。”
    隋祉玉看顾磐磐一眼,就知她什么意思,慢慢道:“这里的女子多是不卖身的。还有,别叫皇上。”
    那眼神,仿佛在说顾磐磐想法污秽,来风月场,就一定得找女人?
    “……”顾磐磐被皇帝的眼神堵得哑口。
    ——
    而邢觅楹终于见到传说中的花魁,明萼。
    她藏在暗角里,打量那明萼片刻,此女穿着一身烟蓝色绉纱裙子,裙幅精致而飘逸,长相极为柔丽,看着没有半分歌姬的风尘,反而比不少贵女还要清雅。
    但邢觅楹知道,像明萼这样的女子,肯定没有外表看着这样清纯,对付男人也很有手段。
    她想着,对明萼砸钱恐怕没有用,毕竟沈嚣也可以是源源不竭的摇钱树。
    她决定在明萼这房里蹲点儿,等着沈嚣现身。
    她在明萼房间里找了个隐秘之处,是角落的柜子后,和自己那会武艺的婢女藏在里边。
    邢觅楹一直在明萼房里没出来,顾磐磐人虽在楼上,却在关注楼下她的位置。
    见那位置空了许久,越是随着时间推移,顾磐磐就越是坐不住。
    “阿楹呢?怎么一直没有看到阿楹。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原本不担心邢觅楹那边的安全,因为邢觅楹自己就会武艺,身边的人也能保护她。她只是担心邢觅楹与沈嚣冲突过甚。
    而且据邢觅楹之前的打听,赐雪园是个无人会胡来的地方。可在她遭遇皇帝后,就开始担心邢觅楹的安全。
    又一支舞结束,顾磐磐更为着急,道:“皇……隋公子,你能不能派人去找找阿楹?”她不敢对沈嚣报希望,说不定沈大人此时真跟他的红颜佳人在亲热。
    隋祉玉看看顾磐磐,是与她的焦急完全不同的悠闲,问:“我为何要找邢觅楹?”
    顾磐磐答:“阿楹她不是沈大人的未婚妻?您左膀右臂的未婚妻,若是遭遇了危险,您都不出手相救,若沈大人知晓,岂非要寒心。”
    她倒是会找理由。隋祉玉笑笑,说:“可是……邢觅楹她不是来抓沈嚣的把柄,要找沈嚣退亲的?”
    顾磐磐一时被噎住,尴尬挤出一抹笑容。皇上,您还真是断事如神,这都给猜到了。
    顾磐磐想想,只好改口又道:“就算不看在沈指挥使的份上,就当看在……看在我曾做女医侍奉您左右,尽心尽责,也算主仆一场,帮我救救阿楹,行么?”
    为了邢觅楹她也顾不得别的,将声音放柔请求道:“拜托您,公子。”
    顾磐磐说话时的语调,细细蹙着的眉,恳求的盈盈水眸,只怕很少能有男子拒绝。
    可皇帝就是皇帝,对于顾磐磐这样的攻势,隋祉玉竟也毫无触动,只是淡淡道:
    “内廷四司八局十二监,跟我主仆一场的人很多。”意思是,若朕挨个照应,能照应过来?
    “……”顾磐磐快要被皇帝给气死。
    可也不得不说,人家的话说得有道理。宫里的仆从太多,谁都能让皇上照应吗?
    顾磐磐很着急,没心思继续跟皇帝耽搁时间。就说:“公子不帮忙就算了,我自己去找阿楹。”
    皇帝却是微微皱眉:“看来,先前的教训没让你记住。”
    君王的气势究竟与众不同,皇帝一沉脸,眸中就有些骇人,目光如金石般的锋锐。
    他又道:“顾磐磐,我之前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你才真的知道怕。”
    “不是……但我不能放着阿楹不管。”她解释道。明明是皇上自己不愿帮忙,说得好像她不要他帮忙,非得逞能不可。
    隋祉玉这时却掐着顾磐磐纤柔的腰,突然将她带向自己,宽阔的背脊压低,他已低下头,含住女孩小小的耳垂。
    顾磐磐呼吸一窒,整个人已僵滞。耳珠的温热湿濡之感,让一种陌生的战栗感席卷她的全身,心尖子仿佛被什么揪住,脑中更是像灌了浆糊。
    皇上,他在做什么?
    从未有人这样对待过她,顾磐磐抓着皇帝的衣袖,想推开却根本推不动,她感觉到他戏弄过后,稍微用力地咬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