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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来寻

      已经两个时辰了,算一算,以她的力度沈言璟应当已经醒来了。
    长天到底是怜悯众人的,大雪早已停止,只剩下了没过膝盖的积雪阻人行程。陆千凉一条受伤的腿拖在雪地之中,早已疼痛的几近麻木。她点了那条腿的穴位,暂时麻痹了感官,以免被其拖累。
    这样下去,她这条腿迟早要废掉。陆千凉自己本就是医道之中的高手,对自己的身体状态再清楚不过,她现在需要休息。
    身子的拖累并未让她走太远,但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一旦停下便是必死无疑。除非找到一个温暖避风的地方……
    握着长剑的双手已满是冻疮,微微一握便是满手的脓血。她嘶了一声,将伤腿从雪中拔出来,向后一仰躺在雪地上,遥遥望向渐渐落下地平线的夕阳。
    饥饿是最能消磨人心智的东西,她真的走不动了,双腿已成沉重到微微一动便是撕裂般的痛。她抓了一把雪搓热双手洗去脓血,又捧雪洗脸入口,恢复了些力气后再一次起身,拄着长剑走进枯木参天的丛林之中。
    这处山涧少说也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岩石表面早已被磨得光滑平整,更有的石头干裂开来。这样年代久远的山涧石洞数不胜数,但想找到像沈言璟找到那样的却不容易。石洞得选避风,若是迎风而立,只会比外界的温度更低。
    现在,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能找到一个避风干枯的树洞上。陆千凉走入林中,一棵棵树的搜索过去。树林中时而有支棱起的岩石和树根,深埋在积雪之下稍不留神便会被绊倒。她几次摔倒几次起身,就在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棵树洞足以容纳她身子的大树。
    树洞太高,她只有一条腿能够用力,根本翻不进去。陆千凉以长剑劈开树洞的下端,掏出内部封冻的冰雪后将自己的整个身子蜷了进去。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身子里的血液已经干枯到了极致,像是她一闭上眼就会冻住一般。腹中也是空空如也,单薄的狐裘根本不足以抵挡焊缝的侵袭,她将狐裘褪下,一半儿压在身下一半儿盖在身上,托起那半块被她斩断的树皮倚在身后沉沉睡去。
    或许这一次睡过去了,她便再也不会醒来了吧。再也没有第二个沈言璟将她拖进山洞中,紧挨着她的身子替她取暖了。再也没有第二个沈言璟会在她昏睡时一声声的唤着她的名字,将她冰冷的手指含在口中了。
    她抱着长剑,指尖压在剑鞘上阖眼沉沉睡去。
    二十五年浮生,一朝风华落尽。梦醒方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几多辛酸喜乐,不过一缕云烟。
    她又想起了那个在折剑山庄丛林外执伞而立的俊美少年,修长的手指握着二十三节的竹骨油纸伞,高高挑起的桃花眼总是带着些少年人的轻佻与风发意气。
    那样的眼神在多年后的今天已经很少见了,时间消磨掉了很多的东西,却从未消磨掉他骨子里的骄傲。
    陆千凉总是将她与沈言璟的初见定义在那一次,那年天医谷的惊艳不过是南柯一梦,短短几日的相处他带着警惕与谦礼,她披着“陆千凉的壳子”。他不知道她的姓名与真实身份,她不知道他的情真与一诺千金。
    他二人,总是这样。过错,错过。
    ……
    再次睁眼,天已大亮。阴沉了一日的长天终于露出了笑脸,将温润的阳光洒下万顷大地。
    那温暖的阳光像是能驱散绝望,带来光明一般。及膝的大雪泛着盈盈白光,亮得刺眼。陆千凉缓缓动了动身子,紧紧地抿起唇角撑着剑起身。
    咸涩的气味自唇齿间蔓延开来,她抬手一抹唇角,才发现唇角早已冻裂,已经渗出了殷殷的血迹。陆千凉撇了撇嘴,伸出舌将唇角的血渍舔净,吃力的走出了山洞。
    右腿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她封闭血脉已有一日,若是再不解开,这条腿便真的废了。陆千凉折下树枝以长剑斩成一尺长的几截,咬了咬牙解开穴道疏通血脉。
    没有想象之中的剧痛,那条腿像是已经麻痹一般软软的搭在雪地之上,内力裹挟着热气向那伤处推去,停留在断骨之处,暖融融的如获新生。
    陆千凉双手合力正骨,突闻远方传来阵阵呼声。那是沈言璟的声音,嗓音已经有了些沙哑,远远的闻去,句句诛心字字泣血。
    “千凉……千凉……出来!你别以为你躲起来本王便找不到你!千凉,你给我出来!”
    那声音渐渐地由远及近,并不是石洞的方向,却是另一个方位,从更远的远方传来。怕是沈言璟已经寻过一次,又沿着来时的路走回来了。
    陆千凉再顾不得手上的树枝与绑带,伸手抓起长剑跌跌撞撞的起身离去。断腿没了木棒的固定,在大雪之中拖行后原本已经正位的骨骼再一次错开,在这寂静的雪原之中,似是能听到骨骼错位的咔咔声。
    雪中前行艰难,她的速度自然比不上沈言璟,只闻身后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陆千凉咬了咬牙,撑着长剑躲到了一棵大树的后方,紧紧地抱着怀中长剑闭息而立。
    “千凉……千凉……”那声音的尾音,终还是带了些哽咽:“你的本意,就是让我抱着对你的歉意记你一辈子是么?千凉,你可真恶毒啊。”
    陆千凉一手握拳,死死地用牙齿咬住。她怕稍一松口,那低沉的哭泣声就会溢出喉咙一般。那人一声一声的唤,她的泪水便噼里啪啦的往下落,砸在手背上仍不觉痛。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终于停住了。她抹了把脸,有些纳闷,沈言璟怎的会突然离去?他可不是什么知难而退的人。
    糟了,她当时正骨,将木棍和布袋都丢在了雪地之上,未来得及掩埋。若是沈言璟见了,以他的聪慧程度,怎会猜不出她的去向?
    得换个方向走,以她的状态,沈言璟不消片刻便会追上来!
    她撑着长剑起身,刚一回身,便见那人一身与她那件同色的狐裘,正双眼通红的站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