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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丁石头走过去当即就是两巴掌,把王若岩的脸给打的红肿,他的手心也阵阵发麻,见到王若岩疼的说不出话来,他甩了甩手道,“真带劲。”
    “今日要处理的是王家李氏向家族写求救信函开始……”王淳之用正常的声音道,丁石头负责把他的话大声给转述出来。
    院子中的仆人们被游侠们钳制着,有王若岩这个县太老爷的前车之鉴,没有人敢发出声来,反倒是大门外面的百姓们声音有些嘈杂。
    不过这没关系,丁石头的声音被就近的游侠听到,听到的游侠再说给别的游侠听,没一会这话就传到了门槛处。
    当百姓们得知后来出来的中年妇人才是他们县太爷的原配夫人,皆感到震惊,“我们县太老爷的原配不是已经死了么?后来的那个是续弦。”
    “死了?我知道的怎么是县太爷就一个夫人啊。”有百姓们纳闷道。
    随着游侠们的转述,当百姓们听到县太老爷在外面以妾充妻的时候,这才纷纷恍然。
    “也就是说我们以前见到的年轻的那个是小夫人,而真正的原配夫人,我们压根就没怎么见过啊。”
    他们就说哪里奇怪呢。
    之前县令在外面都说那个才是他夫人,原来是故意不加小字的。
    妻和妾那能一样么,别看他们就一个婆娘,却也知道妾是不能和妻相提并论的。
    “那位原配夫人真可怜,听说是被囚禁在后院很多年,吃不饱穿不暖不说,我们县令大人和他的小妇人居然还想杀了她让小妇人成为继室呢。”
    宠妾灭妻,杀妻的名头王若岩怎么可能去担,听到王淳之这么问罪他,他不服道,“李氏嫁我二十几年没有为我生下一个儿子,我却依旧让她留在这个家里面,是她自问对不住我想不开要死的。”
    “没错,一切都是她自己肚皮不争气,一连生了七个女儿,这辈子注定就是无子的命,而我才进门几年啊,就已经连为王家诞下了两子,她给我腾位置不是应该的事情么。”妇人抱着孩子哭泣道。
    还不等妇人用眼泪赢得一些百姓的同情心,王淳之就问道,“当初你本来是想把李氏赶回娘家的,是王若岩执意把她留下的,是也不是?”
    王若岩脸色猛的一僵,想说什么被身旁游侠手疾眼快的捂住。
    笑话,正看的精彩呢,怎会允许被人打断。
    妇人不由一愣,“是,我刚开始是这样想的,是李氏不愿意离开的,她说自己年纪大了,以后也不能生了,还不如留在这个家里当县太夫人,是她非要鸠占鹊巢的。”
    听到的众人无语道,“你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吧。”
    “嘴里只有半句实话,把她的孩子抱走吧。”王淳之道。
    在李氏和王若岩之间,妇人当然会选王若岩,那么儿子和男人之间呢?
