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节
池姑娘倒抽一口冷气,似乎十分震惊。
韦机看了她一眼,心念一转,镇定了下来。
连池长庭的娇娇女儿都出来了,也不见池长庭亲自露面,可见屋里必然有诈。
池长庭十有八九不在!
他也不求抓个现行,要是太子殿下继续拦着,他就“被迫”撤退,回了宫里只如实禀报。
至于池长庭是不是真的在屋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宫里那位怎么想。
想到这里,韦机已经有了激流勇退之意。
这时,太子殿下却道:“池尚书今夜宴上醉酒,恐怕一时醒转不来,你去令人煮碗醒酒汤给他喂下去,再好生唤他起来!”
这话是对着展遇说的,展遇立即领命进去了。
太子殿下又道:“韦将军随孤去外厅一坐,守在这里成何体统!”
又是煮醒酒汤,又是好生唤起,还要去外厅,这不是拖延之计是什么?
韦机眉头一皱,脑中急转,思索对策。
那边太子殿下已经将目光转向守在门口的池小姑娘,语声陡然一软:“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孤。”
韦机闻言心中又是一沉。
看来太子殿下是一定要护着池家了!
这样拖下去,说不定就拖到池长庭现身了,还是早点离开得好!
韦机想定主意,干笑两声,道:“既然池尚书醒转不来,臣就——”
“就怎么样?”门内传来懒洋洋的一声,韦机顿时脸色一变。
抬头一看,正见一人摇摇晃晃走出。
长发披散,肩上随意搭了一件外衫,中衣松松垮垮,甚至还露出一截胸膛,肩上搭了一件外衫,唇角挂着不耐的冷笑,眼里依稀透着一丝欲求不满。
“爹爹,你、你被吵醒了?”池姑娘听到动静回头,语气惊喜又疑惑。
池长庭仿佛刚刚发现自己女儿也在,立即变了脸色,一面手忙脚乱掩好衣襟,一面尴尬问道:“你怎么跑出来了?”刚问罢,眼神一利,瞪着韦机,“可有人对你无礼?”
小姑娘趁机跑到父亲身边告状:“韦将军说要对我不客气!”
池长庭将她拉到身后,杀气腾腾朝韦机看过来:“韦将军要怎么对我女儿不客气?”说话时,还捋了捋袖子,颇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意思。
韦机又不明白了,这么个放浪形骸、不知轻重的人是怎么坐上礼部尚书和大将军之位的?
“池尚书误会了,只因朱姑娘进宫后为贼人所劫,陛下令下官来询问尚书线索。”韦机将来意又说了一遍。
池长庭皱了皱眉,凛然怒道:“人进了宫也会被劫走?今夜是韦将军当值吗?你们金吾卫怎么回事?竟然让贼人进了行宫?陛下的安危竟然由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负责?”
韦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好假装没听到,继续说自己的:“池尚书可知朱姑娘下落?”
池长庭挑眉:“我师妹被贼人劫走,你来问我下落?这是什么意思?”
韦机道:“或许朱姑娘已经逃脱回来,池尚书还不知道呢?”
池长庭冷笑:“怎么,你想抄我的家?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韦机闭嘴不言了。
皇帝当然没这么说。
池长庭是他亲自提拔的,为了个女人就把池家抄了,除了显示自己是个昏君外,没有任何好处。
万一什么都没找到,朝臣忠谏、史笔如刀,都是很让人头疼的。
何况哨口传来的消息,那个美人已经逃了出去,回来的可能性很小。
只是,那个帮着美人逃走的高手会是谁?
韦机心头念转,问道:“下官不敢,池尚书既然这么说了,朱姑娘定然未归,只是听说朱姑娘还有两名师兄也在池府,不知他们可有线索?”
池长庭冷冷一笑,吩咐展遇去请窦淮和魏少游。
待见到窦淮和魏少游,韦机再无话说,抱拳道:“叨扰了,下官告辞!”
话音刚落,院内却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池棠在池长庭身后,距离院门最近,也听得最清楚。
她猛然回头,恰好看到屋内人影一晃。
“原来池尚书并非独眠啊……”韦机缓缓说道,语气难掩兴奋。
池棠的心也提了起来,紧张地揪紧父亲的衣角。
然后——
然后她就被赶走了。
被父亲大人塞给太子殿下,不由分说地送回了自己房里。
池棠撑了大半夜没睡,就是要等个结果,怎么甘心这么被打发了?
