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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两个曹越

      朱泽本来想要卖弄学问,被曹越半路截了这么一下,心里很是不爽。于是朱泽变相挖苦起来:“这位小朋友还挺幽默,人们常说同人不同命,其实同名同姓也不同命。你跟历史上这个曹越虽然同名同姓,但那位曹越是文武双状元,至于你嘛……”
    朱泽没把话说下去,咯咯笑了几声,挖苦的意思很明显。
    可朱泽又哪里知道,三百多年前的那个曹越此时就站在眼前,历史上两个曹越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虽然朱泽后面这几句话很难听,不过考虑到把历史上的曹越夸得跟花一样,曹越决定也就不计较了,只是微微然一笑,没说什么。
    朱泽转眼不再理会曹越,继续介绍起来:“这位总督京营戎政曹越,按说也是生不逢时,如果早生个百八十年,一定能成为中兴名臣。奈何,崇祯末年,明王朝内忧外患,外有满洲崛起,内有李自成的起义军攻城拔寨,内外种种问题积累下来已是积重难返。不要说曹越,就算曹操,怕是也无力回天。”
    张宾凯很好奇的问了一句:“这个曹越在历史上评价应该很高吧?”
    “很奇怪,对曹越的历史记述非常少,大概因为其为人低调。最后有关曹越的记述,是于北京城头抗击李自成的起义军攻城,此后关于此人的记载就再也没有了……”顿了一下,朱泽补充道:“不过,倒是也有资料记载说,城破之后曹越投降闯军,被虐杀致死……”
    曹越脱口而出一句:“放屁!”
    朱泽惊呆了:“你……说什么?你是说我吗?”
    “我是说史书记载纯属放屁。”曹越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呵呵一笑:“我恰巧找过有关历史上那个曹越的资料,北京城沦陷之后此人就失踪了,可能是死于乱军之中。此人一生中正耿介,对明王朝忠心耿耿,城破之时即便自刎,也是不会投降闯贼的。”
    曹越穿越之后,还真的找过有关自己的历史记载,因为“曹越”这个名字很普通,所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就像朱泽先前所说,历史上关于自己的记载,在闯军攻城之后就戛然而止。确有部分史料说,自己被俘虏之后被李自成劝降,而自己当时开出了三个条件,一是不能挖掘破坏历代明帝陵寝;二是以天子之礼葬崇祯帝;三是不能迫害太子,只有李自成答应这三条,自己才会投降。后来,因为在李自成面前拒绝下跪,自己被闯军缢死。
    这部分史料的记载当然纯属虚构,因为在闯军攻城的时候,曹越已然穿越到了三百多年后。
    由此曹越也意识到了一件事,史书里记载的那些东西不可尽信,明明就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事儿,却是细节详实言之凿凿看着跟真的一样。
    一般来说,每一朝的史书都是在这一王朝灭亡之后编纂,连几百年前几个人在密室里的谈话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这怎么可能了。
    实事求是说的,这一部分史料的记载虽然是讹传,对曹越的评价却也是很高的。当年明王朝覆灭之后,文臣武将各寻生路,哪里还顾得上宗庙社稷,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早就跟李自成勾结一起,唯独曹越在这一历史乱局中出淤泥而不染。
    不过,曹越还是挺生气,因为自己根本没投降,这一部分史料却说自己被俘了。
    无论如何,朱泽对曹越的还是挺不满,林正旗急忙出来打了一个圆场:“史家之言,都是一家之言,虽然不能不信,也不能尽信。不管历史上那个曹越降了还是没降,毕竟都是三百多年前的旧事,咱们还是赏画吧。”
    “对!赏画!”朱泽连连点头,指着《秋江独钓图》右上方一首诗说道:“当年曹越在画成之后,还专门做诗一首——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诗风苍劲悲凉,彰显出孤高的品格,尤其是这一手字,写的实在太好看了,铁钩银划,苍劲有力,正是字如其人呀。”
    “我也觉得曹越其人的字,跟其人品是一样的,非常值得敬仰。”曹越先是给自己拍了一记马屁,然后又道:“要说‘字如其人’这事儿,不只是咱们华夏人,历史上西方人也相信,因而还诞生了一门学科叫笔迹学。我自己也曾经相信‘字如其人’的说法,于是拿出大量时间来练字,但我最近读了一些资料发现,心理学家早在上个世纪就进行了一系列试验,结果发现字迹的好坏与人品、性格或者智商没有任何联系。比如说,字体松散的人被认为粗心大意,这是把完全没有关联的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因为刚好有那么一些写字松散的人在性格上粗枝大叶,于是就认为性格粗枝大叶的人写字必然松散,或者写字松散的人性格粗枝大叶。其实这是一种统计学闹剧,按照这种研究方法,任何毫不相关的事情都可以放到一起进行研究。比如说可以研究一下,身高一米八以上的男人和身高一米八以下的男人,小便之后会抖几下。结果呢,也一定会发现某些规律,比如说一米八以上的男人抖得更加激烈或者更加平稳,但实际上这种研究没什么意义,因为你永远不能通过一个人撒尿的姿态来判断他的身高,当然了,判断胖瘦倒是有可能的。”
    朱泽被这一番话说愣住了:“你……你……”
    “所谓字如其人,其实是一种群体性自我暗示,先是有了理论,然后再找证据。因为总是告诉自己字如其人,然后就真的发现字体跟人品有关……”叹了一口气,曹越多少有点无奈的道:“非常搞笑的是,历史上有一些奸臣,比如蔡京、秦桧,全都能写一手好字。早知如此,我当年真的没必要拿出这么多时间来练字……”
    朱泽对曹越真是越来越不待见了,这个大学生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今天专门跟自己对着干。
    于是朱泽很不满的问了一句:“难道你写字很好看?”
