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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皇上!妾身宫中奴才并不知情,求皇上饶她们一命!”
    封煜只冷冷扫了她一眼:“桂花林就在娴韵宫附近,尸体躺在那里两日,她们竟丝毫不知,如此废物,留着何用?”
    最主要的是,他没有忘记,最先跳出来指认钰美人的就是倬云楼的人。
    背后真相如何,他不在乎,但是那个宫人该死。
    许美人闻言,心中恨得要命。
    这理由忒冠冕堂皇,所为的不过还是钰美人。
    可钰美人受惊,她们印雅阁的人倒是一个未少,反而是她宫中人全部丧命,哪有这种道理?
    封煜自然明白,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但是他做事,从不需要理由。
    许美人急了:“皇上!桂花林一处与娴韵宫无关,她们着实无辜,求皇上了!饶过她们了!”
    倬云楼宫人一除,几乎是折了她的羽翼,这让她如何能答应?
    封煜嫌她吵闹,刚要让她闭嘴,忽然内殿珠帘被掀开,周琪匆匆从里面跑出来,急忙跪在他面前。
    众人微顿,看着刚跑出来的她,尤其是封煜,紧紧拧眉:
    “你不在里面照顾钰美人,出来作甚?”
    周琪深吸了口气,顶着压力,说:“皇上,主子让奴婢传句话,求皇上饶了这些奴才一命!”
    封煜微愣,然后问:“你主子醒了?”
    周琪连忙点头。
    阿妤迷迷糊糊醒来,就乍然听见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隔着两层珠帘,封煜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冰冰冷冷的几声“杖毙”,直接让她清醒过来。
    她刚欲动,就被周琪摁住。
    周琪才不管别人是死是活,她眼里只有阿妤一人。
    阿妤还未弄清现如今是什么情况,也不知自己如何,但她隐约明白,皇上动怒,应是为了自己。
    得幸于那三年的经历,她比这宫中所有的主子都知道,当奴才的难处。
    也比旁人更知晓,这些奴才的用处。
    她不是什么好心人,但这里有些人着实无辜。
    左右她不过提一句,能阻止便罢,若是皇上不听,她也已经尽力了。
    不管如何,她撑着身子也要提醒的这一句,总归在宫人中能留下个善缘。
    第49章
    有孕?
    险些小产?
    阿妤怔怔地望着男人, 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两句话,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想撑起身子,又被周琪摁住:“主子, 你不要乱动!”
    阿妤倏然倒抽了一口气, 是疼的,顿时冷汗涔涔, 下一刻, 她便觉得自己被人拥入怀里。
    她紧紧阖着眸子, 等那阵疼意缓过去, 才仰头望着男人, 虚弱地扯了扯唇角,还是不敢相信:
    “皇、皇上……是不是查错了啊?”
    她眸子里皆是茫然:“……妾身不是刚来了……”
    她紧咬着唇瓣,剩下那两个字, 因着女子家的那点子羞涩而久久没有说出口, 可她还是无意识地摇着头。
    怎么可能会是有孕?
    她除了这次月事,来得格外难耐外,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
    封煜敛眸, 看见她双眸里溢满的忐忑不安、茫然不解, 突兀就觉得刺眼。
    他堪堪移开视线,他听见自己平静无痕的声音:
    “先前是太医误诊,朕自会罚他们, 你安心养着身子便是。”
    怀里的人久久没有动静, 封煜垂眸去看,女子不知何时泪流满面,咬着唇瓣,无声地哭泣着。
    见他看过去,那双眸子才轻轻地一抬, 几颗泪珠就这般悄无生息地掉下来,砸在封煜的手背上,灼热得发烫。
    封煜觉得不适,他指腹擦过她的眼角,低低地问:
    “哭什么?”
    又问:“疼得厉害?”
    阿妤此时心底的后怕,无人知晓。
    她说:“皇上,我以为我要死了……”
    她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她从未闻见过那般浓郁的血腥味,也从未受过那般的疼,无一不让她觉得她熬不过去了。
    她险些,就要放弃了。
    封煜心底似闪过一丝情绪,可不待他想清楚,便眸色一沉,厉声斥她:“休要胡言乱语!”
