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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仔细一想,呦,这不长宁侯吗?他大皇姐大婚的时候他还见过他一面呢。
    谢令钧心里有点蠢蠢欲动,要不是顾念着现在是在御书房,揍了他自己也会被父皇揍一顿,哪那么容易让他走?
    他依依不舍的看着他走远,然后回头,大大咧咧地走向大殿中央,不甚规矩地行了个礼,吊儿郎当道:“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坐在上首,看着他一副站没站样,松松散散,全然没有他舅舅站如松坐如钟、一派凌厉将军的模样,顿时气笑了,他随手抄起一份奏折,迎头扔了上去,破口大骂道:
    “你瞧瞧你现在这是什么样子?让你在边疆待半年,你就带成了这副鬼样子?你舅舅好歹是禁军统领、边关将军,你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不说学了个十成十,最起码五分总有了吧?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哪有一点男子气概?”
    “父皇这话就不对了,”他毫不客气,偏头看了一眼四周,瞧见没有椅子,索性直接席地而坐,看着皇帝头头是道地说着:“我是您的儿子又不是舅舅的儿子,就算跟舅舅在一起的时间再长,还能变成他儿子、跟他一样不成?”
    皇帝险些气笑了,他又抽了一本奏折砸了过去,笑骂道:“你个混小子!”
    谢令钧头不偏不倚,直直地接下那个奏折,从脸上拿下来一看,顿时挑挑眉,饶有兴致道:“哦豁,又是一道弹劾我的奏折?”
    “你还知道是弹劾你的?!”皇帝怒道:“你自己说说,出去半年,回来第一件事当街打架,朕连你人都还没见到,就先收到弹劾你的奏折了,你说你怎么那么能呢?”
    谢令钧撇撇嘴,瞪大眼睛道:“那这跟儿臣有什么关系?宣国公世子当街踏死人,欺压百姓,我不过是行侠仗义的,怎么没见弹劾那郑世子的,反而都来弹劾我来了?看着我好欺负是吧?”
    “行侠仗义,行侠仗义?你行什么侠仗什么义?他做错了是他的事,然后你就能当街大打出手,抽人家鞭子啦?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是为什么离开京城的?”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谢令钧语气懒散:“不就是把户部尚书的儿子揍了一顿吗?那老头当时恨不得把我皮剥了!”
    “感情你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错了?”皇帝气急。
    谢令钧梗着脖子:“那那小子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我是立志要做江湖游侠惩奸除恶的人,见到这种事能不管吗?当然不能啊?可那小子自己不经打,还怪到我身上来了!”他嘟囔道。
    皇帝见他理直气壮,差点没气得心梗发作,谢令钧见状忙道:“父皇冷静冷静!你从前也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怎么我就离开这半年,您就变成这样了?”承受能力这么差?
    皇帝气得往桌案上一摸却什么都没摸着,低头一看,便发现奏折都被扔了出去,桌案上一片空荡荡,他一气之下抄起手边的砚台,直接扔了出去。
    谢令钧瞪大了眼睛,双手撑地往后一跳,顿时避开了那砚台的攻击,他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父皇啊父皇,儿子才刚回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谋杀亲子呀!”
    “你给朕闭嘴!”皇帝怒吼。
    谢令钧无所谓地晃了晃脑袋,闭嘴就闭嘴。
    皇帝胸口起伏了好半天,才算平静下来,看着他没好气儿道:“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令钧神色一凝,当即稳稳地站立,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摸了还不忘添油加醋道:“依儿臣看,这宣国公府简直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父皇您可千万不能包庇他啊!”
    皇帝脸上的威仪差点挂不住,训斥道:“朕还用你教朕?”
    谢令钧暗中翻了个白眼,心道父皇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
    上首,皇帝理清了事情经过之后,冲他挥了挥手,赶人道:“行了朕知道了,你赶紧滚吧!”
    谢令钧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不是吧,父皇您那么长时间没见儿臣了,就不想儿臣?这么急着赶儿臣走?”
