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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杨水生心里极度不安,他一下子将纸条捏的成了一团,身体颤抖了起来。
    堂叔要为他解决所有的麻烦?什么样的麻烦?他踌躇了一下,随后想到了一个人,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阿离看到他焦急的样子,追着他的背影询问:“先生,你去哪里?”
    杨水生没有说话,长衫在阳光下慢慢的消隐,他心里只想到一个人——费先生。
    他赶到隆翔当铺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正停立在隆翔当铺的门口,他仔细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张副官。
    杨水生疾步走了过去,他拍了一下张副官的肩膀,后者恍然的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
    他问杨水生:“你怎么在这里?”
    杨水生焦急的说:“我堂叔不见了。”
    张副官惊讶的看着他:“不见了?”
    杨水生说:“先前避尘珠丢失了,你知道盗取避尘珠的人是谁吗?”
    张副官说:“费先生?”
    杨水生问他:“你怎么知道?”
    张副官随手挥动了一下,将一张白色的信纸交到了杨水生的手上,他展开之后看了一下,心仿佛被一只手死死的捏住了。
    “三日之内拿避尘珠和宝藏图到郊外铁佛寺交换人质。”
    杨水生盯着信纸,双手颤抖,他抬头看了一眼张副官,询问他:“这张信纸是哪里来的?”
    张副官指了指隆翔当铺,说:“我今天有事过来找费先生,可是谁知道他竟然不再,下人也被遣散回家里,这封信是我从费先生这里拿到的。”
    杨水生如同一只豹子一样窜了出去,身体撞在了门板上,将隆翔当铺的大门狠狠的撞开了,门后黑幽幽的,什么都没有。
    杨水生开口呼喊了一下,他的声音消散在了黑暗的房间里,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张副官走到了他的身边,脚步轻缓,他拍了拍杨水生的肩膀:“你怎么想?要不要拿避尘珠和费先生去做交换?”
    杨水生犹豫了一下,他才与堂叔相见,没想到他就被费先生捉去当人质,这让他心里有了一种极度的反差感。
    他心里很混乱,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拿避尘珠救人。避尘珠事关祖父的遗命,但是他又不能对堂叔见死不救。
    想来想去,杨水生最终还是点点头,他说:“我要去救我堂叔。”
    张副官没有说什么,这本来就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他想了想之后点点头:“好吧,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商量一下吧!”
    杨水生没有说什么,他们一起回到了医馆。
    他们回到医馆的时候秀宁也在那里,她刚好过来找杨水生,听说了堂叔的事情之后,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随后她思索了一下,轻声说:“看来费先生一直觊觎着李秀成留下的那笔宝藏,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最好,他一定在那里设了埋伏,你这一去可能会遭难。”
    杨水生面无惧色的说:“即使有危险,我也得去就堂叔,太平天国的宝藏固然重要,对我而言却比不上堂叔的性命。”
    张副官说:“我明天带兵和你一起上山,我倒是想看看小小的费先生能翻多大的天。”
    杨水生没有说什么,哀叹了一声,想起堂叔的时候他心里猛的揪紧了一下,感觉心里有些疼。
    夜里,杨水生独自呆在房间里,避尘珠和绢帛就放在他的面前,他本来无意去寻找太平天国的宝藏,可是老天却偏偏让他去寻找。
    明天他要带着避尘珠去找费先生,福祸未知。堂叔武艺在身,杨水生不知道费先生是怎么将堂叔掳走的。
    这让他心里有了很大的疑惑,他隐约感觉哪里有些异常。
    第184章 等候
    次日一早,杨水生低头看着面前的避尘珠和绢帛,他一夜未睡。
    阿离敲了一下房门,杨水生应了一声,阿离推门走了进来,眼神忧郁的看了一下杨水生。
    她知道杨水生今天要去做的事情,坦白说,她并不愿让杨水生去,她感觉其中有诈。
    可是杨水生的性格岂是她能左右的,她只要看到杨水生的目光,就知道这次他必然要带着避尘珠去交换堂叔。
    阿离的眼中闪烁着古怪的目光。
    她静静的站在杨水生的身后,轻声说:“先生,张副官和秀宁来了。”
    杨水生点点头,几分钟之前他已经顺着二楼的窗户看到了他们的身影。他的眉头蹙的很紧。
    张副官本来打算领兵上山的,但是杨水生觉得动静太大会被费先生发现,所以没让张副官领兵过来。张副官想了想,觉得杨水生说的也对,人一多动静肯定大,如果费先生提前察觉的话,带着堂叔逃走,他们还到哪里去换人?而且有自己跟在杨水生的身边,安全问题也算有个保障,因此他只是孤身前来。
    奇怪的是秀宁也要一起去,她一个弱女子,杨水生担心她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是她反而更担心杨水生。
    生病那几天秀宁一直过来看望自己,尽管杨水生当时因为避尘珠丢失的事情心灰意冷,但是秀宁对他的情谊他还是记得的。
    他想了想,这次去见费先生,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有他们跟着也好。
    他下了楼,张副官和秀宁站在楼下,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杨水生心里不禁有些感动,他们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
    他将心中的感动收敛了起来,想了想,对他们说:“你们准备好了吗?”