    第61章
    王若岩的两个庶子一个还小, 一个尚在襁褓, 都还是不懂事的年纪, 乍然离开熟悉的人身边,立刻哇哇大哭了起来。
    哭的妇人的心都碎了。
    两个孩子是她十月怀胎,又是给她长脸面的存在, 她对他们可谓是付出了全部的心血。
    她可以给人做妾,但是有了孩子之后就想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他们。
    “不——, 不要把我的孩子夺走,我说, 我全都说。”妇人撕心裂肺的喊道。
    “是夫君他说一旦李氏离开了这个家, 这个家将不复现在的富裕, 这才将她强行留下的, 说只要有李氏在,她的娘家就会源源不断的给我们送钱用。”
    “族长,这一切都和我的儿子们没有关系,你放过他们吧, 求求你把他们还给我吧。”说着妇人就要跪下给王淳之磕头求饶。
    “把你们在府邸怎么薄待李氏这个主人的全都说出来吧。”王淳之没有看妇人, 而是对那些满院子的奴仆们说道。
    除了极个别没有做过亏心事的人以外,大部分的奴仆都脸色瞬间发白, 完全没有想到事情还能沾到他们的身上。
    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数百之众的游侠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李氏的丫鬟站出来对游侠们小声的说了几句, 数十个奴仆就只有几个人被请出来, 剩余的奴仆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游侠们钳制着再也动弹不得。
    其余的游侠们则去了后宅去搜寻李氏嫁妆单子上的东西。
    能在妇人这种没有规矩的主人手下活的滋润的奴仆们大都欺软怕硬,气节什么的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存在, 身上刚挨了几棍子就痛的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妇人之所以能够禁锢并折磨李氏,这些仆人们自然功不可没,所以游侠们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痛苦哀嚎而停手。
    而府邸外面全程围观的百姓们在他们供出自己所做的行为后纷纷义愤填膺,妇人还可以说是和李氏存在利益纠葛,那些仆人们可就完全没有了。
    妇人还能因为出身的限制手中下三滥的手段有限,那些市井出身的奴仆们基本什么阴损缺德的主意都能想的出来。
    往李氏饭菜里面吐口水擦鼻涕还是轻的,私下拿走属于李氏的财务,给李氏吃他们吃剩下的饭菜,行事也随着王若岩放任的态度越来越大胆。
    就是李氏这个当事人听到他们这些人做过的事情也彻底的呆了,瞬间一股呕吐欲从喉咙间升起,匆匆离开去呕吐。
    面对一个与他们无冤无仇的妇人,这座府邸大部分的小人居然选择落井下石,这如何不让围观者们心生胆寒。
    见到游侠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大门外面的百姓们纷纷为他们助威道,“打的好,做了坏事的人就应该得到严惩。”
    “把他们全都抓去送官。”
    “额,里面那个好像就是我们县城的县太爷。”
    这就很让人尴尬了。
    在知道李氏原本想走最后却因为看上她的钱而被囚禁数年,百姓们更加愤怒了,“这不就是在谋财害命么。”
    “还好李夫人命大,还有王家小族长,要不然我们离得这么近都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自私而又虚伪,还很残忍,这就是我们县城的县太爷。”百姓们民心感到动摇道,对于王若岩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尊重。
    哪怕没有亲耳听到百姓说的什么话,王若岩却看到了门外那么多的百姓在对他指指点点,目含鄙夷之色,顿时一股腥甜涌上他的喉咙,“我没错,我没错,这一切都是李氏应该的,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因为她和她生的赔钱货们阻挡了我儿子的降生,我怎么四十多岁才有了儿子,她们早就该死了。”
    “别人和我一般年纪都已经当上了祖父,儿孙绕膝,享尽了天伦之乐,你们又怎懂我心中的凄凉,我这个年纪,说不定都无法看到他们长大和娶妻生子了,这一切都是李氏欠我的。”想到自己两个幼子的年龄,和他已经中年的差距,王若岩满心遗憾道,内心深处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改。
    也是,但凡有点良心的人也不会做尽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游侠们唏嘘道,“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把妇人嫁妆霸占,行宠妾灭妻,谋财害命一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人。”
    “要不怎么说别人是县太爷,而我们只是泼皮无赖呢。”游侠们嗤笑道。
    王若岩在当县令的时候就分外的不待见游侠,把他们形容成县城的肮脏鼠辈,游侠们心里能对他有好感才怪了。
    今天正大光明的打以往对他们高高在上的县太爷几巴掌,哪怕今后被抓进牢房里面了也是能说一辈子的谈资,值了。
    “唉,又何必说的那么好听呢,一边嫌弃着别人,一边又毫无顾忌的花着人家妇人娘家的钱,这事办的实在是不地道啊。”百姓们唏嘘道,他们虽然懂得不多,但是却知道事情不能这样做。
    “嫌弃人家光生闺女,早干什么去了,早些年要是痛痛快快的合离,说不定他的儿子都能上学堂了,既想要这,又想要那的,天下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
    王淳之看着依旧死不悔改的王若岩,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让人去送给王若岩。
    王若岩不明所以的打开,看到里面居然是一包种子。
    这下别说王若岩不懂王淳之为什么这样做,就连看热闹的游侠和围观的百姓也摸不着头脑。
    “是一包白菜种子。”离得近的游侠们口口相传道。
    传到百姓们的耳朵里,纷纷猜测,“难道王家小族长是想让我们的县令大人回家去种地?”
