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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道理晏陈都懂,可自己被比喻成鸡犬就……
    “哼!”晏陈气咻咻甩袖走了。
    哼什么哼,好像谁不会哼似的。
    林福也哼,放下茶盏提前下值,去东市的宝光阁去取她要的东西。
    秋夕打着伞给林福遮雪,边走边低声劝慰道:“姑娘别听晏主事胡说八道,他一向嘴上不饶人的。”
    林福笑笑:“他嘴上饶不饶人无所谓,能做事,能做好事,就行。”
    秋夕看了一眼林福,说道:“姑娘,你有才有貌,定会觅得如意郎君的。”
    “你以为我生气啦。”林福笑看秋夕一眼,踩着脚凳上了马车,“我何至于被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生气。成不成亲又何妨,我是不可能去守着后宅过日子,看男人的脸色讨生活的。”
    秋夕跟着后面上了马车,等驾士驾车离开尚书省公廨后,才好奇问道:“若是姑娘遇上倾心相许的郎君呢?”
    林福眨眨眼,默了片刻,道:“遇上再说吧。至少现在,全京城里可没人敢娶我。”
    秋夕无奈道:“姑娘,你在家中可万不能用这种语气同老夫人说,老夫人听了保准要生气的,她可是为了你的婚事愁得很。”
    “什么语气?”
    “……特别骄傲自豪的语气。”
    “哈哈哈哈哈。”
    “……”
    林福笑完,又给秋夕洗脑:“这世道呢,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这道理无论放哪里都说得通的。打铁还需自身硬,所以女人无论如何都要有独立的能力。有权有钱,仆役成群,没有男人又何妨,并不妨碍女人快乐。相反,嫁了一个渣男,不想和他过了,却又因为生计而不得不忍着,那日子有意思吗?”
    林福总结:“让别人为你撑腰,永远比不上你自己腰杆子硬。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撑烦了,收手不干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秋夕认真点头,十分受教。
    说话间,马车到了东市宝光阁,林福拿着条子去找掌柜拿货,不一会儿,掌柜拿出一个鎏金银锦盒交给林福。
    “您瞧瞧,货对不对。”
    林福打开锦盒,从中取出一方砚台来,仔细看了,满意点头,让秋夕拿钱把尾款给付了。
    “姑娘,你这砚台……”
    “这个啊,拿来送人的。”林福说:“前些日子在阿爹那里饶了块红丝石,送来宝光阁刻了这方砚台。”
    秋夕迟疑:“可你这砚台刻的……”
    “这叫文武双全,寓意多好。”林福把砚台放回鎏金银锦盒里,就自己拿着,很肯定地说:“收礼的人肯定会喜欢。”
    秋夕:应该……吧?
    第81章
    一年又走到末尾,除夕这日, 长安城里从清早开始, 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朱槿带着几个小丫鬟把景明院上每一道门都插上桃树枝, 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吉祥辟恶的话。
    林福撑了个懒腰, 嘴张老大,秋夕给她披上大氅,出门去给老夫人请安。
    出了景明院的院门, 迎头就遇上了林昉夫妻俩。
    林昉扶着李敏月走得小心翼翼,时不时还提醒她注意脚下别滑了, 李敏月笑得幸福。
    还没有吃早饭, 林福就觉得自己已经很饱了。
    “大兄, 嫂子。”林福说着吉祥话走过去与他们一道走。
    “阿福。”李敏月的笑容满是母性光辉。
    “你今日倒是不懒睡了。”林昉笑着调侃。
    要不是大过年的, 这样的话是绝对会被怼的, 但看在过年的份上, 林福只给了大兄一个眼神, 让他自己去体会。
    三人到了期远堂, 给老太太请安,坐下来闲聊。
    没一会儿,林尊与聂氏也到了。
    老夫人看人到齐了, 便一一问聂氏的安排。
    “家宴都备妥了?”
