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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七章揪心

      瞬间,脸颊上的肌肤像是被掀去了一层油皮似的火辣辣的疼,嘴角被扯裂,渗出了些许殷红的血迹来。
    竹隐错愕的抬起头,望向居高临下的怒视着她的陆千凉。
    娘亲打了她。
    她长了这么大,就算是逃学打架不做功课,母亲也从未说出一个不字,顶多是拿出戒尺来比划比划,还没落到她的身上自己就心疼了。
    而这一次,为了那个离去了三年才回来的男人,她竟然打了她!
    竹隐一时间甚至忘了哭,她呆呆的立在原地,喃喃自语道:“娘,你打我?”
    陆千凉早已经气的不行,若这熊孩子不是自己宠大的亲生骨血,她早就将她丢出折剑山庄了。可此时看到小竹隐受伤的神情,心里却没来由的一痛。
    像是被人在心底最柔嫩的地方狠狠地揪了一把。
    她是不是将这孩子逼的太紧了些?毕竟三年未见,父女亲情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培养的起来的,说到底,竹隐也不过是个三岁大小的孩子。
    陆千凉打出这一巴掌的时候便有些后悔了。
    她上前一步,想要安慰竹隐一下,那小小的孩子却突然退后了一步,颇为警惕的瞧着她,似乎是不再相信她了。
    “竹隐,娘亲不是故意的……”
    此刻竹隐岂会听她的话?脸颊上的胀痛时刻告诉着她这个所谓“父亲”的人带给她的痛楚和难过,她挑衅一般的望向沈言璟,果不其然,在他的眼眸之中看到了破碎的失望。
    她在心中无声的笑,面上却不曾表现出来。
    此刻的沈言璟越是难过,她就越是开心,报复这个夺走了她一切的人才是她想做的。
    这样一比,受些委屈又能如何?
    竹隐垂着头后走到朝瑰公主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舅母,竹隐错了,竹隐不该推你,你可以原谅我么?”
    “好孩子,我没事。”朝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想要安慰一句,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说了。
    她望向陆千凉,陆千凉也知晓自己将孩子逼得紧了,忙走过去抱她。竹隐却不动声色的避开她伸来的手,不哭不闹的走到了蓝雨的身边,伸手牵住了蓝雨的手。
    正是因为不哭不闹,才更叫人心疼起来。
    她抿着唇,红红的眼眶蓄着泪,却不曾让它们掉下来。
    “我和蓝雨睡,舅舅舅母好好休息,娘亲……和爹爹也好好休息。”她转身走回到房间:“我明天还有功课要做,先回房睡觉了。”
    陆千凉的手臂僵硬在了半空中,久久不曾放下。
    竹隐抗拒却又委曲求全的神情刺痛了她的心,这世界上哪有不宠爱孩子的娘亲?她亦是如此。
    这件事,怎么就演变成了这副模样了。
    和陆千城一起将朝瑰公主送回房间,二人也回房休息。
    刚刚竹隐唤了沈言璟父亲,可沈言璟却一点儿也不开心的模样,甚至是低沉着头若有所思。
    陆千凉叹了口气,仰躺在床榻上放空了身子,好一阵才开口:“竹隐还小,你给她一些时间,她一定会发现你的好的。”
    “我自然相信你。”沈言璟扯开被子盖在二人身上,从善如流的将陆千凉揽在自己的怀里:“竹隐她不认我才是应该的,这些年来我从未履行过一个做父亲的人该有的责任,又怎么能奢求竹隐呢?”
    陆千凉闻言沉默叹气:“这件事,终究还是怪我的。”
    陈年旧事,谈及起来只会徒增一个人的伤心而已,何苦来?
    第二日天清日朗,沈言璟早些年主持早朝,早就养成了不到五更天便醒来的毛病。自到了这件山这样,也是他每日晨起唤陆千凉起身。
    暖洋洋的日光照进庭院,饶是陆千凉心中不愿,也不得不绞了帕子擦脸换衣。
    折剑山庄一众弟子还在等着她传授剑术,她这个正派的庄主睡懒觉,却嘱咐弟子们勤学苦练像个什么样子?不能以身作则的人,到底是不能服众的。
    沈言璟取了银针来放在桌上,又将自己右臂的衣袖卷起,叹气:“何必将自己弄得如此慌乱,我这手臂已经上了这么些年,能否养过来都是两说。”
    “总是要试一试的吗。”陆千凉笑笑,坐在他对侧,捻起针来缓缓刺入穴道。
    这些时日,陆千凉虽说忙乱了些,却从未忘记给沈言璟调理身子。每日一碗苦药汤养着,几日下来沈言璟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最主要的,却还是他的右臂。
    昔日沈季平的一剑虽说伤了沈言璟的手臂经脉,却并未完全废了他的右臂,只要仔细调养,假以时日是可以恢复过来的。
    也正是如此,陆千凉每日不管多忙也不会忘了替沈言璟针灸治疗。
    美人眉眼低垂,专心致志的捻针,这一幕落在沈言璟的眼睛里,却是极致温柔。直到最后一根银针拔出手臂,他突然握住了陆千凉的指尖:“这样的日子,右臂是否能使力都已经不重要了。”
    “说什么浑话。”陆千凉反手握住他的手掌,拖着他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之上:“我说我能够医好你就一定能。”
    沈言璟浅笑:“走吧。”
    刚出了房间,未至饭厅,便见小竹隐托这个篮子哼哧哼哧的跑过来。
    二人颇为诧异,因昨日之事,陆千凉还有些气恼,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沈言璟见了,忙迎上去接过竹隐手上的篮子:“怎么提这么重的东西?”
    “爹爹,我是来赔礼道歉的。”竹隐甜甜的唤了一声,扑上去将沈言璟抱了个满怀:“昨日是我不懂事,您一定不会同我一般计较的,对吧。”
    沈言璟垂下头,便见竹隐扬起小脸,正笑吟吟的望着他,眼中满是狡黠的神采。
    这样的眼神,指不定正在打着什么歪主意呢。
    沈言璟却不在意,竹隐肯开口唤他爹爹,这便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什么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不是?
    他轻轻拍了拍竹隐的小脑袋:“爹爹自然不会生竹隐的气。”
    小竹隐收买了沈言璟,这才扯着沈言璟的衣角,小心翼翼的望向了陆千凉:“娘亲也可以原谅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