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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谁知道是不是有太子的意思。”林福眉头微蹙,想到太子是个直男癌,他一脉的官员一直旗帜鲜明的反对女子科举、反对她林福当官,就感觉很不爽,“不管是不是有太子授意,咱们都必须把太子詹事府压下去。第一个来闹事的不压下去,后面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咱们的工作还要不要做了?”
    罗关点头:“正是这样。且陛下都有明令,咱们还被动的话,让陛下瞧见了只会觉得我们工部无能。”
    “正是这个道理。”林福想了想,说:“咱们不能这么被动的等着太子詹事府的反应,叫上人,咱们先去把地给占了。”
    罗关嘿嘿笑:“员外英明。”
    林福又补充一句:“记得叫上晏主事。”
    罗关嘿嘿嘿:“员外太英明了。”
    林福很受用。
    主事晏陈,屯田司最大刺头,一张嘴叭叭叭特别讨人厌。
    但如果用在合适的地方,绝对能发挥出出人意外的效果。
    现在,是晏主事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詹事府府丞铩羽而归,回去忿忿跟太子詹事夏至岩告了屯田司一状。
    “他们屯田司欺人太甚,竟还诬蔑太子殿下。”
    夏至岩皱眉问:“他们诬蔑太子殿下什么?”
    “他们……他们……下官不敢说。”府丞深谙拱火之道。
    “让你说你就说,屯田司都说得出口,你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夏至岩道。
    “他们说太子殿下不服陛下诏令对陛下不敬。”
    府丞一口气说完,看向夏至岩,后者脸都黑了。
    “好好好,屯田司拿着鸡毛当令箭,竟还对太子口出怨言,不愧是妇人主事的衙门。”夏至岩踱了两步,一甩袖,“你跟我去见太子殿下,这事儿咱们可得好好分说分说。”
    府丞立刻跟上。
    “夏詹事——夏詹事——”一名詹事府小吏快跑追上夏至岩和府丞二人,气还没喘匀,就急慌慌说:“屯田司一大群人出了城,说是要去把咱们詹事府的公廨田先占了。”
    “什么!”夏至岩又惊又怒,“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也不去找太子殿下了,先纠集太子詹事府的人马出城,保住公廨田才是第一要务。
    太子詹事府的人到了公廨田,老远就瞧见屯田司的人,待靠近了一瞧,就见自家的公廨田田垄旁竖着一个超大木牌,上书——工部屯田司实验田,无关人士不可随意靠近。
    这也就罢了,夏至岩还看见几个屯田司小吏在打木桩,木桩搭好后,在上面帮上绳索,生生分出田地的界限来。
    太子詹事府的人都被气了个仰倒。
    流氓!流氓!
    此等行径实在是太流氓了!!
    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夏至岩下马,大步走到林福身边,厉声问:“林员外这是在做什么?”
    “夏詹事。”林福带着屯田司众人朝夏至岩拱手,然后才说:“夏詹事难道没看到朝廷诏令?此五十亩田由屯田司征用,为屯田司实验田。”
    夏至岩冷声道:“林员外,本官记得让人去跟你说了,我们詹事府只能借出五亩给你们。”
    “哦,你是说你们那府丞是吧。”林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们那府丞言太子殿下心忧天下百姓,让出詹事府五百亩地给我们做实验……”
    “你胡说!”府丞指着林福大吼。
    林福也不看那府丞,招手叫晏陈过来,“晏主事,你方才感动于太子殿下深明大义,你来和他们府丞好好说说,为什么我们只征用五十亩,而不是听他的话征用五百亩。”
    晏陈都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就被詹事府府丞好一顿狂喷。
    晏主事这么心高气傲的,哪能忍,咬死了林福话里的“重点”——太子深明大义——就跟府丞激情互喷,双方你来我往几个回合,竟隐隐占了上风。
    林福罗关同时在心里给晏陈鼓掌。
    厉害了,晏主事,两眼一抹黑都能把对方喷得无力招架。
    此等优秀人才必须好好藏着,尤其不能让御史台发现了。
    “林员外,你如此行事,就不怕太子怪罪?”夏至岩说。
    “也对,太子要给五百亩,我只收五十亩,实在是太不给太子面子了。”林福煞有介事点点头,对打木桩的小吏高声喊:“太子一定要给五百亩地给我们做实验,真是上体恤圣心、下爱民如子的储君,我们不能辜负了太子的好意,划出五百亩来,一尺也别多,一尺也别少。”
    小吏们齐声高呼:“太子英明。”
    就拔出木桩,开始重新丈量土地。
    “我看谁敢妄动!”夏至岩大喝一声,他带来的东宫亲卫蹭一声亮出兵器。
    林尊给林福安排的几个护卫也刷地亮剑。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第67章
    太子詹事府与工部屯田司双双亮兵器, 虽然没有动手,此事还是很快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好奇心大起,将双方当事人传唤到紫宸殿问话。
