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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各抒己志

      折剑山庄的地势偏僻,四面环山且依照山水走势配合八卦阵图所建,平常之人来到此处,没个几日很难摸索清楚此处的地形。可此时沈言璟带她走过的路线准确且偏僻,竟似是在此处居住多年的原住民了。
    拜了师父身为弟子,便不能再像幼时一般撒娇了。陆灼虽说宠爱她,但却脱不掉骨子里老古板的性格。若是叫他知道自己的三名关门弟子在山庄宵禁之后偷偷地溜出去偷酒打野味,不将她几人练到吐血都是轻的。
    层层叠叠的林木在月光的映照下益发的朦胧虚幻起来,柔和的月光像是温柔的野兽,将人牵引到更深的远方。陆千凉一手提着裙角,微微猫下腰跟在沈言璟身后,小声问道:“到底要去哪儿啊,可别被我爹爹抓到了。”
    沈言璟抬手替她拨开挡路的树枝道:“就你胆子小,怕什么?师傅还能三更半夜的前来查岗不成?咱们先去同季平会和,不会有问题的。”
    陆千凉低低的哦了一声,继续猫着腰在树丛之中穿梭。
    巡夜的师兄似是故意给二人放水似的,今夜竟整齐划一的出去偷懒了。整个折剑山庄内,除却几处指路的烛火亮着其余各处均是漆黑一片。
    深埋于地下多年的知了早已经复苏破土而出,吱吱喳喳的鸣叫声给这静谧的夜晚添上了几分喧嚣。沈言璟一路走着,时而伸手折下柳树娇嫩的新枝编成草环,缀上几朵素色的小花儿远远地抛出,稳稳当当的落在她的头上。
    陆千凉刚要发怒踢他,沈言璟远远跑开,轻佻的吹了声口哨:“快走喽,季平要等急了。”
    二人兜兜转转的,果然避人眼目的混了出来。沈言璟脚步不停,径直带她上了山。大概走了一刻钟后,他清了清嗓子低低的吹了声哨子。一颗合抱粗的大树后,一席蓝衣的沈季平踱步而出,温润一笑:“师姐竟真的来了,我还当言璟他请不来你呢。”
    “若不是你也在,我才不来呢。”陆千凉朝沈言璟比了比拳头,伸手去接他提着的酒坛子,一手掀开泥封嗅了嗅:“绿蚁酒啊,我还当你偷了爹爹酒窖里的好酒呢。”
    沈季平无奈摇头:“我也想啊。”
    少年人的眼神好,也不用点火把。三人一路上山,插科打诨倒也不觉得无趣。
    墨色天幕宛若鸦翼编制的密网,几点星子洋洋洒洒的泼洒其上,恍似坠在黑布上的明亮宝石。沈言璟随手折枝以匕首削成尖利的木箭,一边叼着狗尾巴草瞟着二人,同京城那些浪荡的公子哥没什么两样。
    陆千凉指着天上的星子,一脸骄傲的显摆道:“但凡来过折剑山庄的人都说我们庄中的星星最好看了。看到北斗七星了么?我爹爹说,天上的北斗七星对应着六十四卦阵的七个生门,不过我还不懂那么多。”
    “还有那颗,那个最亮的是天狼星,好看吧。”陆千凉道。
    沈季平和善的浅笑着,沈言璟顺着她的手指向天际一瞟,扑哧一笑:“你指的那一颗是北极星,天狼星在你身后呢。”
    陆千凉被下了面子,顿时羞怒道:“胡说,我哥哥说最亮的便是天狼星了!”
    “你哥哥是不是还同你讲了首诗?”沈言璟问道,见陆千凉点了点头,他又道:“天狼星是司战之星,在诗人的眼中,纵使是有满天星子也比不上那一颗天狼星明亮。夜间最亮的星辰是北极星,清晨最亮的是启明星,这回知道了?”
    陆千凉脸色一红:“季平都没说什么呢,有你什么事?”
    沈言璟摊了摊手:“你怕是不了解他,季平对女孩子最温柔了,你就算是说头顶上的地脚底下的是天,他也不会反驳你的。”
    陆千凉伸手拧了他腰间的嫩肉转了一圈,在沈言璟悲戚的痛呼声中满是骄傲的拍了拍手,解了气。
    山林间最不缺的就是猎物,不出一刻钟的时间,沈言璟便提了两只兔子回来,顺便还捧了一只巴掌大的绒毛刚长齐的小兔子打算给她养。陆千凉抱着小不点儿沉吟半晌,思虑着抱着大兔子吃着小兔子是不是不太好啊,会不会给小兔子造成心理阴影啊。只是折腾了小半夜的三人早已经饥肠辘辘的分不出半点善心了,为了小兔子的心理健康,陆千凉忍痛割爱的将小东西送了回去……将大兔子饱餐了一顿。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沈季平偷出来的绿蚁酒也算是不错的酒了,只是此时无雪无火炉,未免扫兴。
    沈季平不贪酒,只饮了几口便罢,倒是陆千凉饮的欢些,天医谷内禁酒禁赌禁喧哗,她这几年早就熬坏了的,此时见了酒便恨不得多饮两口解馋。
    绿蚁酒不辣,想是沈季平怕她不会饮酒,故意拿了两坛适合女子饮用的。三人围坐在火堆旁,一边吃着烤肉,一边聊着天倒也惬意。
    沈季平博闻强记,见二人有兴致便说上几件京城里的趣事助兴。陆千凉一张俏脸喝的红扑扑的,嫩绿色的草环戴在头上,衬的她的面色更加娇嫩欲滴。
    每一阵,沈言璟伸过手来抢她手里的酒坛子:“明儿还要起早了,你可莫要喝多了。”
    陆千凉微有些醉,她笑嘻嘻的抢回来,拍着沈言璟的肩膀道:“小屁孩儿你懂什么?我会喝酒的时候你才刚学走路呢,现在倒是反过来管着我了!”
    沈言璟瞳孔之中映出跳跃的烛火,趁她不备将二人的酒坛子倒手一换,将自己只剩下一个底儿的坛子偷偷换给她:“吹牛皮谁都会,你若是有胆子,改日咱们出去不醉不归?”
    “谁怕谁!”陆千凉身子倾了倾,色厉内荏的道。沈季平紧忙伸手虚扶了她一把,连连摇头。
    那一夜,三个未曾踏入江湖的少年剑客坐在山林里的火堆旁谈天说地,各抒己志。陆千凉说,她想做这世界上最厉害的剑客,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沈言璟愿皇兄万岁,护他一世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闲散王爷。沈季平愿承父业,光耀宁王一支。
    可惜,当年胸怀大志的三个孩子,终还是向着各自的志向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