    “朕想你干什么?想你来气朕吗?赶紧滚赶紧滚!朕现在看见你就心烦!”皇帝吹胡子瞪眼道。
    “好嘞!儿臣这就走!”谢令钧冲他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御书房。
    皇帝见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着身边忠心耿耿的老奴才道:“你瞧瞧这小子,一点都没变!怎么就不能学学他舅舅的沉稳呢?”
    德公公笑:“陛下不就喜欢四殿下这般真性情吗?”每回见着四殿下,陛下脸上的神情都要真实许多——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被气得。
    皇帝无奈摇头,笑骂道:“臭小子!”
    ……
    谢令钧离开了御书房后,想了想,又绕道去了荣华宫。
    荣华宫里,淑妃一大早就收到了儿子回来的消息,刚说要派人去找他,就听见皇帝把他宣了过去,一时之间更是焦急的在那等着,生怕自家儿子这狗脾气,回宫第一天就把皇上惹生气了,此时见到门外那大摇大摆走来的身影,顿时迎了上去,焦急问道:“怎么样?你父皇可有责怪你?”
    谢令钧嘻嘻笑着:“儿子又没做错什么事,父皇为什么要怪我?母妃且放心吧。”
    他扶着淑妃,把她摁坐在椅子上,自己从一旁拿了一盏茶递到她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笑嘻嘻道:“儿子给母妃请安!”
    淑妃失笑,轻轻点了点他的脑袋:“你这孩子!”她接过他手上的茶,随意地抿了两口,就将他拉到自己身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几遍,皱着眉道:“瞧着倒是没瘦,就是黑了许多。”
    谢令钧不在乎的挥挥手:“在边疆哪能白得了,儿子这样还算好的了!更何况,儿子以后是要行走江湖的人,太白了哪能成?”岂不成了小白脸?
    “行走江湖行走江湖!你怎么还没歇了这心思?”淑妃敲了敲他的脑门,一脸恨铁不成钢道:“你堂堂一个皇子,整日在外面瞎混像什么样子?”
    谢令钧缩了缩脖子,不服气道:“怎么就是瞎混了?儿子行走江湖除恶惩奸,照样能为大齐做贡献!总好过当一个闲散王爷,待在自己的封地一辈子混吃等死来的好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淑妃一把捂住他的嘴,皱眉道:“可不能这样乱说,我儿子日后可是威武的大将军,哪能说是混吃等死?”
    谢令钧早就听够了自己母妃这话,也不想反驳她什么,只凑近了她任由她打量,反正用不了两天,她就会嫌自己烦了。
    母子俩又叙了好些话,直到身边的丫鬟提醒说要不要传膳,她才猛打反应过来她心急之下还未用早膳,连忙吩咐厨房下去准备,她一手拉着谢令钧,心疼道:“我儿定是饿了,快些过来,母妃让厨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肴,快来尝尝!”
    谢令钧顺着她的意走到餐桌旁,一道一道美味佳肴上上来,他看着也是直流口水。
    在边疆这半年,可没这么好的饮食条件,他就算再金贵,有他舅舅那么个心狠的看着,铁了心要他吃苦头,平日里吃的也都是跟普通将士差不多的饮食。是以这半年来,他当真是想念极了皇宫里的美味菜肴。
    一道道菜品陆陆续续呈上来,谢令钧看得食指大动,正要下筷,却忽地听见外面穿来脚步声,他抬头一看,眉头顿时就是一皱。
    只见一粉裙女子正站在殿门口,见着他,消瘦了不少的脸上也是一阵怔愣。
    谢令嘉看着谢令钧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就见他眉头紧皱,一副十分挑剔的模样看着她,嫌弃道:
    “我不过离开了半年,你怎么又变丑了那么多?”
    谢令嘉:“???”
    她顿时大怒,猛地扑了上去,尖叫道:
    “谢令钧!”
    “你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事实证明,日两万那是不可能日两万的(抠鼻子)
    能日一万,都是一整天下来的成果了。
    今天的六千字加上前两天欠的六千字,一万二,正好!