等太子殿下离开,池棠又悄悄摸了出来。
刚摸到父亲院外,就看到韦机领着金吾卫离开了。
池棠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没看到朱弦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松到底,便听见父亲大人似笑非笑的声音:“藏什么藏?还不滚出来!
滚是不可能滚的。
池棠埋着头跑了出来。
“不是让你回去睡了?又跑出来做什么?这儿有你的事吗?”池长庭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
池棠看看周围没什么人了,便凑近前小声问道:“爹爹,朱师叔安全了吗?”
池长庭警惕地看着她:“我怎么知道?”
池棠撅了撅嘴,不高兴地说:“这里只有展哥哥在,爹爹还瞒着我就没意思了,你装醉不就是要跑出去救朱师叔吗?不然我干嘛大半夜不睡来替你守门?”
池长庭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惊悚:“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计划已经一目了然到连阿棠都能看穿了?
顶点
第358章 太子平时就跟你说这些?
见他如此惊讶,池棠颇为自得:“爹爹喊阿如过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没醉了。”
池长庭蹙眉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没觉得自己有露破绽啊!
展遇跟了他这么多年,都惊得乱了脚步,朱弦那傻姑娘更是气跑了。
阿棠是怎么看出来的?
池棠却故意卖起了关子,假装没看到他眼里的询问,继续问自己的问题:“殿下说有黑衣蒙面人帮着朱师叔闯过了哨口,还杀了高澈,是不是你干的?”
池长庭睨了她一眼:“你猜?”卖关子谁不会?
“我猜是的!”池棠自己就给自己回答了,接着问道,“所以你帮朱师叔逃出去了吗?她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回七凤谷了?她一个人要不要紧?”
“她只要把她那张脸遮起来就没事。”池长庭没好气地说。
池棠叹了一声,道:“长得美明明是好事,却不能光明正大露出来……”
池长庭默了片刻,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池棠眼睛一亮,道:“这一段殿下给我讲过,虞叔有玉,虞公求之,虞叔惧怕‘怀璧其罪’而献玉,但不久后虞公又索要虞叔的宝剑,虞叔忍无可忍,就发兵攻打虞公;殿下说,怀璧非罪,贪得无厌才是自取灭亡!”
池长庭古怪地看着她:“太子平时跟你待在一起就说这些?”
不好好谈情说爱讲大道理?李俨这厮别是真把阿棠当女儿教养吧?
“嗯……也会说别的……”池棠红了脸。
池长庭眉头一皱:“别的什么?”难道私底下花言巧语哄骗阿棠?
池棠支支吾吾不肯说。
池长庭忍不住语重心长道:“男人谈情说爱的时候最喜欢说些哄人的话了,不可尽信,知道不?”
池棠有些不服:“就像爹爹说送朱师叔裘衣,结果让阿如抢了去那样吗?”
池长庭被呛得咳了好几声,尴尬道:“那不一样……”
池棠轻哼道:“当然不一样,殿下要给我的东西,从来不让别人沾手!”
池长庭生气了:“殿下殿下!现在爹爹比不上殿下了是吗?”
池棠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就是觉得裘衣那件事,爹爹有点过分……你自己答应朱师叔的……现在她人也走了……”
池长庭也心虚:“我那是权宜……何况我和你朱师叔又没有谈情说爱!”
池棠正色道:“不管是不是谈情说爱都不能这样,子曰,人而无信,不知、不知……”
尴尬,后面忘了。
“不知其可也——”池长庭替她接了下去,“太子究竟给你上了几堂课?”
“这个是先生教的,”池棠不好意思地说,“先生教的比较枯燥,我经常忘掉……”
池长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来替他教女儿?
不行!他也要教!
李俨教《春秋》,陆子衿教《论语》,那他教什么?
正想着,又听到女儿嘀咕道:“爹爹,你欠朱师叔一件裘衣别忘了,虽然她走了,但你可以送到七凤谷给她,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再说吧!”池长庭顿时意兴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