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羽回到了天界。
    冥王阿茶回了地府。
    一路走来，两人没有任何言语。
    别说言语了，阿茶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凰羽一眼。
    凰羽几次想开口，都被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给压下去了。
    到了分岔口的时候，凰羽终于鼓足了勇气。
    他上前，想要拉住阿茶的袖子，却被阿茶拂袖，直接接避开了。
    “茶茶，我——”
    阿茶却没有因为他说话而停留，而是径直的下了地府。
    她对凰羽很失望，失望到什么地步呢？那便是觉得，多看他一眼，都会让自己想起在人间无端受了那么多痛苦的念念。
    凰羽不知道，现在的茶茶，竟然连听他说话都不愿意听了。
    他盲目的看着阿茶远去的背影，甚至都忘记了上前阻止她。
    “天君，我们该回去了。”
    凰羽看着身边的天将，脸色阴沉，转过身，上了天界。
    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为什么茶茶要将那些错误都放在他的身上？
    凰羽想不明白的事，还有许多。
    地府里的那几个兄妹，他们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只是靠地府本身的灵力传承，可是为什么，她们之间的感情，竟然比自己与兄长凰衍的还要亲密。
    回到天界之后，凰羽回了自己的大殿。
    他将自己的宫门紧闭，不愿踏出半步。
    本来，从人界回来之后，他应该召集天界的大臣，好好的说一说接下来三界的管理事宜的。
    可是临走前，阿茶那决绝的态度，一遍一遍的在凰羽脑海之中想起，使得他，再也难以集中精神。
    “那件事，都过了那么多年了，为何你就是不愿意原谅我？”
    凰羽推开了自己的宫门，缓缓的在天界里游走着。
    他究竟要去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凰羽不想再待在自己的宫殿里，因为那里，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天界的尽头。
    那里被天河隔成了两半，天河尽头，有着兄长的宫殿。
    兄长已经不在世上很久了，他已经有很久没见到兄长了。
    小时候，上古大帝经常闭关，也没什么人约束两兄弟，凰衍总是会带凰羽来天河这里玩。
    凰羽还记得那时候，他对兄长真的是无比崇拜，因为每一次，兄长信手就能变出许多自己没见过的小玩意。
    他们在天河边玩，在天河里放入叠好的小纸船。
    他们曾一起许下过很多的心愿。
    以前的种种，似乎近在眼前。
    可凰羽想要伸手触摸，那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兄长，你若是还在，那该有多好。”
    你那样的无所不能，只要你在天界，就不会遇到头疼的事。
    凰羽走到了凰衍生前的宫殿，这宫殿，在天河的映衬下，熠熠生光。
    轻轻的推开宫门，里面的那些物件，摆放得都十分整齐。
    过去了这么久，这些东西，还是没有沾染上半点的灰尘。
    自从凰衍去世之后，凰羽便很少来到这里了。
    他怕自己见到这些东西，便会更加思念兄长。
    一遍遍的摸着那些物件，不知道触碰到哪里，凰羽听到里面传来咯噔的一声。
    他连忙走进去看。
    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房间里面，还有着一道小房间，这应该就是兄长和自己提起过的内阁吧。
    兄长有一个爱好，那便是做一些机关陷阱。
    当时许多上仙都不理解，凰衍能力强大，除开上古大帝不说，凰衍就是上古至尊，只要他轻轻一个手指，想要什么样的机关不能实现。
    可是凰衍没有，他便是很喜欢摆弄那些机关陷阱。
    每一次做那些机关的时候，他总是轻轻的皱着眉头。
    凰羽曾将问过他：“兄长，这些无意义的事，你做那么多干嘛？”
    “也不是无意义的事，我做这些机关陷阱的时候，总是觉得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我便做过一样。”
    可是在凰衍的记忆之中，又没有这段回忆。
    现在看来，身前的这个内阁，应该也是凰衍的杰作了。
    慢慢的走进内阁，还未等凰羽施法，那里面便随着他的进入而与白昼没什么两样。
    里面放了很多手工做的小物件。
    在那书桌之上，有许多画卷。
    凰羽将它慢慢打开，发现有一些是自己在天河边与兄长玩耍的场景，看那盖章时间，多是小时候。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后来，凰衍画卷上，全是一个女子的模样。
    那个女子，便是地府二小姐念念。
    在那书桌之上，还有着一块小小的铜镜。
    凰羽将它拿起来之后，才发现那铜镜的材质，竟然和窥天镜一般。
    只是窥天镜结构庞大，而书桌上的这块小窥天镜，竟然是十分的小巧。
    只是可惜了，这个窥天镜，必须要经过五万年才能开关，凰羽掐手一算，发现今天，恰好便是这镜子做好之后的五万年。
    看来，连兄长都没来得及给这面小窥天镜开光，他便不在了。
    凰羽的手轻轻一挥，那模糊不清的铜镜，竟然就变得清晰无比。
    轻轻按下那镜柄上面凸起的点，窥天镜里面，就在上演着许多他不曾见过的事。
    而且那一幕幕，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在这镜子里，兄长不叫凰衍，他也不是与天地共生，他是来自与若干年后的人界的一缕幽魂，因为经历过玄天境和窥天镜的洗涤，使得他忘切了许多事。
    他来这个世界的目的，便只有一个。
    那就是为了那画卷之中的女子。
    看着那窥天镜的一幕幕，女子口中的阿离，他的兄长，竟然就是同一人。
    而且，使得凰羽崩溃的事，兄长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那便是因为自己给地府灵女倪念的上半生，安了悲惨无比的过往。
    凰羽算计了那么久，现在才发现，他算计的，是他最尊敬，最亲爱的兄长。
    这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一般。
    原来，茶茶说的不错，是兄长爱地府灵女，爱得入了骨髓。
    甚至连兄长在这世界的出生，也是为了那个叫做虞歌的女子。
    凰羽伸出自己的双手，那样白皙修长的一双手，多么干净啊。
    可是她用这一双手，都做了些什么呢？
    是他的不信任，亲手毁了兄长在这世界的幸福。
    兄长在死的时候，可能都以为，自己只是那个叫做阿离的替身吧，若是他能正常活下去，看到他用尽心血做出来的这面镜子里的过往。
    那兄长，是不是就会走得安稳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