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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蕙娘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林嘉芸轻轻笑了声,“难道蕙娘不认为五妹妹是个有福之人?”
    林嘉蕙沉了脸不说话。
    林嘉芸故意不懂眼色地径直说:“五妹妹虽然出生就抱错,但茫茫人海中偏就找回来了,这可不就是有福。”
    “老太太是多严厉的人,除了大兄,谁入得了她的眼,偏偏五妹妹就投了老太太的缘。”
    “还有今日,皇后殿下都赏赐五妹妹,这以后啊,五妹妹算是在京城的世家门阀间站稳脚跟了。”
    “三姐姐羡慕?”林嘉蕙说。
    “谁能不羡慕呢?想必五妹妹今后的前程是不会差的,”林嘉芸说着顿了一下,冲林嘉蕙笑:“当然了,蕙娘你有母亲替你操心,估计也差不了。我就不一样了,我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谁知道今后是个什么样儿的前程。”
    两人一路并行走到姑娘们住的院落前,林嘉芸对林嘉蕙笑笑:“我还有给父亲祝寿的绣屏没完成,就不和你闲聊了。”脚步一转往自己的阳华院走。
    林嘉蕙在原地站了片刻,折身往回走。
    林嘉芸在阳华院门口看着林嘉蕙,见她走的方向是彤弓院,嗤笑了一声,推开院门进去。
    院子里,林嘉芸的生母范姨娘早在等着,见到她立刻迎上前,关切问道:“姑娘,叫你去前头正堂是为何事?”
    林嘉芸道:“姨娘不用担心,与我无关,是皇后赏赐了五妹妹。”
    范姨娘这才放心下来。
    可没一会儿,心中又忧虑再起,“姑娘,明年你就及笄了,夫人有提起过你的婚事吗?”
    “姨娘想什么呢,夫人就算对我的婚事有什么打算,又岂会告知我。”林嘉芸把未完的绣屏拿出来,“姨娘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帮我一起把给父亲祝寿的绣屏完成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女儿家的婚事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只怪我身份不够,不能帮上你一二,不然也不会……”范姨娘说着又开始垂泪。
    林嘉芸在一旁看着,想硬下心肠任由范姨娘抹泪,这么多年她实在是看了太多她的眼泪,已经看得厌烦了。
    再美的美人垂泪,看了成千上万遍也会腻烦,何况范姨娘只能算姿色中等,年轻时哭起来还能有些我见犹怜之感,而人老珠黄了再这样哭,已经引不起任何人的恻隐之心了。
    “好了,别哭了。”林嘉芸面对生母,终究还是硬不了心肠。
    她拿了绢帕给范姨娘拭泪,轻声说道:“我的婚事如何,家中自有主意,既然你我都无能为力,不如顺其自然。”
    “可是夫人对庶出的子女并不慈爱,”范姨娘握着林嘉芸的手,哀声道:“她若是给你配了一门糟糕的婚事,你一辈子可就毁了呀。”
    林嘉芸嗤笑:“她怎么敢。就算她不要自己的名声,父亲和老太太也不会由着她糟蹋侯府名声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范姨娘还是心中忐忑。
    她在这侯府里熬日子,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侯爷一面,唯一挂念的就是亲生女儿,只盼着她嫁个好人家,不需要多高的门第,只要以后当家做主过日子,不要再像她,给人作妾。
    “姨娘,你的绣工最是出色,帮我把绣屏做好吧,待父亲寿辰送去,也能为我挣得几分脸面,有父亲的几分垂爱,想必我是不会嫁得差的。”
    林嘉芸说着,忽然笑了,“怎么也不会比林嘉蕙差吧,我可是父亲的血脉,她现在只是养女了。”
    林嘉芸由衷庆幸林福被找了回来,把林嘉蕙那个做作的女人瞬间打落到泥地里。
    这个女人以前可没少仗着自己是嫡出,就对庶出的呼来喝去,简直是把他们当仆役使唤。
    “姨娘,你再帮我做一个香囊吧,我拿来送给五妹妹。”林嘉芸道。
    范姨娘不解三姑娘为何要送香囊给五姑娘,但也没多问,连声答好。
    林福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得到一个精美的香囊,她此刻正在跟幕篱作斗争。
    “出个门而已,为什么要包得跟个粽子一样?”林福低头看路,差点儿一脚踩到长及脚面的透纱罗,栽自己一个跟头。
    就很不满!
    “我是出去逛街,又不是去打家劫舍,为什么要遮成这个样子?”
    秋夕劝道:“小娘子出门都这样的,姑娘的花容月貌怎么能随便让外边儿的鲁男子看了去。”
    林福:“……看你彩虹屁吹得好,我就勉为其难了。”
    秋夕:“……”
    第20章
    前庭马厩处,仆役已经套好马车,车旁还有昆仑奴牵着一黑一枣红两匹高大骏马。
    俩骏马的鬃毛和尾巴梳成整整齐齐的五花三络,配上一副金鞍玉辔,随便甩甩脖子,就帅炸了。
    再看那匹拉车的杂毛马,马矮就算了,还鬃毛也不给编个辫子,和旁边那俩比起来就是个小可怜。
    “这是我坐的?”林福指指马车,目光盯着跺蹄子的黑马不挪。
    “正是。”秋夕道:“我让他们把舆中垫厚了许多,不会颠着姑娘的。”
    林福说:“我觉得骑马更帅。”
    “你会骑马吗?”林昉走过来听到她的话,问了一句。
    林福:“……不会。”
    林昉:“那就老老实实坐马车。”
    仆役拿来脚凳放在马车旁,林昉把林福扶上马车,等父亲来了上马后,他才翻身骑上枣红马,姿势还挺帅。
    昆仑奴在前头牵马,护卫、仆役与侍女簇拥着主人们,从正门出府。
    林福掀开车帘,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呀?”