    死不死的,日日挂在嘴边,平白生了几分晦气。
    他声音冰凉,带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怒意,让阿妤吓得微瑟缩,顿时被呛住,拼命地咳嗽,身子不受控制一颤一颤的,脸色瞬间煞白,额头冷汗涔涔溢出。
    可阿妤顾不得疼,她死死地咬住唇,极力憋着咳嗽,唯恐发出声音,会惹了男人发怒。
    她睁着双眸,彷徨地望着他。
    这副模样,让封煜心底陡然生了一口闷气,上不来,下不去。
    熹微的日光绕梁,两人四目相视。
    封煜见她疼得身子轻颤,竭尽全力地忍着,气得胸口憋闷,却又不知如何发泄。
    她忍什么?
    谁让她忍着了?
    皇后看了半晌,终是上前道:“皇上,钰妹妹刚醒,身子骨还很虚弱,皇上别吓着她了。”
    明明是她不知所谓,什么话都敢挂在嘴边。
    倒成了他吓唬她了?
    封煜喉咙一寸寸下滑,想将那股闷气压在心底。
    须臾之后,他终是没忍住,伸手掐住女子的脸颊,冷声说:“憋着作甚?”
    他等了片刻,女子还是很平静,连一声咳嗽都没有,他没再说话,却脸色微冷。
    他亲自给了她台阶,她居然不照着下?
    阿妤心底委屈,那股子痒意过去,她早没了咳嗽的冲动,脑子里还有些模糊,全然不知男人是何意思,又如何能依着他心底所想行事?
    许久,她才隐约想明白男人为何动怒。
    她愣愣地,艰难地从嗓子间挤出一声咳嗽。
    极轻,又虚假得不行。
    可封煜胸中那口闷气却是散了去,他松开了掐着她的手,神色平静地似乎刚刚那行为不是出自他手,冷声朝一旁宫人斥着:
    “还不端药来?”
    阿妤还没回过神,直到宫人端着药走进来,刚走近,那股苦涩的药味就散开,逼得阿妤回神,难耐地蹙起眉尖。
    皇后打眼瞧着,猜到她是怕苦,便忙说了句:
    “苦口良药,钰妹妹可别不顾身子。”
    罢,她又对一旁宫人添了句:“给钰美人备着些蜜饯。”
    皇后做事向来是稳妥的,即使旁人未想到的事,她也能面面俱到,便是对着阿妤这么个身份,她也能紧张地关切着,面上看不出一丝虚假。
    闻言,封煜也敛眸看向怀里人,但是皇后依旧叮嘱过了,他便没有再重复说上一遍。
    阿妤没说什么,但凡对身子好的,她总不会矫情地去拒绝。
    周琪吹冷汤药,小心地捧着勺子靠近她,越接近,那股药味越重。
    阿妤有些反胃,但她却咬牙就着周琪的手,囫囵咽下了这勺子药。
    一勺接着一勺,第三勺时,她终于忍不住捂唇,干呕了下。
    就是一瞬间,她陡然趴在了床头,宫人手疾眼快地递过来痰盂。
    她脸色一阵阵地白,干呕不断。
    刚咬牙咽下的药水,此时尽数吐出来,那股子苦涩溢满了口腔,折磨得阿妤险些哭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缩在男人怀里,连连摇头:“我喝不下……”
    不是不想喝,是她喝不下。
    封煜见她这般动作,有一瞬间停了呼吸,待反应过来,便觉得额间突突得疼。
    他说:“你就不能等宫人端过来吗?”
    可他也明白,那一瞬间,根本就是下意识的动作。
    但他怕她动作过大,待会又要疼得冷汗淋漓。
    在她俯身期间,封煜冷眼看向宋太医:“她喝不下药,该如何办?”
    宋太医微愣,思忖道:
    “这也是微臣想和皇上说的事,钰美人身子过于羸弱,最好身边有个稳妥的人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