    明天的六千字明天再说吧~
    第37章
    谢令钧虽说不情不愿地在边疆呆了半年, 但也不是白待的,他看着气急败坏猛地冲上来的谢令嘉,坐在位子上一派高人风范, 只一只手伸出抵住她的脑门, 另一只手还在夹着菜,吃的津津有味。
    谢令嘉手脚并用, 张牙舞爪, 却还是被他用一只手牢牢制住,又看着谢令钧在那坐着一脸淡定自若地用着膳,更是恨得牙痒痒,她跺了跺脚, 不满的看着淑妃:“母妃,您管管他啊!”
    淑妃看着刚一见面就打起来的两个孩子,揉了揉脑袋, 颇感头疼。
    她无奈道:“钧儿,别欺负妹妹了;”又转过头:“嘉儿,你兄长刚回来,你也别闹他!”
    “我哪里有闹他?明明是他口无遮拦, 一上来就说我丑的!”谢令嘉气急, 委屈巴巴道。
    就在这么一会儿, 谢令钧也吃得差不多了, 他拿起一旁宫女递上来的帕子,动作优雅地擦拭了下嘴角, 睨了她一眼, 语气凉凉道:“我又没说错,当初我走的时候脸上还能看见一点肉,现在你瞧那脸上瘦的, 我在战场上杀得骷髅也比好看!怎么,你也学京城那些弱柳扶风,稍微多走两步路就要喘上一喘的贵女一样,以瘦为美到病态,拼命减肥呢?”
    他嫌弃的上上下下扫着她:“以后出去可别说你是我妹妹,被人家看到了还不得笑话我?”
    “啊啊啊啊!”原本是郁郁不已才导致最近吃什么都没胃口,消减了许多的谢令嘉闻言什么伤心事也顾不上了,尖叫着就要上去打他,被淑妃好说歹说劝住了。
    她呸了一声,道:“你也别说你是我哥哥,我还嫌丢人呢!你瞧瞧你当初因为打人离京,结果现在回来第一件事还是打人,人家都说你凶残暴虐,没有一点斯文样呢!”
    她嘟囔道:“一点都比不上大哥哥和二哥哥!”
    “你这说的什么话?”谢令钧认真严肃地看着她:“我做这些事那是惩恶扬善,离京也是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你个小姑娘家家,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哼!你就编吧!略略略——”谢令嘉冲他吐了吐舌头,躲在淑妃身后,不再搭理他。
    淑妃在一旁看着,只能摇头叹息,要说一母同胞的两个孩子关系应该很好才是,更遑论他们二人还是龙凤胎,可谁知他们两个似乎就是天生不对盘,钧儿心直口快,说话得理不饶人,伤人得紧;嘉儿又是个一点就爆的性子,没少被她哥哥那双嘴气哭,导致明明是最为亲密的两个孩子,看着了就互相掐架,彼此之间还没跟其他的兄弟姐妹亲近。
    淑妃虽是这般想着,脸上却是带着甜蜜的笑,终究还是为这缺失了半年的热闹而感到高兴,儿女承欢膝下,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虽然两个孩子经常斗嘴也是让她头疼,可这毕竟是甜蜜的负担,旁人想要还没有呢。
    淑妃半年不见谢令钧本就日夜挂念,现在见着了人怎么也不能那么轻易的放他离开,拉着他絮絮叨叨地了半天,谢令钧才在谢令嘉翻着白眼的目光中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手欠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成功把她气到炸毛之后功成身就地离开。
    他一路在御花园闲逛,看着跟他走之前完全不一样、又换了一拨新鲜血液的御花园,心念母后当真是既爱花草,这么多每日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过来完。
    他走路大大咧咧,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很是容易认出来。御花园正中心的凉亭内,捧着书正一板一眼读着的少年目光往四周一瞥,就不由落在了他身上,而后稍显秀气的眉毛慢慢蹙了起来。
    “刚刚那是……四弟?”他迟疑地问出声。
    “回殿下的话,正是四殿下,据说是昨日晚间回来的,想来刚才是去淑妃娘娘那儿了。”身后的小太监答道。
    小少年眉头紧锁,却也没说什么,只无奈地摇摇头,却也没说什么。
    直到中午去了岑贵妃的端仪宫,同母妃说起这件事,他才少年老成地叹道:“四弟一回来,怕是外祖又要忙起来了。”
    岑贵妃在外人面前恬淡清冷,疏离高贵,只是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却还是如普通的母亲一般极其慈爱的,此时看到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就一副老头子般摇头晃脑的架势,忍不住轻笑出声:“无事,反正你外祖也习惯了。”
    岑贵妃的娘家是左都御史岑大人岑濂,他素来嫉恶如仇、敢于直谏,就连皇帝都不知道被他喷过少次,更别说平日里素来行事放荡不羁的四皇子谢令钧了。半年前他还未离宫的时候,岑大人基本保持在三天一小谏,五天一大谏的频率;好不容易他去了边疆,岑大人上言喷人的次数终于少了许多,眼见着清闲了半年,这位四皇子又回来了。
    “哎!”二皇子谢令善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外祖太难了!”