    秀宁和张副官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笑了笑,张副官说:“没什么好准备的,咱们走吧!”
    杨水生点点头,说:“那好吧,走吧!”
    阿离拉着杨水生的胳膊:“先生,你真的不带上我吗?”
    杨水生回头看着阿离,发现她的眼中隐约噙着泪花,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他说:“在这里等我回来。”
    阿离一下子抱住了杨水生:“先生,别去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杨水生假装放松的说:“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在阿离的脸颊上轻轻的亲了一下,她的脸上的泪水有些咸:“等我回来,我娶你。”
    这份承诺突如其来,对阿离和杨水生都太过沉重了,其实杨水生自己都不曾觉得,他对阿离的情感已经非常的深了。
    这些日子,两个人虽然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已然如亲人爱人一般的关系,此刻杨水生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阿离本该感到高兴,可是她心里竟然更加的不安了。
    她了解杨水生,他绝不会对自己说这么肉麻的话,除非他感觉到了什么。也许他自己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离挣扎了一下,她声音沙哑的说:“我要跟你去,我们……死……也要……”
    她的话慢慢的变成了一种低沉的呢喃,还未说完就昏在了杨水生的面前。昏倒之前她想起了杨水生临走之前递给过她一杯水。
    闭眼之前,她仿佛看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杨水生回头看了张副官和秀宁一眼:“我不想让她去……”
    张副官点点头:“我理解,不过我们不会有事的,所有人都不会有事的。”
    杨水生没有说话,他沉默的抱着阿离回到了医馆,将她放在了床上,他轻轻的亲吻的一下她有些发白的嘴唇。
    杨水生已经忘记了自己和阿离是怎么相遇的,不过对他来说,那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才发现阿离是一个很美的女孩。他的心里有些不舍。
    但是他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背影决绝,避尘珠在他的怀中不安的躁动着。
    沿着上次回来的那条路,杨水生三人直行而去,脚步匆匆,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
    其实杨水生心中始终有些疑惑,费先生是怎么知道避尘珠在他这里的?难道他是从堂叔那里知道这件事的?
    他摇摇头,他相信堂叔是不会背叛他的,堂叔拼死将避尘珠夺回来,绝不会再将避尘珠送出去的。
    费先生安排了他们来到郊外,然后趁这个机会将避尘珠偷走,杨水生怎么想都感觉这不是一个巧合,费先生一定是早有预谋。
    如此说来,从杨水生来到省城开始,费先生就已经盯上他了。
    难道之前的接触,费先生都是早有预谋的?杨水生越想越觉得可怕,而且他隐隐觉得前边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待着他。
    他们已经来到了郊外的山脚下,一片苍茫的山水,隐约能看到其中夹着一个寺庙的院落。
    张副官听杨水生提起过,他指着那个建筑说:“那里就是铁佛寺吗?”
    杨水生点点头。
    不一会,他们的脚步停留在了铁佛寺的门口,那个有些陈旧的牌匾依旧挂在那里,像是一个千年古刹。
    杨水生轻轻的敲了敲门,发出了闷闷的声音,过了一会,门被缓缓的推开,杨水生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小和尚。
    他正是智生和尚的土地——净空。
    小和尚抬头看着杨水生几人,眼眶发红,先是有些疑惑,随后又露出了悲伤。上山的人不多,他显然认出了杨水生和秀宁。
    杨水生觉得净空的表情怪怪的,他好奇的看着他,问:“净空师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净空抹着眼泪,双手合十请杨水生等人进入,院子里的那棵菩提树已经落叶空空,只剩下扭曲的树干挺立在那里。
    杨水生停在了菩提树下,他恍然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智生和尚就站在这棵树下,没想到短短几天的时间,树木就已经凋零成了这个样子。
    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他问净空:“智生师父呢?”
    净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泪花,他低声说:“就在几位来到这里之前,师父就已经圆寂了。”
    杨水生三人听到之后顿时大为吃惊,他心想,难怪菩提树叶落空空,原来智生和尚竟然……
    他曾经是李秀成的部下,一生征战沙场,最终却死在了这个残破的庙宇之中,杨水生心中忍不住哀叹了一下。
    他问净空:“智生师父的遗体在哪里?”
    净空指着智生的禅房说:“师父的遗体在那里,不过按照出家人的规矩,各位还不能过去探望。”
    杨水生回头看了秀宁和张副官一眼,有些无奈的说:“那好吧,不过相信他九泉之下能感受到我们对他的敬意。”
    净空说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开口问杨水生:“不知道施主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杨水生一下想起了与费先生的约定,他心里奇怪,费先生为什么将约定地点定在铁佛寺,而且刚巧在这个时候,智生和尚就圆寂了。
    杨水生怎么想心里都有些不对劲。
    他思索了一下,对净空说:“上次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受伤中毒的人,你见过他吗?”
    净空想了想,说:“你说的是那位施主啊,你们应该是过来找他的吧?他昨天来过,对我说,如果你们过来找他的话,就让你们先在这里等一天。”
    杨水生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费先生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心里有一种深深的不安。
    他问净空:“他是一个人过来的吗?身边有没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净空摇摇头:“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个人?那堂叔在哪里?杨水生疑惑的想,却始终都没有人能够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