    “应该是了,毕竟就他做的这个事,丢了家族那么大的脸,这个县官应该不会再让他做了。”
    很显然,王若岩也以为是这个,脸色瞬间苍白,双眼猩红,而后就听见王淳之说道,“你要是能用这包白菜种子种出韭菜来,你这事我就既往不咎了。”
    王若岩听了体内气血上涌,脱口而出道,“族长你若是想为难我就直说,又何必如此拐弯抹角的刁难于我。”
    用白菜种子种出韭菜来,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谁能办的到。
    而百姓们收到王淳之说的话后也以为王淳之这是在找一个莫名的借口发作王若岩。
    “合着你也知道不可能啊,那怎么把只生女儿的事情怪罪到李夫人一头的头上,这件事情的源头不是在你么。”
    “你自己播下闺女的种子,还怪地里长不出来你想要的庄稼,你可真是能耐啊。”王淳之看着王若岩眸色冰冷道。
    王若岩听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在一旁看热闹的游侠不禁开口问道,“小族长,生儿生女这不是女人来决定的么?”
    王淳之看向他:“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游侠忍不住道,“因为孩子都是女人生的啊。”
    这是所有人的共同认知,如果没有生出儿子来,那错一定是在女方。
    游侠和百姓们自然也不会例外。
    在他们心里,李氏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的,她最大的错就是没有生出一个儿子,要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但是李氏只是小错,并且罪不至死,是王若岩和他的小妇人做的太过分了,所以众人还是同情李氏,站在她这边的。
    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人同时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你们一直说男人有种子,女人是地,合着播下什么样的种子,长出什么样的庄稼还得怪地了?”
    听到的众人惊呆了,“难道生男生女是我们男人来决定的?这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你看看那些没有男人的女人能一个人怀孕生孩子么?说明根子一直都在男人的身上。”王淳之道。
    这话传到大门外面,瞬间引起极大的喧哗,百姓们只觉得以往一直以来的认知被彻底颠覆,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难道生男生女真的是由我们男人来决定的?但是我们没法自己怀孩子啊。”男人们纷纷不敢置信道,就连妇人们也睁大眼睛,嘴里呢喃着,“这怎么可能。”
    也有百姓对王淳之之前的动作了然,“就说王家小族长怎么会让县令用白菜种子种出韭菜呢,合着是这个意思啊。”
    “怎么说?”还没理解透的旁人连忙问道。
    “王家小族长是在拿种子和我们打比方呢,意思是生儿生女这事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我们常言都说男人是种子,女人为地,庄稼长得好不好得看地肥不肥,但是你能种出什么庄稼来,就得看种子了。”
    “原来我们从一开始就把这事给弄颠倒了,难怪呢。”
    百姓们基本都是庄稼人,只要思路转变过来,很快就理解了王淳之的话。
    在他们觉得这个事听上去分外荒谬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去相信。
    生儿生女这事他们不太懂,但是种庄稼,再没有比他们更懂了。
    如果从一开始种子就弄错了,那再好的良田也改变不了庄稼的种类啊,这点他们不用去想就非常的认同。
    “这事居然这么的简单,我们怎么以前就没有想到呢。”百姓们纷纷开始接受道。
    “所以我们之所以生男生女,还得看你们男人播的种啊。”妇人们有些郁闷道,有一种掌控子嗣性别大权被人抢走的憋闷感。
    但同时她们心里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只要生男生女的根源不是在她们女人身上,以后她们就可以少承受不少攻讦。
    想到这里,不少妇人为曾经因为生儿生女一事而被人为难过的自己感到心酸。
    “可不是,就像王家小族长说的,怀孩子这事还真在男人的身上。”有已经接受这个事实的妇人道,她们悄声说道,“就像那些闺阁女子,没有男人就像一块没人播种的地一样,自然长不出庄稼来。”
    妇人们皆了然的点了点头。
    一旦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么以前的一切就全都能说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