    岑贵妃噗嗤一笑,精致的面庞上宛如冰雪消融,百花盛开,她摸了摸谢令善的脑袋,笑道:“好了,你外祖有分寸的。”
    没看着昨日四皇子当街打人的事,岑大人都没有管吗?要是往常那种不大不小的事,只怕一大清早,岑大人的折子恐怕早皇帝上早朝一步递上来了。
    在朝堂上混的人,尤其还是极易得罪人的御史,心里没有点花花肠子哪能行?
    “儿臣晓得!”谢令善点点头,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面上严肃不已,当真是跟他那个一向不知通融为何物的外祖一模一样。岑贵妃见了,只能失笑。
    ……
    岑大人忙不忙谢令从不知道,她只知道,事情果然如他们所猜测的那般,郑世子当街打死人的消息传到皇帝耳中后,皇帝大怒,着人严查。而后没过两日,就掌握了宣国公府这些年仗着权势为非作歹的全部证据,皇帝当即下了满门流放的旨意,着派以长宁侯为首的队伍前去搜查宣国公府。一时之间朝野大震,人人自危,跟宣国公府住得近的人家眼睁睁地瞧着这些年威风无比的宣国公府涌进了一大批禁军,而后将一箱又一箱的宝贝抬出来,那巨大的箱子里藏的金银珠宝、古董玉器,让哪怕不缺钱的官员也是一阵眼馋,心中不由感叹。
    世家不愧是世家,这上百的年积累果真是了不得。
    魏北王府
    下人在一旁禀报说着从宣国公府里抬出来的箱子有多大多高;还说一向骄傲无比的宣国公此时像是瞬间老了十年,沧桑的不成样子,周围的邻里差点没认出来;又说树倒猢狲散,那宣国公府平日里人缘颇广,关系颇深,如今一朝出事,却是没有一个人为他们说情,个个明哲保身,不见丝毫情谊。
    谢玄稷面上挂着浅笑,看着面前的棋局,只见那白子被团团围成一片,黑子又步步紧逼,好像没有了丝毫生机。他淡淡一笑,声音优雅动听:“接下来的京城,就要热闹喽。”
    话音刚落,边听“啪”地一声清脆声响,只见他手执白子,往一处落下,再一看,竟是神奇的化解了白子此时的困境,俨然焕发新生。
    ……
    京城热不热闹谢令从没察觉出来,最近临近端午,街上到处都热闹了几分倒是真的。平日里出门逛街,就能看着家几乎户门上挂着的艾草与菖蒲,瞧着谢令从心痒难耐,也想在自家门前挂上一挂。
    想一出就是一出,命下人把艾叶和菖蒲拿来之后,谢令从坐在院子中树荫下面的凳子上,拿着它们仔仔细细地研究,结果还没研究出什么结果,就听见外面熙熙攘攘,谢令从眉梢微蹙,就见而敛秋快步走进来,欣喜道:“公主,赵姑娘来找您啦!”
    谢令从一顿,挑挑眉,“赵双双?”她笑:“她倒是难得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