    林昉笑:“东市。”
    林福挑眉:“西市难道不更好玩儿?”
    这个国号为周的朝代是作者以种花家唐朝为基础创作的架空大乱炖,林福问林昉要过史书来看,历史从南北朝时间开始拐了个大弯,经过混乱的百年后,由梁灭南燕再度一统天下,又百多年后,太.祖灭梁建立周朝。
    所以,不去西市去东市,怕不是在逗我?
    林昉:“东市更好。”
    “哪里好,你说说。”我读书很多,你骗不了我。
    “贵。”
    “……”
    “不用想着给阿爹省钱,他不穷。”
    “……”闭嘴。
    林尊睨了儿子一眼,要不是隔着一驾马车,他就要在大街上教子了!
    林福沉吟道:“听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不买些奢侈品就是看不起老爹。”
    “哈哈哈……”林昉爆笑。
    林尊是又好气又好笑。
    车马慢悠悠驶向东市,虽然戴着个碍事的幕篱,林福也有滋有味的掀着车帘看传说中的长安城。
    长安城的街道很宽阔,黄土压实的路面两边种了许多榆树、槐树等树木,隔着坊墙能看到坊内大宅的飞檐重楼。
    东平侯府住在长安城东,这边住的皆是贵族高官,路上能看到的行人多数是各府出来采买办事的仆役侍女。
    偶遇了骑马或坐马车的人,就停下来与对方寒暄几句。
    有夫人和小娘子在场,林福就从车厢里出来,在马车上与对方遥遥见礼。没有的话,出都不用出去,隔着车帘道个万福就行。
    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午时到了东市坊门。
    林福老远闻到一阵孜然香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本就饥饿的肚子更是开始轰鸣。
    林福掀开车帘对林尊喊话:“老爹,你饿不饿呢?我好饿啊,要吃饭。”
    林尊驻马,问道:“想吃什么?”
    “就这个很香的……”林福分不清楚香味从哪儿传出来的,转着脑袋四处顾盼。
    林尊闻了闻味儿,道:“那该是玲珑珍器的红羊枝杖,既然阿福想吃这个,就去玲珑珍器罢。”
    昆仑奴得令牵着马往东市的东南方走,不多时停下来,玲珑珍器到了,林福也不用林昉来扶,直接从马车上蹦下来。
    到了这食肆门口,那孜然香更浓了,林福的肚子不客气地发出一阵咕噜噜警告。
    “姑娘,你饿了呀?”朱槿悄声问。
    林福脸皮很厚,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废话,就早上起来喝了两碗粥,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不饿才怪。”
    朱槿奇怪道:“可是马车的小屉里备了蜜水和糕点,姑娘没先吃一些垫垫吗?”
    林福讶异:“马车里有吃的,我怎么不知道。”
    朱槿一脸无辜地眨眨眼,像是在说“这不是常识么”。
    饿了一路的林福心很累——果然还是应该宅着不应当出门。
    玲珑珍器外头的门脸看起来不大,进去后意外的很宽敞,围着中间庭院有一圈二层高小楼,这些绣楼二楼皆只有屋顶和四柱,没有墙,四周挂着幔帐,帐子放下就隔绝别人的视线。
    庭院有湖有台,花木扶疏。
    “那里有时会有优伶歌舞,”林昉指着湖心三面围栏的平台对林福说:“北里的郑都知当年便是在此处一舞动长安、艳名远京师。”
    走在前头的林尊说道:“郑举举都已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玲珑珍器现在养了几个优伶,是三兄弟,模样身段无一不美,一人擅舞、一人擅歌、最小的那个箜篌弹得极好,筚篥、羯鼓无一不好,妙得很。”
    林昉:“儿倒是没听说,离京三载,这玲珑珍器也大变样了。”
    林尊:“不过今个儿是没机会让你见识了,听闻那三兄弟几日前去了襄武郡王府上助宴,至今都没离开。”
    林昉:“襄武郡王没请阿爹您吗?”
    林尊:“请了,不过我找借口拒了。”
    林福边走边听他们父子俩说起襄武郡王的各种风流韵事,感到十分无语。
    ——喂喂喂,你们是不是忘了后面还有一个我,青天白日的说什么黄色,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
    前头茶博士领着路,拐了一个弯到了用餐的绣楼,林尊这时才看到默默跟在后面的女儿,猛地住了脚消了音。
    糟糕,忘了还带着女儿同行,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尊看着林福,林福隔着幕篱仰头看林尊。
    同样忘了还有妹妹在场的林昉也懊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