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呲呲——“十常侍贼董卓朝堂独霸，黄巾贼曾叛乱地陷天塌。”呲呲呲——
    “灭余党曹瞒贼把主欺压。”
    呲呲呲——
    几句唱腔之后，信号彻底断灭。收音机里陷入一阵喑哑的停滞——
    “今曹丕篡汉位人人怒发，先皇爷恨贼子咬碎齿牙——后面什么来着？”保安大爷唱罢摇摇头，把收音机天线折迭进去，意兴阑珊。
    “后面是‘在白帝受血诏遗言留下，魏贼灭报国仇收集中华。急君托臣须要扶定大厦，救幼主安民心停止争伐。”云出岫唱了出来，少女的声音婉转悠扬，在夜色中颇有几分况味。
    保安大爷一愣，“你还会唱诸葛亮安居平五路呢。现在的年轻人听京剧的少之又少喽！”
    “在白帝受血诏遗言留下，魏贼灭报国仇收集中华。急君托臣须要扶定大厦，救幼主安民心停止争伐——”大爷一唱，琢磨着怎么这么不对味。到似乎是哪里拗口错了词似的。
    “是这么唱的么，我怎么记得是灭魏贼报国仇收集中华。”
    云出岫一笑，“我唱的当然是对的，您唱的也是对的。只是您唱的词是奚派老生张建峰的版本，我唱的是殷派云一梅的版本。不信您去问问，现在的京剧早就改版了。”
    大爷半信半疑地掏出收音机天线接信号，“咋能这样呢，说好的经典曲目回放。词都改了。”
    屋檐下的监控器里，少女的身影在保安亭短暂地停留片刻便离去。
    “回放，听仔细她说的什么。”
    画面一点点放大，少女的戏腔隐约传来。
    那人不屑地牵扯嘴角，继续监视其他人行动。屏幕上四块区域分别有不同的女性画面。云出岫怎么都想不到全天候24h都有人监视自己，甚至500m范围内有枪口时刻对准自己。
    到了第叁日的下午，一切都风平浪静。特务们势必要赶在工作组来访之前完成任务，离截止日期也就今夜了。
    快到下班时，窗外狂风呼啸，站里来了通知，今晚部门加班，说是一组数据出现错误。
    云出岫隐隐有预感，数据出错只是一个开端。
    晚上7点，娉婷正式登陆G市，13级台风重重撞击着窗户，工作间的顶棚迎着暴雨发出一阵轰鸣。
    在小组紧急校对数据的时刻，办公室毫无预兆的停电了。
    云出岫心头一顿，向外望去，不止安全监督中心，整个核电站都陷入一片黑暗。房间内一片唏嘘。
    “快快快，去看看怎么回事，是不是跳闸了！”郭主任暴躁地拍桌子，怒吼道，“这个时候跳什么闸！真是耽误事！”
    史可跑到门口拉闸，拉一下还没起来。再拉，还没起来。
    等了几分钟再去拉，满堂大亮。
    众人又继续工作了一会儿，结果又断电了。
    “算了算了，休息10分钟。这边的线路有些老化，台风天受潮恢复得慢。”郭淮躺在椅子上，拿起手机看时间，19.13分。正准备给老婆发个消息，却发现怎么都发不出去。
    “诶，怎么没信号了？”
    “是啊，网都没了。”
    “……”
    过了10分钟，郭淮让史可再去拉闸，窗外台风呼啸，瓢泼大雨牵引着人们归家的思绪。
    史可拉了几下都没拉起来，向外看去似乎是全站都电力中断了。
    平时G市核电站不会出现台风天全站断电的情况，但这次的台风可不一般，听说隔壁H市都被它淹了。
    想必这一时半会儿电是来不了的，抢修至少得两个小时。
    郭淮让大家先解散，明早6点集合继续加班。
    史可走时找了一圈孙竞妍的身影，没看到人，以为是先走了，便将核心操作间落了锁。
    与此同时，一缕缕气体在操作间弥散开来。
    “娉婷”来到G市时，所过之处一片狼藉。雨下了半夜，核电站低洼处积水已至10公分。
    工人们在台风中紧急抢修，电机房早被积水困住，偏偏不知何处刮来的大树枝丫压在电机房上，垮了一小半。
    满地水洼碎石凌乱，给抢修电力工作增加了几倍的难度。
    后勤安保队拿着大喇叭在四处安抚，通知各单位电力抢修2.5小时。
    云出岫听着窗外的声音，掐着时间在操作间内蹲点。
    第一次停电之时，她就已经躲进了操作间，她总觉得T-9804的任务是在停电的节点干点什么。
    果不其然，这一断电就是整整近3个小时！
    她打着手电在操作间来回巡查，这两日的助理工作她大概知道了要重点检查哪些设备和仪表。
    一遍遍走下来，这些设备都没有动静，就连最核心的控制台用密码锁住，她也进不去，不过看外面的仪表显示，是一切正常运行状态。
    到底是哪里需要9804去做？她百思不得解。
    园区内还在进行紧张的电力抢修，突然轰隆一声巨响，连在机房里的她都听到了。
    这是什么声音？！难道特务们要做的事已经发生了？！
    刚刚那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超音速飞行器略过的音爆，又像是什么巨物轰然倒塌。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急不可待地向操作间外冲去，外头人声鼎沸，许许多多人影夹杂着手电筒的白亮射线交织在一起。
    她用力推搡着操作间的大门，却被落了锁不得出。
    与此同时，又一声巨响在空中爆发。
    这一次她确确实实听到了。是音爆！是刺耳雷鸣的音爆！
    可是核电站怎么会有音爆呢？
    她想来想去，或许不是音爆，是核爆！？
    回过神来后，才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这是什么气体？刚刚她还在操作间时还未曾发觉，可在外面停留了片刻再回头去闻，空气中异样气体的浓度明显不一样。
    仔细回想刚刚那两声空中的核爆更像是核爆前的系统预警，而浓度异常的气体是？
    氢气！
    即便她不是专业人员也能瞬间福至心灵秒懂情况。以前看过R国核电站爆炸事故的新闻，那场事故不是核爆炸，是氢气燃烧引起的爆炸。
    R国核电站爆炸的始发原因是9级特大地震，但真正引起核电站事故的根本原因是核电厂安全设施未能抵御14米特大海啸的冲击，是在停堆工况下发生的部分燃料烧毁产生氢气，氢气积聚到一定浓度燃烧爆炸造成建筑物损害。
    而今天的G市，13级台风呼啸，降水量百年难遇，核电站内处处积水，甚至发电机房都被积水淹没。一样的暴雨停电，一样的天灾处境，而唯一可控的人力将从特务的干预加剧演变为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