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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正因为太过温柔,不争不抢,又没背景,唯一的儿子不在身边,她的日子不好过,虚有王妃头衔罢了,处处受人掣肘,无爱无宠,连儿子的婚事,也不能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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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东平府出来,天色渐晚,赵睿安照例要送宋星遥回家。马车已经套好,等二人坐进后便缓缓出发。宋星遥和他肩并肩坐着,听他兴致勃勃谈东平郡的风土人情。
    她看得出来,他怀念故乡和母亲。
    “这么多年没回去,也不知道东平现下如何。”说了许久,赵睿安才感慨道。
    “有机会,你带我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宋星遥便笑吟吟开口。
    “你愿意同我回去?”
    “听你说得这么美,我自然想去瞧瞧,只不过……”她欲言又止,怕拂他兴致。
    赵睿安却听懂她言下之意,一把揽住她的肩:“我懂。”
    宋星遥笑笑,将窗帘挑开细缝,笑容忽落:“这不是回宋府的路?我们到哪了?”
    赵睿安一惊,将帘子彻底挑起,马车已经驶进偏僻巷弄,也不知通往哪里,周围一个行人都没有,他飞快到车门前踹开门,道:“停马!”
    车夫却不管不顾,鞭子更加猛烈抽马,马车朝前疾驰。赵睿安大步纵出,飞起一脚将车夫踹下马车,接了车夫的缰绳,正要拉停马儿,空中却忽然飞来几支长箭,朝马车射去。
    “趴下。”赵睿安急吼一声。
    那箭头簇亮,能贯穿车壁。
    宋星遥在车里不知出了何险,闻言不及细想就趴在车厢内,只闻几声锐利响动,车厢已被几支箭贯透。马儿受惊嘶鸣,已无法控制,赵睿安只能道:“六娘,出来!”宋星遥便趴着朝向爬去,很快爬到车门处,赵睿安飞快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揽进怀中,抱着她跳下马车,就地一滚,落到地面。宋星遥晕眩片刻被他拉起,这才看到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扬刀而至,没说半句废话。
    刀刀杀招,取她性命。
    赵睿安以一敌众,还要护着她,力有不逮,被逼至墙角,宋星遥眼见情势不对,推他:“你别管我,先走吧。他们目标是我。”赵睿安手里是捡的木棍,挥棍挡掉一击,那木棍也被削成两截,闻言头也没回,并不作答,只将她护得更紧。
    然而到底以寡敌众,赵睿安气力渐竭,露出破绽叫人窥得,一刀落下,眼见就要砍在他手臂之上,电光火石头只闻“铮”地一声,一剑横来,挑开那刀。
    宋星遥惊魂未定地转头,只瞧林宴如神兵天降,飞身落在赵睿安身边,身后是他带来的护卫。
    情势顿时逆转,黑衣杀手眼见不对,立时便撤,退得飞快,林宴的人抓住两个,只可惜这二人身上藏毒,眼见被擒,竟未置一辞便咬毒自尽,一个活口也没留。
    宋星遥已从赵睿安身后出来,心脏“咚咚”没完,只问林宴:“出了何事?”
    林宴沉眸看看她,又看看赵睿安,道:“我不是让你别管那件事?”
    “我没有……”宋星遥正要否认,忽想起药玉枕来,不过几句话的试探,就打草惊蛇了?对方的水,该有多深?