    曹越笑了笑,没出声。
    林正旗只能继续打圆场:“咱们还是继续赏画吧。”
    朱泽两次被曹越反驳,被弄了个烧鸡大窝脖,不过还是没吸取教训,继续开始点评这幅《秋江独钓图》。
    通过朱泽先前的那几句话,曹越就听出来了,这个朱泽只是附庸风雅,并不真正懂得什么画道,林正旗夸奖朱泽的话听起来也是虚头巴脑的。
    虽然说朱泽对明末总督京营戎政曹越的评价非常高,对这幅画的评价同样非常高,但说出来的所有话没什么技术含量,全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只是泛泛空谈而已。
    朱泽对《秋江独钓图》的点评,随便百度一下就有一大堆,可以拿来点评任何一幅画,用到春|宫图上也是可以的。
    最直接的一点是,这幅画明明就是赝品,朱泽却没看出来。
    无论如何,朱泽这一番话说下来,还是把大家震住了。
    再加上朱泽身份高贵,于是张宾凯抚掌赞叹起来:“朱先生真是才高八斗。”
    “这个朱泽懂得真多……”李璟也被忽悠住了,低声嘀咕了一句,偷眼看了看曹越,只见曹越一脸的痴呆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正旗没有附和,只是淡淡笑了笑。
    至于谭凝紫,面无表情,看起来对朱泽的话好像不是很感兴趣。
    朱泽卖弄过后,请林正旗做鉴定。
    林正旗谦虚了一番之后,便拿出放大镜,煞有介事地看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朱泽有些不经意,因为他在买这么贵的画之前已经找人鉴定过,所以应该不会有纰漏,请林正旗鉴定一下也只是镀一层金而已。
    但林正旗仔细看了一阵之后,脸色便变得有些凝重,眉头也皱了起来:“老朱……这幅画怕是赝品。”
    曹越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皱,心道:“看不出这个林正旗还真有几分眼力。”
    朱泽并不着急:“怎么讲?”
    林正旗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看了一眼张宾凯。
    张宾凯一直没出声,任凭曹越对朱泽唇枪舌剑,目光只是落在这幅画上。
    这个张宾凯从刚一出场,就表现得举止轻浮,似乎没什么内涵,跟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官二代没什么区别。
    毕竟,这些二代不管生活怎样糜烂,毕竟还是要分场合的,拜望德高望重的人还是要规规矩矩。今天来林正旗这里,张宾凯竟然带着一个美女,就很容易让人落下不好的印象。
    如果张宾凯大大方方介绍谭凝紫是自己女朋友,倒也无妨,林正旗还会热烈欢迎,偏偏张宾凯没这么说,必然让人联想到谭凝紫可能是张宾凯包养的。
    不过,张宾凯看这画的神情非常专注,颇有专业姿态。
    于是林正旗问了张宾凯一句:“你认为呢?”
    “确实,这幅画墨法用得妙,枯湿浓淡兼施并用。国画有一门非常重要的笔法是湿笔,正是在明末由曹越发扬光大,后来被明末清初大画家石涛发挥到了极致。这幅画尤其妙的是湿笔,水墨的渗化和笔墨的融和,可以说是完美。”顿了一下,张宾凯接着说道:“在技巧上,或细笔勾勒,或粗线勾斫,笔情恣肆,潇洒奔放,可以说几乎与真迹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