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晓微微愣住，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才发现，赵京溪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蹲了下来，常年被关在卧室里，因为不配合治疗而造成营养不良，她人已经瘦得皮包骨。
    却还是满怀爱心一般，伸出手来，轻轻摩挲着跟前孙儿剥壳鸡蛋似得嫩滑小脸，“小琛啊，最近爸爸妈妈要出一趟远门，你一个人在家要听管家爷爷的话。”
    赵京溪似乎把白小墨当成了白夜琛。
    她瞳孔涣散，可是脸上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有气色一些，就好像真的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尚还年轻的时候。
    白夜琛心里狠狠一痛，像是被一把迟钝的刀劈中一样，这一刀下去看不见血，却经络尽断。
    他想起了三十年前发生的事了，经管时间久远，可是，对于白夜琛而言却是记忆尤新。
    那次，母亲对他说，她要和父亲一同出一趟远门，让他在家里好好呆着，听管家叔叔的话，他舍不得离开母亲，一直吵着闹着要跟着一块去，可最终父亲还是没有同意，母亲就承诺说，回来给他带一只英国折耳猫给他玩。
    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一等就是一个星期，回来的时候，母亲气色很不好，却还是带了只猫给他。
    他开心的爱不释手，每天都要抱着猫睡觉，可有一天，那只猫溜进了母亲的卧室，还拿爪子抓伤了母亲。
    母亲一瞬间暴怒起来，那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温柔的母亲发火，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整个人都疯癫了。
    那只猫被她活活用高跟鞋踩死，而刚巧，那一幕让小小年纪的白夜琛瞧见，他害怕，母亲就恐吓他，叫他不要告诉别人，特别是不能告诉小琛。
    那时候，他觉得母亲已经神志不清到认不清人了，后来，母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对他温柔被指，而是总时不时发火。
    他害怕，却不敢告诉任何人，怕母亲被坏人带走，所以最终酿成了悲剧，母亲将他按在浴缸里，想要亲手掐死他。
    若不是父亲发现的及时，恐怕，他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白夜琛？白夜琛！”
    耳边传来清浅的喊声，男人猝然回神，眉宇间仿佛沾染了岁月的风霜，疲倦而沉重，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眸子里的暗黑终于消散了不少。
    “你刚刚在想什么？”
    刚才白夜琛杵在那儿发了好一会儿呆，她喊了几声都没有搭理自己，不禁心里有些纳闷。
    “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
    宋清晓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凑到白夜琛跟前，发现男人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对劲，“阿琛，你不是说过以后有事不会瞒着我的么？你看你现在明显有心事。”
    宋清晓摇了摇男人的胳膊，刚才小墨已经拉着赵阿姨去后院了，姨母也不在，客厅里就只剩下她和白夜琛，她总觉得男人身上有一丝阴翳挥之不去，所以便竭尽全力想引他说话。
    白夜琛被她摇得头晕，有些无奈，“真的没什么，只不过刚刚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宋清晓满脸的好奇。
    白夜琛实在不想再回忆一边那段暗黑的过往，不过经过宋清晓这么一闹腾，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母亲的疯癫，似乎就和那次的出远门有关。
    他知道，那次母亲和父亲是去了m国白家祖宅，这些年他也调查了好多关于母亲的那种病，后来有一次周暮寒不小心翻出一把母亲旧时用的一把梳子，提取到了一些头发样本，才发现了残留在头发里的慢性毒药。
    也就是说，母亲至所以会发疯，是因为慢性中毒。
    这种毒一旦侵蚀人体，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蛰伏，直到逐渐将人的神经系统全部摧毁，才会渐渐被人体消化掉。
    难怪这么多年没有查出病因来，可是又是谁给母亲下的毒呢？
    白夜琛皱紧眉头，脑海中忽然闪过昨日穆霆对他说的话——小心二叔。
    真的是二叔么？
    他深吸一口气，合了合眼，将所有心思掩藏在溴黑的瞳眸深处。
    很快到了吃午饭时间，白小墨竟然带着赵京溪在后花园散步了一圈，从始至终，老太太的情绪都非常稳定。
    赵秀兰觉得十分欣慰，但也不敢放任他在外面呆太久，很快就让下人搀扶着赵京溪回房间休息了。
    一直很安静的赵京溪唯独在回房间的路上不安分地扭动起来，白小墨看了特别不高兴，嘟着嘴跑到宋清晓怀里来告状，“妈妈，他们虐待奶奶，我劝也不听，这若是在我白家，我定要罚他们三个月工资，再全部撵出去。”
    宋清晓听了嘴角直抽抽，“你怎么比你爹还狠。”
    “哼，谁让他们虐待奶奶。”
    他的话显然让白夜琛有些不高兴，男人坐餐桌主位前，面色极冷，“上菜。”
    “是。”
    下人们便开始陆陆续续端菜上来了，白小墨扶着宋清晓的肩膀爬上凳子，紧挨着宋清晓坐下，忽然看见不远处一抹淡紫色纤细的身影娉娉婷婷朝着餐桌走来，他一双黑豆似得眸倏地瞪大，“坏女人！你为什么在这里？”
    小烟回去后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刚刚输得实在太有失体面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必须赢回自己的尊严。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她迅速给自己换了一套漂亮衣服，阿玛尼的新款连衣裙，是三个月前周暮寒给她买的。
    穿着这身漂亮裙子，小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上档次了，吃饭时不请自来，主动拉开椅子，自顾自地坐上去。
    赵秀兰对这个天天在家里吃白食的女孩子十分头疼，若不是暮寒说留着这丫头是夜琛的意思，她早就想赶人了。
    “你怎么来了？”
    赵秀兰强颜欢笑，看着小烟那张花里胡哨的脸，嘴角的笑有些僵。
    妈呀，这到底是涂了多厚的粉底？
    居然把个脸白成了这样……
    “吃饭了，我当然要来啊，总不能把自己饿死吧。”小烟毕竟还是个孩子，她是白夜琛亲自带到周家来的，这段时间周家人对她好吃好喝的供着，早就把她养的没大没小。
    赵秀兰那个气啊。
    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才转头看向白夜琛，“夜琛，你倒是说说，你把这丫头放在我家里三个多月，到底有什么目的？不怪清晓误会，就是我也要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