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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节

      感慨间,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忍不住问道:“邵如昕,刚才你明明看出来文战胜和那个送水的人是一伙的,而且两碗水里都有毒,我也明明看到你最开始想要认输,说自己算不出来,怎么你最后突然改口了?而且还是在看了我一眼之后?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邵如昕语气似乎不那么冷漠了,道:“我故意的。”
    “你当然是故意的。”我道:“我现在有些想明白了,你是想看看我出言阻止你不阻止?”
    邵如昕不说话了。
    “你真是胡闹!”我见邵如昕默认,不由得恼怒道:“你也挺大的人了,怎么和江灵她们一样?要不是你刚才非要去喝那一碗水,逼得我出言提醒你,那个行程的能发现吗?坏我大事!”
    “所以我才背你去找她,还你这个人情。”邵如昕这次居然没有反唇相讥,好像是自知理亏似的,道:“我就是想试试,看你会不会出言阻止我。”
    我没好气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邵如昕道。
    “就试试?”
    “就试试。”
    我愤慨道:“什么心理!”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正在怒气勃勃,邵如昕突然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话。
    “因为你爹妈给你这么起了,所以你才这么叫!”我嘲讽道。
    邵如昕还不生气,道:“一般人都不会多想,所以也看不穿我名字的玄机。”
    “嗯?”
    邵如昕这么一说,反倒是勾起了我的兴致。她的名字还有玄机?怎么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邵如昕,如昕……
    这两个字能有什么玄机?我一阵沉吟。
    “想不出来,我可以告诉你。”邵如昕道。
    “不用……小小一个名字而已……如昕,如昕……”我念叨着,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我知道了,不是‘邵如昕’,是‘邵如心’,心思的‘心’!”
    “聪明!”邵如昕失声赞道。
    我笑道:“第一次听你夸我,真不容易。”
    邵如昕道:“最初的时候,我父母给我起的名字就是‘如心’,而不是‘如昕’。你可知道为什么?”
    “当然!能猜出来是如心,就知道为什么。”我道:“如心者,恕也!你父母恐怕在你小的时候就看出你的秉性,所以就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是希望你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能够宽宏大量,平易近人,能讲一个‘恕’道!”
    “是。”邵如昕道:“就是这个意思,你好像我父母肚子里的蛔虫。”
    “这个不刚当。”
    “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从小就比别人强,不,是比整个家族里所有的人都强,什么学问,什么本事,我全部都只学一遍就会,过目不忘,博闻强识,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六岁的时候,整个家族中就没有人是我的对手。”邵如昕一边走,一边回忆道:“我是邵家不世出的奇才,也是整个洛阳术界不世出的奇才,所有人都佩服我,都为我骄傲,我自己也佩服我自己,也为自己骄傲,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感觉我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不是现在,而是古往今来的术界第一人……我觉得,所有人都该比我差,都该比我弱,这才是正常的。”
    这已经不正常了,我心中暗暗想道。
    邵如昕继续说着:“直到十八岁那年,我被五大队看中,选了进去,我自己改了自己的名字。如心,听起来,太柔弱了,那不是我,我应该叫如昕,昕,黎明时候的那一抹光亮,那就是我,我就是日出东方时照耀出的第一束光!”
    第432章 弃霸从恕
    听见邵如昕这么说,我心中不由得一动,自己的名字是“陈元方”,“元方”乃“圆方”,取“外圆内方”之意,处事圆滑取巧,心中却坚守原则。
    老子说:“我有三宝,宝而持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其一、其二无可非议,唯有第三宝,不敢为天下先,从古至今多遭人非议,但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又说:“露头的椽子先烂”。所以,这第三包正是道家清净自然、无为而治的精髓所在,也是为人处世颠簸不破的真理。
    纵观史册,历来为天下先的人下场如何?
    商鞅先为秦变法,后被车裂;吴起先为楚变法,后遭惨杀;陈胜、吴广首义,均遭横死;绿林、赤眉早反,刘秀称帝;晁错先论削藩,终以腰斩……
    为什么?
    因为目标太明显,所以很招眼,为天下先的人最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但是,历史却又偏偏少不了这些敢为天下先的人,因为历史的大进程就是被这些敢为天下先的人给推动起来的。
    没有商鞅的变法,哪里有统一六国的大秦?没有陈胜、吴广起义,哪来的楚霸王和汉刘邦?没有晁错的削藩策,哪来盛极一时的大汉王朝?
    所以,为天下先不是一时之快,而是身前身后万世之事。
    那么,究竟该不该为天下先?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众说纷纭,还是很难抉择。
    人生最难做的事情别无其他,就是选择,尤其是二选一。
    邵如昕是敢为天下先的人,结果如此,那么我呢?
    以一姓之力,联合十八家术界名门大派,铸就神相令,统筹全局,公开与五大队、九大队叫板,以江湖之力对抗庙堂之威,几乎类似于扯旗造反,这似乎也是创造了一个为天下先的成例。
    那么我的下场会是怎样?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一阵惆怅。
    “你在想什么?”
    邵如昕忽然问道:“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回过神道:“有,一直在听,你不是要做日出东方时的第一束阳光嘛,好志向,你是要接受所有人的期盼,所有人的瞻仰,你是要俯视大地,鸟瞰众生啊!”
