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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节

      “锦娘为何如此惊讶?你我的关系早就明了,我是你的。”
    他斜眉如鬓,眸似辰星,将自己的美色利用得淋漓尽致。
    “你吻一下你的人怎么了?”
    而琳琅的视线落到了中央的棺材上,眼眸氤氲起了一团湿润的雾气。
    迟迟没有动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身边人的气势逐步加重。
    沉闷得几乎无法呼吸。
    “做不到?还是你不想做?”
    他的尾音淬上了冰渣子。
    “殿下……你别逼我。”
    她喃喃自语。
    “逼你?”
    “你觉得我是在逼你?”
    太子怒极反笑,“好,本宫知道了。”
    他转身离开。
    后头的人怯怯地问,“你、你去哪儿?”
    这会知道要哄他了?先前干什么去了?
    周雪程反手折向后颈,系上遮脸的黑布,只余一双幽邃的眼。
    他回头看她。
    天生风流中透着几分凉薄。
    他凉凉地说,“去哪儿?去哪儿你不用管。我只信死人争不过活人,若是有人死了也不识趣,那只好让他永远闭上嘴了。”
    “你、你要对将军做什么?”
    琳琅紧张不已。
    “啊,做什么,这问题问得好——”
    他歪了歪头。
    狭长的眼尾落了几缕散漫的发,柔薄的唇弥漫出血腥的气息。
    “他在你眼底有几分,我便挖眼几寸。”
    “他在你心里有几分,我就剖心几尺。”
    “通俗来说,这叫鞭尸。”
    琳琅心想,太狠了。
    完了,这腹黑太子进化的太成功了。
    她面上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你疯了!”
    太子笑了笑,没有对此事做出正面回应。
    他刚迈出门槛,背脊贴上了柔软细腻,是一具纤弱到他能轻易撕碎的身子。
    “你、你别这样。”
    她柔弱地请求着,余音婉转。
    “锦娘……以后都听郎君的。”
    这个人总是能恰到好处地踩在他的心尖上。
    周雪程捉住了她抓腰的手,让她搂得更紧。
    紧贴的身体密不可分,没有一丝空隙。
    “自己说的话,自己要记住。”
    “……嗯。”
    太子终于转过身正眼瞧她。
    “下不为例,知道了?”
    “……嗯。”
    心上人乖巧应答,好似一个学堂里等待着被先生打手心的顽劣学生,闯下弥天大祸后乖觉认错。
    他怎么能生气起来?
    周雪程拉了一下她的小手,又捏捏那细细的腕骨,忍不住揉进怀里。
    “你只需知道,这世上,我只想同你好,也只想对你好。”
    “锦娘,答应我……永远都不要拒绝我。”
    月光清澄似水,他的眉梢眼角透着缱绻之色。
    一个月后,皇城敲响丧钟。
    老皇帝在床榻上病逝。
    这事来得突然,皇子们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很快朝堂上掀起了腥风血雨。
    在老皇帝的遗诏里,他中意的接班人是早年培养的太子。
    有志于天下的三皇子与四皇子自然不服,依照老皇帝平日的宠爱程度,太子近年来愈发朝着隐形人靠拢,听说成日与太子妃腻在一块谈情说爱,消磨了斗志。
    若不是他身后有着岳家的支持,皇子弟弟们压根不将他们这位大哥放在眼里。
    新帝登基前十天,三皇子率领军队发动宫变。
    未遂,被斩于新帝剑下。
    血溅三尺。
    救驾的宗亲大臣们接到通知后气喘吁吁赶来,正好看见新帝坐在龙椅上,随手擦拭着剑锋的血渍,神情淡然至极。
    个个都不敢吭声了。
    四皇子很快也步了三皇子的后尘,隔天从马背上摔落下来,落了个半身不遂,醒来差点没疯掉。
    最有皇储潜力的两位继承人死的死,瘫的瘫,没一个好下场,剩余的皇子哪里还敢轻举妄动,想办法弥补兄弟情谊,再不济也想在新帝面前留一个乖巧温顺的好印象。
    抱大腿同样讲究技巧,当面示好的次数不能太多,否则马屁容易拍到马腿子上。
    于是各家的皇子妃们摇身一变,成了这段时间内出门最勤的外交官,天还没亮就赶着去东宫请安问好。
    后来皇子妃的队伍又加入了一批大官夫人,那阵势浩浩荡荡的,颇为壮观。
    作为东宫唯一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辛如意自然要亲身作陪,一整天都在同女眷吃茶赏花,每天只能睡两个时辰。换做是从前的她,恐怕早就不耐烦跺脚走了。
    辛母来过几回,一面是欣喜小女儿终将母仪天下,从此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另一面亦是忧心她性格单纯率真,应付不来那繁琐的人际交往。
    同时辛母还试图说服小女儿收敛自己的醋性,必要时替新帝择选美妾,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毕竟新帝今非昔比,是真正的君。
    宰相府纵然再强盛,也只是俯首的臣子。
    辛母看得很明白,此前太子处于劣势境地,不得不寻求宰相的支持,专宠小女儿是情有可原的,他需要对岳父这边做出交代。
    而现在,太子大势已成,更是无需仰仗任何人。
    富有四海的帝王又怎么会只钟情一人?
    辛如意对母亲的忧心忡忡不以为然,她双手撑着腮,仍有几分闺阁少女的天真,“娘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殿下,哦不,是陛下他不是那种人。”
    妇人没有吭声。
    小女儿到现在还自信满满,是因为她没有见到那晚陛下的失态。
    三皇子逼宫时,为了争取更强大的后援,竟然铤而走险,劫持了大臣女眷,以此要挟谈判。
    辛母就是其中之一。
    令她更意想不到的是,三皇子也掳了大女儿。
    大女儿还在服丧期间,不施粉黛,穿着一身清淡的素服,与衣装华丽的夫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辛母不得不承认,在她所生的两女一儿中,大女儿的容貌最为出色,恍如神仙妃子般清艳无双。
    那三皇子竟也被迷晕了头,言语间多有挑逗之意。
    然后辛母听得唰的一声。
    人头落地。
    血染三尺江山屏风。
    辛母回想当时新帝那择人欲噬的眼神,至今仍觉浑身发麻,不寒而栗。
    不止是她,恐怕在场很多夫人能察觉到新帝对将军夫人的“异样”。
    不然他之前被三皇子辱骂时一直按兵不动,怎么偏偏因为这几句调戏就动了杀心?
    新帝手段狠辣,谁也不敢撞上刀口,便有意识选择遗忘了此事,闭口不提那晚的凶险情境。
    辛母望着小女儿纯真的眼睛,那话就堵在了嗓子里。
    难道她能跟小女儿说,她成亲三年的丈夫对姐姐还余情未了吗?
    即使是辛母想瞒住这个吓人的事情,然而没过几天,当事人主动坐实了真相。
    一纸立后红诏越过东宫,递到了将军府。
    宣旨的是新帝本人。
    太监捧着诏书,还没开口,便听得身边的君王含笑出声。
    “秋八月辛未,白酒新熟,黄鸡啄黍,时节正好。立皇后辛氏,从此同心一体,承宗庙,策天下。若蒙慨允,寡人不胜感激,唯以余生换白头。往后春生夏长,可松花酿酒,可春水煎茶,可垂杨白马,可画船雨眠。可待儿女牵衣嬉笑,百年共葬。”
    不只是太监,跟随的史官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