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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至少,我们此时知道了宫中有内鬼,反倒是件好事。”
    “这、这怎么能说是好事呢!”周琪自责得难受,只当她是安慰自己。
    阿妤低敛下眼睑,烛光浅暗,让人瞧不清她的神色,只听见她轻柔的声音:
    “摆在背地里的,那才能叫阴谋。”
    “而一旦被揭开,露在了明面上,那便不堪一击!”
    第45章
    熹微的晨光透过楹窗, 缓缓落在阿妤身上,她不适地蹙起眉尖,却没有睁开眸子。
    昨儿夜里, 她翻来覆去, 久久才入睡。
    毕竟有具尸体离她只有一墙之隔,她心再大, 也不可能一丝不适都没有。
    不过, 她没能安稳睡得太久。
    一阵刺耳混乱的嘈杂声, 直接让她清醒过来, 周琪快步走过来掀开床幔, 将她扶起来。
    阿妤半倚在她身上,蹙眉问:“外面怎么这么吵?”
    有宫人端着热水上前,周琪沾湿帕子, 替她擦净脸颊, 一边禀告:
    “奴婢也未听得真切,是从宫后桂花林传来的声音。”
    她话音刚落,小福子就匆忙走进来:“主子, 有宫人在桂花林发现了一具尸体!”
    阿妤倏然坐起了身, 拧眉拔高了声音:
    “尸体?”
    还不待她细问,小福子又连忙添道:“皇后娘娘快要到了!”
    阿妤顿时消了声,不再磨磨蹭蹭, 连忙站起来穿衣梳洗, 等她收拾好走出娴韵宫时,已经有不少妃嫔站在桂花林中了。
    她走近,便看见这些妃嫔一脸菜色,倒在宫婢怀里捂着嘴,显然是被什么刺激恶心到。
    皇后站在人群中间, 脸色有些难看,正在询问着些什么。
    阿妤忙忙上前行礼,皇后的话音一顿,朝她点了点头:“起来吧。”
    这时,阿妤才看见那具尸体。
    脸上被划了一道伤口,胸口上直直插着一支银簪,只留了簪头在外,血迹沾满了身体,她的手成扭曲状,显然临死前拼命挣扎过,整个人脸色铁青。
    阿妤只看了一眼,便立刻收回了视线。
    她捂着唇,干呕了几声,忙退了几步,这几声干呕逼得她眸子微湿,她不满控诉:
    “谁人做得缺德事!竟将尸体抛在这里?”
    说话间,她抖了抖身子,显然一阵恶寒,汗毛直竖:“这人躺在这里多久,妾身岂不是……”
    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捂着唇不住地干呕,难受得脸色惨白。
    皇后听着她的话,不着痕迹地多看了她一眼。
    她说:“这事发生在你宫殿附近,你便也仔细听着。”
    这声落下,便远远瞧见圣驾走近。
    封煜刚下銮仗,忽然怀里冲进一个人,他下意识地搂住人,就见女子含着泪,娇滴委屈地控诉:
    “皇上,您可要替妾身做主!”
    她一张俏人的脸颊此时惨白,惊惧后怕还在眸子中未消,泪珠子滑过脸颊,这副模样,岂一个惹人怜惜能带过的?
    封煜刚散朝,这边的事只听了个大概,还未得知全貌,便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怎哭成这样?”
    阿妤扯着他衣襟,抽噎不停得说:“那有具尸体,就躺在妾身的宫殿后方,那处就离妾身寝殿一墙之隔!”
    “妾身一想到她可能在这儿躺了许久,就头皮发麻!”
    说着,她顿时在男人怀里跺了跺脚,眼泪越流越凶,似浑身都难受得要命。
    她扯着男人衣襟,衣袖随着动作顺其自然地落下,封煜垂眸,清晰地瞧见她手臂上竖起的汗毛,再听她的话,又哪里猜不到她此时心底正泛着恶心。
    两人立在銮仗处站着,其余后妃听着阿妤的话,直接咬紧了后槽牙,受惊的又不止她一人,偏生她娇贵,连礼数都不顾,直接奔向皇上怀里?