    “母亲且放心,都备妥了。”
    “下晌,侯爷、大郎还有阿福要进宫领宴守岁,记得让阍室留门, 大礼服也要都给他们备好了,回来就要换衣裳再赶着出门,元日大朝万不可出一丝差错。”
    “母亲放心,儿媳省得。”
    “出了正月,三姑娘就要出门子了,嫁妆都备好了?须知,正月不能动土。”
    “都准备妥当了,一共六十四抬,这是嫁妆单子,请母亲过目。”
    老太太睨了聂氏一眼,才接过嫁妆单子,对她拖到这么晚还得问起来才把嫁妆单子拿来不置可否。
    林嘉芸的嫁妆单子乍一看中规中矩,就是按侯爵之家庶女的规程办的,细看还是能看出薄了些的。
    就好比田亩,上田中田下田所能产出的东西可是区别很大的。
    这嫁妆单子上按照规矩给足了庄子田地,半成中田,剩下的一半多是下田,上田寥寥无几。
    “去将我那匣子拿来。”老夫人对吴嬷嬷说。
    吴嬷嬷应了一声,片刻后拿出一个挺大的红木匣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整套赤金红宝头面。
    “这是我的嫁妆,正适合新妇,给三娘添个妆吧。”老夫人说。
    “孙女儿谢祖母。”林嘉芸朝老太太拜下。
    聂氏微微垂眸,她拟的这张嫁妆单子明面上可挑不出错来,老虔婆愿意拿自己的私房补贴庶女她管不着,但她是万万不会拿自己私房来补贴庶女的。
    “三妹妹,我们春和院没什么好东西,嫂子只有几匹衣裳料子,也给三妹妹添个妆吧。”李敏月朝侍女看了一眼,后者会意离开,没过多久便抱着几匹华贵的云锦进来。
    厅中女眷瞧见这寸锦寸金的云锦,被炫了眼。
    林嘉芸赶忙谢过兄嫂。
    “我早说过要给三姐姐添妆的,”林福说道:“我可没阿婆那么有钱,只能给三姐姐添几件首饰而已。”
    朱槿抱着一个锦盒出来,打开来,里面是宝光阁的精巧首饰。
    林昕也赶紧让小厮抱来一个蛮大的箱子,里面是一套几件的琉璃摆件,给林嘉芸添妆。
    林福瞧着这琉璃摆件有些眼熟,细看——这不就是四兄自己在少府监烧的。
    四兄真是好会过日子,佩服佩服。
    六郎林昫和七娘八娘也给林嘉芸添了妆,虽然都是些小玩意儿,但礼轻情意重。
    “林嘉蕙,你的呢?”
    所有人都给了,就只有林嘉蕙默然不动。林嘉芸肯定是不好意思问,那林福半点儿不介意代劳。
    她和荆山长公主之间的关系让林福很介怀,却查了许久没查出什么异样来。
    越是没问题才越看起来问题很大。
    不能打草惊蛇,但并不妨碍林福时不时找林嘉蕙的茬,逼她露出马脚。
    林嘉蕙恨恨剐了林福一眼,不情不愿让雪兰去随便拿了件首饰来充数。
    林福淡淡一笑,不再理会她。
    下晌,东平侯府父子三人进宫陪皇帝守岁,本来林昉林福这俩六品官没资格进宫的,是皇帝特旨准许的。
    京城中再度感叹东平侯府圣眷隆重。
    禁宫中,太常寺主持的国傩在紫宸殿前坪如火如荼进行,驱除疫鬼,祷祝安康。
    作为特批进宫人员,林福得以站在老爹身旁,周围全是政事堂的大佬,观看傩仪的位置极佳。林昉倒是去跟户部同僚站一起。
    去年除夕,她是跟着家里人一起到朱雀大街上看的傩仪,与眼前威严庄重的国傩比起来,民间的很欢快一些,有许多小孩子带着恶鬼面具在队伍里群魔乱舞。
    “冷不冷?”林尊侧头看到女儿脸色雪白,知晓她极怕冷,心疼又无奈,为臣者可没有在宫中抱着个手炉的。
    林福脚都冻僵了,但这也没办法,只能用力裹紧了斗篷,对老爹笑说:“我特意让织染署把我冬日的官服做大些,好在里面多穿几件衣服。不算斗篷,我穿了五件衣服。”说着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五”,立刻就被外面的冷空气冻得缩了回去。
    林尊看女儿怕冷得很,就要把自己的大氅解下来给女儿披上。
    “不用不用不用,”林福赶紧拒绝,“我冷是由内而外的,不是由外而内的。而且我已经穿太多快走不动路了,阿爹,我这么瘦弱的小身板,真再撑不起多一件衣裳了。”
    林尊便又把大氅穿好,瞧了瞧女儿却是太过瘦弱的身板,说:“的确是太瘦了,得好好吃饭才是。”
    林福哭笑不得:“我这是在蹿个子,抽条呢,我每天都按时吃饭,一餐两碗,还喝羊奶呢。”
    “确实高了不少。”林尊比划了一下,“等傩仪结束,进了殿里就好多了。”
    林福点头,不再说话,因为说话时,感觉口腔都变得冰冷了。
    少顷,一名内侍走过来,笑着对林福道:“林员外,这是咱们大王送来给您的。”
    说着,将一个套着锦布套暖呼呼的手炉交道林福手里。
    林福:“请问……”
    “魏王。”内侍不等她问出来,就提前抢答了,然后行了个礼,快步离开。
    林福把手炉收进斗篷里抱着,冰凉的手解冻了,探头往御座的方向瞧。
    御座旁,刚才送手炉的内侍过来跟秦崧回话,他听了后遣退内侍,下意识朝左边看去,就瞧见林福探出来的小脑袋。
    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表情,但想必是笑了。
    她每一次道谢,都是笑得杏眼弯弯的。
    皇帝瞅了一眼歪头朝左看的秦崧。
    林福的确是以笑致意,然后缩回脑袋,专心看傩仪。
    但旁边的林尊就专心不了了,老父亲心底满是疑惑:“你跟魏王很熟?”
    “熟啊。”林福随意道:“魏王助我良多。”
    林尊皱眉:“所以,你前几日给魏王府送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