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杨村，野外，某岩洞里。
    “妈得，警察速度怎么这么快？我们前脚回来，妈得，他们后脚就追来了。”站在岩洞口，张茂恨恨地骂着。
    他所在的这个位置，居高临下，可以看得到上杨村大半的面积。特别是上杨村外面的公路，可以一览无余。
    就在半小时前，他看到了一辆警车没开警笛，悄然地进村了。
    也是算他运气好，因为杀了人，很心虚，没直接回去。而是打算先找地方躲一躲，望望风再回村子里。
    这不，还好是他够谨慎，要不然，这下子铁定是被警察抓个正着。
    “哥，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干了什么？”断了腿的张全看着他，问道。
    今天上午，他坐着出租车去了人民医院外面买了轮椅。然后就在路边上等张茂，等了好一会儿，张茂来是来了，但慌慌张张的。
    什么话都不说，推着他就走。
    两人本打算回村的，但张茂恁是推着轮椅往山上来了。
    这一路上山，折腾得也不轻，最终两人躲在这岩洞里。
    他看着张茂时不时地往外面看，神情相当紧张。
    尽管张茂不说，但他也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不敢去相信而已。
    他不觉得自己的亲哥，真敢杀人。
    更不相信，自己的亲哥就那体格，杀得了苏瑞祥？
    但是，张茂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无一不是在说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张茂还真有可能，真的杀了苏瑞祥。
    在张全的质问下，张茂不说话。
    “哥，你别告诉我，你真杀了苏瑞祥？”张全皱眉道。
    “不是我，我没杀他，我没想杀他的，是有人推我了一把，是有人推了我一把。”张茂咬牙切齿地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特意强调，是有人推他，不是他自己动手杀的人。
    一边说一边回头，很认真地对张全又说一遍：“你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没打算杀他，是有人推我，有人在我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才失手杀了他的。罪责不在我，是别人，是别人……”
    看着亲哥语无伦次了，那种紧张、那种害怕，可是从未有过的。
    “我信你，我信你。”张全赶紧应着，安抚着他，然后问道：“是谁推的你？苏瑞祥真死了？”
    “我也不知道是谁推的我，我明明感觉有人推了我一下，我甚至还感觉到别人的手在我背上用力一推的，但是我回过头去偏偏又没看到人。真没看到人……”
    “苏瑞祥真死了？”
    “刀……就从他脖子里插进去的，那血……喷了这么高，止不住，真的止不住，然后……然后我……我就跑了。”张茂情绪激动地说。
    完了。
    张全听完之后，就感觉，这真的完了。
    话说如果真要杀苏瑞祥，那肯定是要好好设计一下的。
    至少不能这么直接。
    苏瑞祥就这么死了，傻子也能猜到跟他们哥俩有关。
    如果设计一下，让他们俩兄弟免除嫌疑，再搞一个不在场的证明，就会好得多。
    但现在呢，人确确实实是张茂杀的。
    而他们昨天还一起进过局子，也难怪警察嗅觉这么灵敏，一下子就跟来了。
    “哥，这个事情没法了，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去自首，我听说如果自己去自首，罪责会减半。至少不会被枪毙，但坐牢是肯定的。”张全仔细分析了一下说道，“第二条路，就是跑，一旦决定跑路，那可能就要跑一辈子，隐姓埋名一辈子。最保险的，是跑到国外去。”
    “不能坐牢，不能坐牢，人……真不是我杀的，真不是我杀的，你相信我，真不是我杀的。”张茂反复强调地说。
    神情慌张、惊恐、忐忑。
    “我知道不是你杀的，但是你又说不出是谁推的你，这说出来我肯信你，但警察会信吗？刀是你用的，人也是你捅的。总归是你动的手吧？这事情解释不清楚，你也别多说了。两个选择，选一个吧。”张全说。
    “你呢？”张茂看着张全。
    “我？人又不是我杀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张全说。
    “你……”张茂一下子就愤怒了。
    两人亲兄弟，你现在竟说这话？
    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茂心里头想着，要不是为了钱，要不是为了以后的生活，我他妈会兵行险着？
    会去动这个手？
    享福的时候，你当我是亲哥，可现在亲哥出事了，你却撂挑子撇关系了？
    张全看着张茂眼神不对劲，也立刻改了话头，说道：“哥，你听我说，你先别生气。杀人这事，说到底也真跟我没关系。但我肯定不会撇下你不管的。如果你选第一条路，我总不能陪你去坐牢吧？但我可以保证在外面找好出路，以后等你出来。而如果你选择第二条路，兄弟我啥也不说，陪你一起跑路，无论是隐姓埋名还是跑国外去，都咱哥俩一起。亲兄弟没二话。”
    听到张全这么说，张茂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不能坐牢，我绝对不能坐牢。杀人罪，要坐多久？你知道要坐多久？”张茂瞪大了眼睛。
    他心情一直在波动着，说话的语气也很激烈。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喊一样。
    “哥，你小声点，这虽然是山上，但万一被人听到就完了。”张全喊道。
    然后张全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杀人罪的量刑标准。
    大概看了一眼后，说道：“好像是3年以上10年以下，如果表现好，应该关个5年左右就差不多了。”
    “5年？”
    “是。”张全点点头，其实他这也算是欺骗了。
    杀人罪，分轻重。
    罪责轻的是过失杀人，这种的才会以3年以上10年以下去判。
    可张茂这是故意杀人，并且动机是抢劫，在抢劫的前提下又杀了人，更在苏瑞祥家门口，这就是属于重情节了。
    杀了人之后，他把房产证抢了，赃款也在身上。
    这是重中之重，如果被抓，被定罪，十之有九是要判死刑的。
    之所以张全说了一个轻标准，就是想教唆亲哥去认罪自首。
    反正杀人的又不是他，只要亲哥去自首，他以“布置后路”为理由，大哥肯定会把房产证和赃款给他。
    到时候，那房产证和赃款就被他顺顺当当地接收。
    至于大哥是枪毙还是无期，他才懒得多管。
    等他在外面将腿养好就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多好？
    然而，张茂可不想去认罪，他浑身发抖着摇着头，情绪激动地说道：“不行，我已经45岁了，就算再坐5年牢，就50岁了。那个时候都糟老头子了，我没有多少5年可以挥霍了。我不认罪，我不去，我绝对不去。我要跑，走，我们跑路，我们去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