    如此一想,她后背发冷地闭了嘴。
    “还有,我交给你的人,你为何不带在身边?”林宴动怒质问,声音不小。
    宋星遥确实是松懈了。李家风波过后,长安平静无事,她又总和赵睿安进进出出,不想身边老带着林宴的人,赵睿安在男女之事上有些霸道,她也没让祁归海跟着,谁想这天没黑尽,又在长安城中,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思及此,她转头望向赵睿安。赵睿安似乎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是看着地上的尸体,眼中戾气满布,已不同往日。
    “你的手……”宋星遥一步回到他身边,捧起他的手。
    他手上还是挨了一刀,血正从袖管里滴下,他却无所觉,直到听见宋星遥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眸中杀意不减,只将按着宋星遥后脑将人抱入怀中。
    林宴的手攥紧入袖,与赵睿安目光对上。
    赵睿安方勾唇冷笑:“不劳韩公子费心,我会护她。”
    “是吗?可韩某瞧不出世子有护人之力。”林宴回他。
    宋星遥只觉赵睿安气息骤沉,眼见要吵,忙挣出他的怀抱,道:“别废话了,先找大夫看看你的手,这些人的身份,也要好好查查,林宴……”
    她还是习惯喊他从前名字。
    林宴点头,面若冰霜:“知道了。”
    “你们的默契,倒是不错。”赵睿安按住伤臂,朝宋星遥冷道。
    宋星遥觉得……场面有点失控。
    头疼。
    ————
    夜深,各归各宅,这注定是个无眠夜。
    城郊暗室火盆依旧燃得滚热,女人照旧坐在主座上,听属下汇报一场失败的刺杀,并未动怒。正听到一半,石门外忽然传来守门人的声音:“主人……”话没结束,就化成一声惨叫,守门者被震飞,有人随之踏入石室。
    女人从主座上下来,笑意越发妩媚。
    来人是个斗篷遮身、面罩覆脸的男人,声音沉得发寒。
    “都滚出去。”他一声喝令。
    石室中站的人都战战兢兢退出,裴远亦在其中,他瞧了那斗篷人几眼,才与众人一起退出,石门合牢,室中只剩两人。
    见人都走得精光,那女人款款走到男人身畔,一双深邃眼眸风情潋滟地望着他,但男人并没怜香惜玉的心思,手中锐光闪过,翻手就掐中女人咽喉。
    “我早与你父罕说定,京畿事务归我负责。谁让你在长安城中动手?”
    女人未惊,仍笑:“你们中原人就这么对待远到而来的客人?我可是不远千里帮你带了封家书过来,你不想先看看?”
    语毕,她双指夹着封信举到他面前。
    第91章 接头之人
    宋星遥一夜未眠, 天亮时分才阖上眠,结果却是噩梦连连,惊醒时不过睡了半个时辰。
    外头吵吵嚷嚷, 正往家里抬宋梦驰新房的家具,宋星遥再难睡着, 懵懵懂懂在床上坐了半晌才缓过劲来,披衣下床。昨日兵荒马乱一场, 林宴收拾了烂摊子, 赵睿安也没等到大夫诊治就将她先送回了宋府。宋星遥心里惦记着他手上的伤,很快梳洗更衣,从家里提了些补品,出发去看赵睿安。
    赵睿安这段时间都住在自己府第, 昨日也不例外。宋星遥心有余悸,出门时不敢再托大,带齐人马,连祁归海都叫上, 专挑人多的路走,一路警惕着走到赵府门外,却吃了个闭门羹。赵睿安并不在府里, 问下人, 下人也不知其行踪, 宋星遥只好留话给他后又回自己家。
    可直到晚上,宋星遥也没等到赵睿安,连派人传句话都没有, 林宴那头也没给她任何消息, 她闷闷呆在家中, 仿佛又陷入上一世那浑噩难明的泥潭中, 心中焦躁难安。到第二日,她又起个大早,去寻赵睿安。
    赵睿安依旧不在府里。
    宋星遥找了他三天,他都不在家里,也没往公主府去,一句口信都没留给她,倒是林宴那头约是知道她心急,找人给她送了信,只说自己事多且急抽不开身,让她稍安勿躁,切忌轻举妄动。
    这嘱咐是多余了。
    宋星遥本也没想轻举妄动,只是几句话功夫也不知哪里露出马脚令对方起疑,竟惹来杀身之祸。说到底,还是她道行不够,又低估了对方的狠毒程度。她是个惜命的人,当然要老老实实呆着,只不过这次不小心连累到赵睿安,她与心不安,便总想见他。
    直到第四天,宋星遥才敲开东平府大门。赵睿安人是回来了,喝了一夜的酒如今醉在湖心亭里。下人们知道她与赵睿安的关系,边将她往湖心亭引边道。宋星遥问得再详细些,下人们却又说不上来了——不知他这三日去了哪里,不知他为何醉酒。
    说来也怪,赵睿安这人在京城胡天混地,身边狐朋狗友不少,却没有一个亲近的,就连信得过的下人也没有。她也知道他的顾忌,京城安排服侍他的,都是圣人眼线,可这么多年过去一个亲信都没有,也未免奇怪,一旦出事,她连问都不知能找谁。
    这人就跟消失了一样。
    十月下旬,天已凉透,湖心亭尤其风大。赵睿安就瘫在亭子的靠椅上,脚下堆了不少空坛,满身酒气,闭着眼也愁眉不展的模样,手从宽大袍袖内垂落,露出包着白布的小臂。
    那布条上透出的血渍已经变色,看样子这白布多日没有更换。
    宋星遥上前,用手贴贴他的脸颊。吹了一晚的风,他脸颊冰凉。
    “也不怕着凉?”宋星遥叨念一句,转头要召唤下人将他抬回屋里,赵睿安却陡地睁开眼,挥开她的手。
    这一眼,寒气四溢。
    “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他直起身来,懒懒靠着亭柱,冷眼看她。
    这话问的宋星遥一怔。她想找他就找了,还问缘由?
