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死，没有瘫。”
    也就是说其他的都不算大问题了。
    盛雀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难不成是感概贺予朝承受能力异于常人？
    就他遇见过那些危险，还真不是什么小事情，说不定一开始就冲着取他的姓名而来，只是最终没有达到想要结果。
    “下手的人呢？”
    “死了。”
    盛雀歌吸了一口气：“活该……”
    “逃亡途中车祸致死。我们是正经本分的老实人，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儿。”
    从贺予朝嘴里说出这么一句话，可信度怎么那么低呢……
    不过她也必定会相信，贺予朝不会在这时欺瞒她。
    “还有吗？被人下毒这样的经历……你从小到大，应该经历了不少。”
    贺家势头最强的那些年，会招来仇人下手既然不奇怪了，那就不止一个人会打他的主意，何况他被誉为天纵之才，不管贺家的敌对势力还是其他眼红忌惮人马，想要毁掉他们认为，贺家未来最难缠的这个人，倒也能明白他们的想法。
    “零零散散还有些状况出现，不过都解决掉了，我没有再出事。”
    有了第一回，贺家自当谨慎小心，何况老爷子那么疼爱贺予朝，以及看重他，也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他遇到危险，动用一切力量去保护他的安全才是合理的。
    盛雀歌打破砂锅问到底：“你的食物，又是怎么被人下毒，还差点要了你的……”
    “亲人。”
    盛雀歌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果然如此。
    当时张伯提醒自己时，盛雀歌便觉得，他的话里很有深意，肯定有些提示，但那会儿盛雀歌对这些过去一概不知，就算去猜测，也都是没有证据的胡思乱想，当不得真。
    但贺予朝口中说出了答案，盛雀歌的猜疑有了作证，心头便升起无数的怅然。
    权贵人家，总归有更多复杂的心思藏在平静水面下，那些欲望似鳄鱼潜伏，只等一个容他们抛弃善良的机会出现，便肆无忌惮为了满足野心而对家人出手。
    其实，就算是普通人家，也会有那种事情出现，更别提贺家这般存在，存有狼子野心的人，也更多。
    “刚好趁这个机会，老爷子肃清门楣，重新整顿立下规矩，这些年，才真正安稳下来。”
    老爷子的手段雷厉风行，很快便将贺家整肃成如今的模样。
    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人再敢动小心思，毕竟除了老爷子，长成的贺予朝对他们而言，或许才是真正可怕的存在，比之老爷子，他的手段更加令人恐惧……
    “好冷啊，我们回去吧。”
    盛雀歌把手揣进贺予朝的怀里，让他给自己暖着。
    “我去主任说一声，差不多就可以走了。”
    有金主任在，再留下来，让贺予朝跟那位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盛雀歌都不禁同情起别的同事来。
    而且，趁着现在还没有别人来攀谈，也先避开他们。
    事务所的其他合伙人如果不认识贺予朝就罢了，就怕这消息很快就能传到那些人精耳朵里，到时候贺予朝这儿，肯定不清静。
    盛雀歌不想看他应付那些人，有她在，贺予朝怎么也会给他们面子……
    还好提前离开的也不只是她，少了个自己应该也没关系。
    十分钟后，盛雀歌就从主任那里告假出来了。
    “回家吧。”
    她重新套上羽绒服，把脸遮在了毛绒绒的衣领下，小脸儿上的杏眸又亮又水润。
    贺予朝将她揽进怀里，笑了笑：“怎么说的？”
    “我说你身体不舒服，陪你回家啊。”她狡黠眨眼，“这个理由不错吧？”
    罢了……自己的人，宠着吧，还能怎么样？
    回城时天色逐渐暗下来，他们的车子如同流萤在无边星河中飘荡，因为有了归宿，更加坚定。
    盛雀歌靠在贺予朝身上随意滑拉手机看微博，竟然在自己的关注主页里，看到一堆人在转发一张照片。
    “妈妈啊这是什么神仙情侣，我慕了……”
    “呜呜呜，绝美爱情！这样的小哥哥和小姐姐简直太配了！”
    “你们有看到小哥身上的西装吗，我搜了下同款，价格你们自己看吧……”
    “小哥哥的眼神杀我！！！我真的看到那种又宠又甜又深情的感觉了，那些演技废物快出来看看，好好学学！”
    盛雀歌看小图的时候就隐约觉得照片里的两个人身影很熟悉，等她点开大图一看，哦，可不是熟悉嘛，而且她还知道这天发生了什么。
