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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八章疗伤

      次日清晨,柯暮卿一大早的便来到二人的院子里来给沈言璟诊治,将刚刚起床的陆千凉堵了个正着。
    柯暮卿想来是这样的性子,陆千凉心知他并无恶意,否则换了任何一个人,她都要不问理由的上去将人揍一顿才算完。
    二人整理好着装,陆千凉提着自己的剑:“那我走啦。”
    沈言璟低低的嗯了一声,柯暮卿却扫了她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身子不好,行房乃是阳气外泄之举,平日里还是莫要这么勤了。”
    陆千凉蓦地红透了一整张脸,就连沈言璟也面色尴尬的低下头,以手掩口低低的咳了两声。
    可柯暮卿那一脸正直的模样,一点儿都看不出调侃的意思,倒像是真真正正的忠告。
    陆千凉绝望的摊了摊手,解释道:“柯师兄,我没有。”
    “恩,你平日里也注意一些,你是医者,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柯暮卿面无表情的撂下了这句话,转身便跟着沈言璟进屋了。
    陆千凉:“……”
    她现在解释,还有用么?柯暮卿会听她的解释么?
    陆千凉只觉得,自己的头一个顶上两个大。
    房间内干净整洁,处处有精致的供人传世把玩儿的玉件儿,柯暮卿却看都不看一眼。
    他在对待病人的时候一直是认真的很,将沈言璟让到床上后,伸手替他探脉:“殿下脉象虚浮,我给陆师妹的忠告,亦是给你的。”
    没了陆千凉在,沈言璟便也没什么羞赧之色了,点点头:“我记下了。”
    远在后山的陆千凉打了个喷嚏,若是叫陆千凉知道了,自己拼命解释想要摘掉的帽子却被沈言璟短短的几个字给扣的严实了,指不定要怎么抓狂呢。
    沈言璟的身子……当真叫人有些捉摸不透。
    明明是已经重伤到了极致,却仗着他以往的身底子好,强撑到了现在。柯暮卿就没见过像沈言璟这样顽强的人,顶着这样难捱的痛苦还能活下去。
    可见沈言璟,儒雅的面孔上不着异色,人谁都看不出,他此刻正在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吧。
    若莹白暖玉一般的指尖搭在沈言璟的脉腕上,柯暮卿听了好一阵,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你体内的淤血血块太过严重,我先替你针灸驱散淤血,等我去给你端一碗麻沸散来。”
    “不必了,就这样吧。”沈言璟坐直了身子,挑眉问道:“可需要褪衣?”
    柯暮卿却坚持要去端药,不是他瞧不起沈言璟,而是银针驱散淤血所要使用的药物药效强烈,痛苦实在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的。
    当初亦有人患了相似的症状,他几针下去,就算是身长八尺的汉子也要鬼哭狼嚎痛哭流涕。
    沈言璟饶是心智坚强,可毕竟也只是血肉之躯,如何承受得住?
    他坚持,沈言璟却更坚持,连个帕子都不咬着,大大方方的将亵衣一起褪到了腰间,背对着柯暮卿而坐:“你不必不敢下针,开始吧。我虽说不算什么少年英豪,可这一点痛楚却还是忍得住的。”
    柯暮卿叹了一口气,拗不过沈言璟,只好下针。
    沾了药水的银针入肉三寸,直入经脉。肉眼可见的,沈言璟光洁如玉的皮肤上渐渐开始渡上一层薄汗,可见这痛苦之剧烈。
    柯暮卿好心道了一句:“你若是觉得自己 有必要用药的话,切记得同我说一声。”
    沈言璟缓缓摇头:“你尽管下针便是。”
    数十年的行医问药,柯暮卿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却是第一次见到沈言璟这样的病人。
    他不怕死,也不怕疼,却是为了一个信念而顽强的活着。一道贯了胸的伤口在他的脊背上留下一道一指长的伤疤,横亘在如玉的肌肤上,边沿微微泛着白,应是破坏了这一份美感。
    这应是千凉当初留下的吧。
    柯暮卿不曾问,心中却有数。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触及的小秘密,相信沈言璟也是一样的。作为医者,就是要知道什么是自己该知道的,什么不是自己该知道的。
    这样,才能活得久,走得远。
    一场针灸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时辰,沈言璟便一言不发的坐了一个时辰,冷汗自额角渗出,又顺着尖削的下巴滴落下来,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感觉。
    待到扒出了最后一根银针,柯暮卿伸手替沈言璟套上亵衣,由衷的赞了一句:“殿下是我见过的,最值得尊敬的人。”
    这种话,沈言璟听过不下百遍千遍,可他从来不放在心上。
    柯暮卿是个难得的中正之人,这种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更有说服力,可沈言璟却丝毫不骄不奢,顺着他手臂的力度躺在了床榻上:“柯公子言重了。”
    “今日便到此为止,殿下可先休息,我去熬好药汤,等殿下醒来便可用药。”柯暮卿提着药箱起身,又嘱咐道:“房间的窗子不要开,你现在最好不要见风。”
    沈言璟点头,又道:“能否麻烦柯公子一件事?”
    “但说无妨。”柯暮卿道。
    沈言璟声音轻轻:“这件事,暂且先不要告诉千凉,我怕她担心。”
    柯暮卿脚步微微一顿,终还是释然。也是,沈言璟乃是一朝王爷,他的尊严岂容践踏?
    他回身向沈言璟一礼,承诺道:“今日,以至于未来的事情,我定不会说与千凉听的,殿下还请放心。”
    沈言璟点头,阖目而睡。
    他不怕柯暮卿食言,他这种芝兰玉树的贵公子,一口唾沫一个钉,断不会随意食言的。
    见人走了,沈言璟这才放开一直被他握着的锦被,蜀绣的被面儿上,刚被他双手攥住的地方已经被他掌心的冷汗所濡湿,这种痛苦可想而知。
    沈言璟生有洁癖,其实每一个富家子弟都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儿洁癖,只是不曾表现出来罢了。
    放在往常,这沾了汗味的被子,沈言璟是断然不会再盖的。只是而今他累的紧了,便也不在乎这些了。
    单薄的身子陷入到柔软的床榻中,他长发披散,宛若墨莲。
    沈言璟放松身体,任由自己的意识渐渐混沌下去,逐渐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