    “对,我原本想的就是这样。”邵如昕道:“我十八岁进入五大队,四年间平步青云,二十二岁便成了五大队的副大队长,二十四岁总领全局,到如今,两年间歼灭邪教匪类妖人无数,魑魅魍魉闻我丧胆,可是……”
    “可是你后来做的却不是阳光。”我截住邵如昕的话头,说道:“阳光以温暖和煦感人,以无尽能量孕育众生,你却是以冷漠寡情杀人,以无上权威草菅人命,你做的可不是阳光……”
    “少废话!”邵如昕野蛮的打断我道:“别老教训我,我现在知道我以前的方式确有不对!也有悔过!”
    我呆了一呆,邵如昕能说出这种话,实在是打破天荒第一次,我不禁幽幽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过我很好奇,像你这种冥顽不化的人,是怎么想通自己以前的方式确实不对的?”
    “这难道很难想清楚?”
    邵如昕反问我了一句,然后又接着说道:“想当初,我身为五大队总首领的时候,队中人哪个对我不服?哪个对我不敬?又有哪个对我不是言听计从?但是等我从位置上跌落之后,等绝无情以阴谋成功上位之后,我以前的那些下属们,那些服我、敬我又对我言听计从的下属们居然立即倒戈相向,欲杀我而后快!他们简直就是一群狗!一群不认主的狗!”
    我道:“你平时作威作福,把他们当狗养,他们对你自然也像狗一样回敬。他们之前也不是服你,敬你,而是怕你。”
    邵如昕道:“我现在明白。你的力量远比我强大。”
    “我?”
    “是。”邵如昕道:“我曾经的手下,没有人会愿意为我去死,他们只会翻脸不认人。但是你的手下不一样,你身边的人,几乎全都会为你去死,而且是心甘情愿、义无反顾。所以,你的力量远比我强大。不,或许,在你面前,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可言。”
    我道:“我没有手下,只有朋友和亲人。”
    “对。”邵如昕道:“这就是你和我的不同,你是人心换人心,因为你可以为他们去死,心甘情愿,义无反顾,所以他们也会这样对你。你甚至可以这样对你的敌人,比如我……”
    “啊?”我一愣,随即连忙说道:“邵如昕,我可不是心甘情愿为你死的,那时候是你先从鬼面手里救了我,所以我才拼死一命换一命,不让望月杀你,你可千万别因此……”
    “你着急着掩饰什么?”邵如昕在奔走的过程中猛然回头,瞥了我一眼,道:“你难道还怕我要对你怎样?”
    邵如昕的目光意味深长,让我瞬间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我怔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邵如昕却扭过头去,继续说道:“所以,陈元方,从某种程度上说,你是无敌的。”
    “不是我无敌,而是仁义无敌。”邵如昕的话让我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欣慰,因为她的话让我感觉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而是对,很对。
    我笑道:“先前的我们,你讲霸道,我讲仁义,现在的我们,你失霸道,我存仁义。对你我而言,这都是好事。”
    “对你当然是好事,从此去一大敌!”邵如昕道:“对我来说,却不是,我之前的人生观几乎全然崩塌!”
    “不破不立。”我道:“可喜可贺!”
    邵如昕道:“你少说风凉话,告诉你,我饶不了你!”
    “啊?”我吃惊道:“你还要杀我?”
    邵如昕道:“你把我弄的一无所有,这笔账怎么算?”
    我赶紧辩解道:“什么一无所有,你以前只有权力,除了权力之外才是一无所有,现在你虽然没有权力了,但是却多了朋友,多了颗正常人的心,这是赚了!”
    邵如昕反问一句:“多了朋友?”
    “对呀,就是我嘛。”我道:“你有得有失,我也有得有失,这都是命,命数使然,所以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前仇旧恨一笔勾销吧。”
    邵如昕沉默了片刻,突然冷冰冰的回了句:“谁要和你做朋友!你等着还账吧!”
    “你,你还真是冥顽不化!”我又无奈又生气。
    “我就是奇怪,你小小的年纪,是怎么学会这些东西的?”邵如昕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学会什么?”我不明就里。
    邵如昕道:“宽恕、仁义。”
    我道:“我妈教的。”
    邵如昕有些出乎意料道:“你妈?那个蒋家的大小姐?”
    我不满道:“什么蒋家的大小姐,是我陈家的族长夫人!”
    邵如昕道:“她怎么教你的?”
    我道:“耳濡目染。”
    邵如昕道:“怎么耳濡目染?”
    这种问法,我实在是无言以对,没想到邵如昕平时沉默寡言的,一说起话来,也没完没了!
    我想了想,道:“不如给你讲个故事。”
    “说。”
    “大概是十年前的某天傍晚吧,我们和爷爷刚分家没多久,陈家村村南头里忽然来了一个摇着拨浪鼓的老太婆,摇拨浪鼓的你知道是干嘛吗?”
    “知道,走街串巷卖东西的商贩。”
    “嗯,说是卖,其实是换,用粮食换他们卖的东西,比如针线、火柴、玩具、零食……那个老太婆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很老了,简直是老态龙钟,还拉着一个架子车,走得很慢,摇拨浪鼓的时候也有气无力,声音很小很小,但是当时我就在房顶上玩,居高临下,一眼就看见她了,于是我就欢呼着跑了下去,又蹿了出去,因为我知道摇拨浪鼓的肯定有江米蛋儿吃。”
    “馋货!”
    “那时候物质匮乏,谁不馋?还有,你别打岔!”我继续说道:“当我跑出去的时候,那个老太婆刚好走到我家门前,我正想喊住她问她怎么换,她却忽然一个趔趄,栽到了地上。”
    “死了?”
    “没有!都说了别打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