    最初发布微博的账号，盛雀歌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个有着几十万粉丝的画手，年龄认证才十七岁，还是个学生。
    肯定是那天在车厢里，没有注意被拍下来了，照片角度看起来也像是偷拍的，估摸着他们都没有发现。
    而这微博转发已经五千多了，盛雀歌预料到大事不好，通知莫肃那边的工作交给他，自己负责告诉顾碧这个消息。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看到了，五千多的转发其实不算高，我们抓紧时间解决，应该能够把损失减到最小，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准备一下，如果这事儿被你们公司的其他人看到了，你要怎么办？”
    那照片里，莫肃一手撑着车厢壁，一手虚扶在顾碧身后，垂首凝视她，只是侧脸轮廓便英俊逼人，沉肃眼眸里情绪涌动，是个人都能感觉到围绕在他们周围的奇妙气氛。
    那些转发的人虽说有些夸张，但确实能够从莫肃眼中看出些许端倪。
    不知道顾碧自己看了这照片又是什么感觉？
    “……把我拍得还可以。”
    照片里的顾碧虽然别开了脸，但耳垂和脸颊都泛着桃色的红，一看便能想象出众多的故事来。
    盛雀歌见她这般反应，便揶揄：“所以那天一起坐地铁还算愉快？”
    “你也知道根本就没说几句话……照片我保存了，我现在去私信博主要求她删掉照片，否则就等着收我的律师函吧。”
    嗯……不亏是顾碧。
    而现在实际上还有不少麻烦的影响，盛雀歌已经隐隐为顾碧感到了不安。
    网络时代……许多事情是无法控制的，一旦火星迸裂，便势不可挡。
    更有，这照片竟然还出现在了别的视频平台上，到底有多少人看过，就更不好说了，尽管莫肃和顾碧都只是“素人”，不是什么暴露在大众面前的有名人物，莫肃尽管是集团总经理，但平日很少露面，和莫董事长的关系也不为大众所知。
    莫董事长倒是非常知名的企业家，经常上新闻全国皆知的那种，但莫肃和他的关系到底几何，至今也不是公开的消息，媒体多少收到些风声，或者一些从集团内部和圈子里透出去的消息，但这个涉及到的层面狭窄，并不会引起多少的关注。
    所以当莫肃的照片莫名在社交网站上走红，也没有几个人能认出他来，何况，谁能想到，莫董事长的儿子，会出现在地铁里？
    莫肃那边的反应更淡定，哦了一声，就表示自己知道了。
    贺予朝只说：“尽早解决，免得闹大之后，传到一些人耳朵里，不好交待。”
    贺予朝说的人，自然是莫董事长。
    当然，远远不只是莫肃的父亲，还有海地集团那边如果知道了这事儿......现在肯定是瞒不了的，就看如何去解决这些问题。
    盛雀歌还在和顾碧聊的间隙，莫肃那边已经开始动手，全网撤消息，相关照片通通删除，博主根本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发现自己的微博被删掉了，紧接而来的便是相关警告，博主毕竟也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学生，自然不可能再出来反驳什么，有人问起，也只是说，她觉得未经允许发出来对当事人不太好，所以把微博删掉了。
    于是，顾碧还没来得及去私信博主呢，就发现微博和照片全部都消失不见。
    盛雀歌这才告诉她，是莫肃那边的行动。
    顾碧经过思索后，决定问问莫肃，之后应该怎样来应对。
    她不知道现在公司里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看到了那张照片。虽说现在没有人到她面前来提起，防备预案还是得做的。
    而且......顾碧也觉得应该会涉及到不少她无法解决的事情，那些跟她大概率没有多少关系，去处理也是莫肃需要费心的，比方说——海小姐要是知道了，他要怎么做呢，说不定为了解释，还要像电影里的桥段一样，鲜花美酒礼物齐上阵，才能讨得原谅。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肯定不是莫肃能做出来的事儿，就算是海小姐，莫肃肯定也不会有那样卑微行为。
    就是不知道莫董会不会以继承资格去威胁莫肃，一定要千方百计得到海小姐的欢心，才能够拥有继承莫氏集团的资格？
    顾碧从各方了解到的莫董事长，还真的是个极其专制和强硬的人，所以莫家和海家联姻这事儿，既然由他做主，他肯定容不得任何人来忤逆他的决定，要是被他知道了，莫肃有别的心思，必定会发生诸多不可控的麻烦。
    顾碧也就是想早些知道莫肃的应对方法是什么，这样她也能够更好的去配合他......