    太子詹事府这边去的是夏至岩与府丞曾远。
    工部屯田司这边, 林福目光在罗关和晏陈身上扫过三遍, 叫上了晏陈。
    吵架这种事情, 罗关这种爱和稀泥的不行,必须要由最强嘴炮上。
    “晏主事,咱们屯田司可就靠你了。”林福和罗关语重心长对晏陈说。
    晏陈用鼻孔看林福:“要不是你,哪会有这些事情。这下好了, 咱们屯田司把太子得罪死了。”
    林福深吸一口气, 对自己说:此时还用得上这个人, 不生气不生气,等过了河再拆桥。
    双方人马进宫面圣,在紫宸殿外遇上。
    太子詹事府的用眼角看工部屯田司的。而工部屯田司这边,晏陈一个用鼻孔看人, 杀伤力就能与斜眼看人相抗衡, 而林福呢……
    林福此刻脸色惨白、双目通红, 看到夏至岩和曾远后瑟缩了一下, 非常弱小可怜又无助。
    亲自出来宣人的常云生瞧见林福这般模样, 心微微有些偏了。
    还是个小姑娘呢,与这么多大男人同朝为官,才上任就被人这样刁难,还刀兵相向的威胁,这是被吓坏了吧。
    夏至岩和曾远见林福瑟缩, 心中却疑惑不已——昨天她可不是这样的。昨天她可硬气得很,叫嚣着“你敢动刀就试试,但凡屯田司今日有一人活着离开这里,就要让全天下知道你们太子詹事府是个什么德行”。
    林福对上夏至岩、曾远的目光,小小的身躯猛得一抖,垂下眼帘,小步小步挪到晏陈另一侧,用他不算太高大、但比自己要高大的身形挡住夏曾二人不善的视线。
    夏至岩、曾远:“……”
    晏陈:“……”
    林福:嘤嘤嘤。
    这一刻的林福不是普通的林福,她是加了影后光环的林福。
    是时候展现高超的演技了。
    “四位,进殿吧。”
    常云生出声,把夏曾二人的注意力从林福身上拉回,他不咸不淡地瞅了这二人一眼,转身在前头引路。
    夏曾二人官阶高,先行。林晏随后。
    紫宸殿里,皇帝高坐御座;作为冲突双方的上峰,太子和工部尚书鲁印在;魏王、三皇子、四皇子也在,疑似来看热闹的;政事堂的执宰们亦在;还有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
    夏、曾、林、晏:“……”
    呃、三堂会审?
    林尊看到女儿白脸红眼的可怜模样,心态差点儿爆炸:好你个太子詹事府,居然这样欺负我女儿!
    慈父已经完全忘了,他闺女昨天还眉飞色舞绘声绘色跟他说她三句话退敌之事。
    其他人瞧见林福这小可怜模样,各自诧异。
    皇帝亦是诧异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儿。
    虽然只见过林福几次(朝会不算,隔得太远看不清),但在皇帝眼中,这小丫头胆大心细有勇有谋——毕竟天底下可没有哪个女子敢向帝王提要求让自己能科举入仕的。今天这弱唧唧仿佛别人说话声音大一点儿就能吓晕的模样,肯定是装的。
    四人行礼请安后,皇帝直接说:“说说吧,昨日刀兵相向是为何。”
    “回陛下,昨日屯田司要强占太子詹事府的公廨田,行事比山匪还霸道无耻,臣等实在是被逼无奈。”夏至岩先声夺人,他可是领教过屯田司的人究竟有多能颠倒黑白,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把屯田司的嚣张气焰压下去。
    林福悄悄戳了晏陈一下,让他先上。
    晏陈立刻出言反驳:“夏詹事此言实在是詈夷为跖,屯田司征用各衙门公廨田为实验田,是为国朝、天下百姓计,且是朝廷下过诏令,让各衙门配合屯田司,怎就是我屯田司强占你们的公廨田。”
    林福配合:“就是,别的衙门我们也征用了,别人都欢欣鼓舞配合,你们却拿刀子对着我们,是何居心?”
    曾远大声道:“你们一要就要五百亩,我们统共才八百亩地,你们这不是强占明抢是什么?”
    林福一副被曾远的大嗓门吓到的模样,缩了回去。
    曾远:“……”
    “曾府丞,我们屯田司送去你们詹事府的条子,上面明明写着是征用五十亩,你信口雌黄也不要太离谱,我们有证据的!”晏陈说。
    “你们可是亲口说了,要征用五百亩,我们亦有人证。”夏至岩说。
    “夏詹事,我们给了条子言明要征用五十亩做实验,我们屯田司难道是为了自己吗?是为了粮食高产,天下人人都有饱饭吃!”晏陈义正辞严说道:“可你们曾府丞一张口就是只给五亩,就没见过你们这样坐地还价的,中书省我们征用了一顷又二十亩,他们一句话都没有就将地给我们使用了!”
    那是因为你们问中书省要的都是荒地,他们当然爽快。你们问我们要的都是上田啊啊啊!曾远好想这样大吼。
    “曾府丞说只借五亩只是口误,但你们岂能因他口误而张口就要五百亩。”夏至岩道。
    “我们说要五百亩也是口误,但你们岂能因我们口误而动刀动枪,杀我们灭口。”晏陈道。
    “你胡说!”曾远喊。
    “那你们确实是动刀了。”林福冒头。
    “你们还不是也亮剑了。”曾远没好气儿。
    “但是,是你们先动刀的,我们是正当防卫。还好家父给我安排了几个护卫,否则,我们屯田司的人恐怕都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林福一脸后怕,从袖笼里抽出一块绢帕按了按眼角,众人就见她眼睛更红了,整个人更可怜了。
    “你胡说!”曾远又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