    “来看看你的伤。这伤许久没换了吧?不叫大夫来看看?”她仍温声道。
    “不用了,皮外伤不碍事。”赵睿安随意扫了眼自己的手,漫不经心道。
    宋星遥走到他身畔坐下,一眼瞥见被酒坛压在他身侧的家书,那封由他母亲亲笔所书,让他笑得像个孩子的家书,已洒满酒渍变得皱巴巴。她欲将信取来展平收好,岂料手刚伸去,那信就被赵睿安抢先拿走,随手朝后扔进湖中。
    “赵睿安,你母亲的信……”宋星遥要救已是不及,眼睁睁看着信纸落进水中。
    赵睿安笑笑,冷且嘲,却没回答她。
    宋星遥记得,上一回见他这般,也是在湖心亭的池畔,他抱着酒喝得酩酊大醉,将收到的家书扔进水中,说家书不是他母亲亲笔所书,那这一回……
    “可是东平郡起了变故?”
    她猜测他这情绪变化的缘故,并不是四天前的刺杀。
    “和你无关。”赵睿安的心情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他站起身,不耐烦地踢开酒坛。
    酒坛撞柱迸裂,发出刺心碎音。
    宋星遥的神情也终于一点点沉下去:“今日来是为了看看你的伤,你没事就好,好好休养,我不打扰你了,告辞。”
    语毕她转身要离,却听身后传来赵睿安声音:“你不打算与我解释一下,四天前的刺杀是怎么回事吗?”
    “刺杀之事因我而起,牵连到你,对不住。个中缘由牵涉太多,我不能说,你不知道比较好。”宋星遥便又回头道。
    曾素娘之事与佛盏有关,她无法明言,也不可能说得清楚。
    “你不能告诉我,却和林宴商量?我是你什么人,他又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却在背地里与他密谋计划……这么大的事,你对我只字未漏,可他却知道得清清楚楚。”赵睿安走到她面前逼视她,俊美的面容绷得紧,神情不善,是嫉妒还是其他,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赵睿安,你到底怎么了?”宋星遥眉头大蹙,起先她以为可能是东平郡出事惹他情绪失控,所以她打算离开让他冷静,可谁知一转眼话题又扯到她与林宴头上,“我和林宴之间,不过是些公事往来而已,何来什么密谋计划?”
    “公事往来?公事往来他能赴莫宅冒死救你?能给你韩家的精锐?你真当天下人的眼是瞎的?”赵睿安质问道。
    “冒死救我?”宋星遥盯着他。
    赵睿安却忽将目光转开,道:“整个长安都知道,他伤重昏迷在莫宅,不是为了你,又为了什么?”
    “我与他之间,清清白白。别人怎么想,我管不到,我只能管我自己。”宋星遥语气渐冷。
    她与林宴有太多过去,就算想说也无从说起。她自问与林宴重逢以来,虽有牵扯,却无男女之情,所行所往不过为了公务,且还是在与赵睿安之前。自与赵睿安明确之后,她就没见过林宴,两人从来坦荡磊落,她没对不起赵睿安。
    面对这样的怀疑,她心头火起。
    “那你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赵睿安仍未放过。
    宋星遥深吸口气,强压怒气:“无可奉告。”
    撂下一句话,她转身就走,赵睿安没有阻止她,只依旧在她身后开口:“宋星遥,你答应过,嫁我为妻的……”
    她只顿了顿步,仍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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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星遥和赵睿安吵架了。
    这矛盾闹得两人谁也不肯低头,就一直僵持着没见面,再加上曾素娘的事没有下文,宋星遥在心浮气躁中迎来宋梦驰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