    时隔一段日子再联系上莫肃，还是主动联系，顾碧心情忐忑，紧张到嘴唇都在轻微颤抖。
    她听见电话那头低哑的男声时，一瞬间有些结巴：“莫，莫，莫总......”
    “下班时间，不用叫我莫总。”
    “哦。”好像两人之前那段时间的小小矛盾并没有发生过。
    他们的对话再自然不过了。
    “那，你知道今天这事儿了吧？”
    “解决了。”
    “我知道你删掉了照片什么的，可是，如果咱们公司里的人发现之后，要怎么办呢，我应该怎么样解释？我怕我们出现口供错误，所以提前商量商量？”
    “......需要怎么商量？”顾碧拼命想着各种认为可行的方法：“比如，你体察民情？或者就实话实说，医生叮嘱你要多运动所以你来坐地铁了。”
    莫肃：“......”他大概是，后知后觉发现了自己当时这个借口有多么的荒谬和不可信，也就只有顾碧会这么相信他，没有去怀疑不说，这时候还能想到拿这个出来当作解释的借口。
    “这个，就不用了。”
    “为什么？这个理由是真话呀，有什么不可以的吗？”不可以就在于，它不是真话！
    莫肃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顺道说了真实想法：“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
    顾碧不明白：“这么做，不是让他们再来怀疑什么吗，明明我们就是......”
    清白的。
    要说真发生了被怀疑也就算了，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呢，她说不定就要白白受到质疑，这也太吃亏了吧？！
    还好莫肃也不知道顾碧的心态，否则......
    “一切推给我，你在地铁与我偶遇，因为我是老板所以问候我，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碧撇撇嘴，确实也什么都没有发生嘛。
    “我会解决，交给我。”
    顾碧说：“我可能，会为了自保，说一些很严重的话。”
    莫肃却没什么波动：“可以。”
    看来是确实胸有成竹了，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顾碧简单试探之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她哪里需要说什么很严重的话，只要采取一问三不知以及巧合偶遇这种敷衍借口，不管别人信不信，也不会来当面质疑就是了。
    大不了她就真的推给莫肃，来一句：“你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去找莫总问不就行了？”
    到时候，肯定所有人都能消停下来。顾碧的想法呢，倒也没错，确实也是如此。
    她唯一算漏的，是董事长竟然会那么快就知道消息，并且在他们通话结束后几分钟，就召见了莫肃去见他。
    莫董事长如今正在紫玉山庄的别墅里，这地界挨着奥运村，离机场很近，对于时常出差的莫董事长来说，是个很好的居住地。
    莫肃自己开车前往，进到山庄里时，正巧与一辆出来的车错车而过，那车里的人，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能住这儿的人都非富即贵，闹中取静，仿佛世外桃源。
    但莫肃没有任何心思去欣赏这里环境如何好，他在一溜的联排别墅前停下车，找到莫董事长的三层白色洋楼，按下门铃。
    佣人很快便来迎他进去，从佣人的反应来看，这里的主人此刻心情不算特别好。
    莫肃对此毫无情绪的起落，上楼去之后一秒钟没耽误，便进到了书房。
    他的父亲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从莫董事长看不清表情的状态来看，已经到了脾气发作边缘。
    莫董事长是个看起来便严肃古板的中年人，鬓角染上白发，却不显苍老，眉目的皱褶间，皆是岁月雕刻下的痕迹，充斥着冷硬和威严。
    若是外人来看，必定会觉得，莫肃和他似乎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他的一切，都和莫肃极为相似。
    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父子血缘，即便是莫董事长，当年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也会一眼就确认，这就是自己的儿子。
    在他众多的孩子中，莫肃无论性格还是相貌，都和他最为相似，这或许也是他能够挑中莫肃来接班的其中一个原因。
    不过，不知何时起，老豹子已经走向衰老，小豹子……已经不是小豹子，而成为了另一种猛兽，比他更迅猛，更嗜血，也更危险。
    莫父不禁深沉打量起自己这个儿子来，在看见莫肃那般气场时，冷不丁产生一些对过去的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