    她们默默看着钰美人的一举一动,连皇上都亲自安抚了她,纷纷压下心底的嫉恨。
    阿妤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将昨夜里的受惊,此时全然哭了出来。
    封煜瞥见她发髻有些凌乱,联想她平日里懒惰的性子,便猜到她是得了消息就匆忙赶过来,但如今后宫妃嫔皆在此处,他不可能过于优待她,所以轻拍她的后背后,就直接松开了她。
    阿妤抹着眼泪,眼巴巴地望着他,但不敢再靠在他怀里,便凑着他的手臂,紧贴着他站住。
    封煜掀起眼皮子,瞥了她一眼,但瞧她哭得可怜,到底是没在众人面前推开她。
    皇后此时也走了过来:“钰美人头次遇到这事,难免受了惊讶。”
    她与皇上说:“那尸体瞧着可怖,绝非意外或自杀,如今又死在钰美人的宫外,臣妾觉得此事应该彻查。”
    阿妤听这话,抹眼泪的动作微顿,
    什么叫死在她宫外?这娴韵宫里又不是住着她一人。
    封煜远远看了尸体一眼,便没有再走近,对皇后点头。
    娴韵宫离得最近,一众人便移步进了娴韵宫,正殿每日都有人打扫,虽没有人住,但也极为干净。
    宫人连忙上了茶水,封煜坐在首位,听着皇后审查宫人。
    地上跪着的是最先发现尸体的太监,他还未从那尸体上回过神来,脸上还带着惊恐:
    “奴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日是奴才当值,来打扫桂花林,谁知刚走进桂花林,就瞧见一人躺在地上,昨日大雨,奴才还以为是何人不慎摔倒了,正要去扶,就发现那是具尸体!”
    “奴才不敢有所隐瞒,便将此事忙忙通报娘娘!”
    闻言,封煜脸上神色浅淡,倒是皇后皱起了眉头,这太监的话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扫了眼众人,最后视线停在依旧蹙着眉尖的钰美人身上。
    阿妤见她望向自己,倏然瞪大了眸子,委屈地说:“娘娘,这事与妾身可没关系,光是想想她居然躺在妾身附近,便要难受死了。”
    皇后无奈看她:“本宫只是想问你,可认识这宫人?”
    知道皇后并没有误会她,阿妤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她说:“妾身没敢仔细看,若是娘娘想知道,那妾身便让宫人过去瞧瞧?”
    皇后点头,她便转身吩咐让小福子过去认人。
    转过身来,她偷偷瞥了男人一眼,才大着胆子说:“娘娘,不若让各宫的人都去认认,万一有旁人认识死者呢?”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容嫔不满的声音:“这人死在你宫殿外,与我们有何干系?”
    阿妤冷笑:“依着容嫔姐姐的话,这事便是妾身干的了?”
    “谁知道呢?”
    “前些日子,妾身在瑜景宫附近丢了皇上赐妾身的玉簪,莫非是姐姐偷的不成?”
    容嫔怒视:“胡言乱语!”
    “那在瑜景宫附近丢的簪子,不是姐姐偷的,又会是谁?”阿妤扯着帕子,直接反问。
    顶着众人的视线,容嫔气得身子发抖:
    “胡搅蛮缠!”
    “且不论你是否真的丢了玉簪,便是丢了,又与本宫何干?本宫偷你簪子作甚!”
    阿妤根本不在意她的怒意,眸子轻瞪:
    “那姐姐的话也好生没有道理,妾身无缘无故害死那个宫女作甚?”
    她说:“没有证据的话,姐姐还是少说为妙。”
    “本宫如何,还要你多管?”
    容嫔气笑了,她再如何,也是皇上亲封的容嫔,一个贱婢爬上来的玩意,也敢对她指手画脚?
    阿妤才不与她吵,泪珠子一掉,就扭头去找皇上:
    “皇上!您看容嫔姐姐,总得这样欺负妾身!”
    封煜轻捏着眉尖,去认死者的宫人还没回来,他就要被这二人吵死了。
    两人的对话,堪称闹剧。
    其他妃嫔瞥见皇上的脸色,心底暗自偷笑,笑钰美人还是太过张扬,在皇上面前也敢如此放肆,竟然大大咧咧地和容嫔吵起来。
    阿妤眼泪吧唧吧唧地掉,眸子都哭红了,也瞧不清是真的委屈,还是只单纯地做戏。
    封煜看得头疼,原要指责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日日哭,当心哭坏了眼睛。”
    道不清是指责,还是无奈担忧,或者又夹杂了一丝怜惜,这样的指责直叫旁人红了眼。
    沈嫔倚在位置上,听见了这话,向来懒散的模样微顿。
    如今这事还没有个定夺,钰美人究竟是凶手都不一定,皇上却连一句重话都不对钰美人说。
    终究到底,还是因为封煜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死了个宫人,对于封煜来说,不过是件小事,若非此事发生在娴韵宫外,那宫人死相又如此可怖,他甚至都不会亲自过来这一趟。
    容嫔抿唇,脊背挺得笔直,定定地看向皇上,想知道他还能如何偏心?
    阿妤却是吸着鼻子,还在糯糯控诉道:
    “是容嫔先污蔑妾身的……”
    封煜打断她的话,直接开口:“依着钰美人所言办。”
    阿妤这才终于不再哭了,擦拭着眼角,弯着眸子,软软甜甜地冲男人笑开,似芙蓉出水,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封煜眸色稍暗,那点被她闹得烦躁的情绪到底是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