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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明溪变得更加努力,如同她之前十五年努力钻研学习一样刻苦。
    她开始观察赵家人的衣食住行,注意他们吃完饭后漱口会漱几下这样的小细节,并且去学着做,从而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局促,努力让自己从容一些。
    那天买完衣服鞋子,赵湛怀带明溪去第一所学校办理转学手续时,明溪注意到学校里很多女孩子都在打量自己。
    明溪注意到自己与她们很不同——即便都是穿从商场里买来很贵的衣服,但是这些女孩子很会打扮。
    t恤衫会打结,百褶裙会心机地剪裁出别致的纹样。
    发顶也不全都和她一样乌黑长发披肩、什么装束也没有。大多都会戴一些颜色鲜亮的发饰,让她们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一看就走在潮流前端。
    明溪被她们盯着看,被看得脸颊都在自卑发烫,恨不得躲起来。
    她又一次意识到,这可能不是衣服与长相的区别,而是从小被时尚杂志陶冶、和夏天没有空调冬天冻着手读书的区别。
    她要想融入,可能还得再努力一点、更拼命一点。
    回来之后明溪一边用新手机新电脑学习着这些,一边观察赵媛是怎么做的——赵媛是她身边最好最漂亮的例子。
    明溪拿着钱打算先从买一些发饰开始。
    第一次买,她看花了眼,不知道该买哪种。想着赵媛头上的那种蝴蝶结,总不会出错,于是也买了两个。
    当天回家,她很开心,想拿着买好的东西去问问赵母,看看自己的审美能力有没有进步。
    然而却在经过赵墨的房间时,听见赵墨的声音。
    赵墨讽刺地说:“新来的那个就是个学人精,什么都要买和媛媛一样的。你去哄哄媛媛。”
    对面的人是谁明溪不知道,但总之不是赵湛怀就是赵母、或者赵宇宁,就是这一家子人。
    那一天,明溪慌慌张张匆匆退回房间,将买的发饰藏进最底层的柜子里。
    她眼泪大颗大颗流了下来。
    待在赵家这两年,明溪飞速成长,几乎是被逼着以最快的速度蜕变。
    她终于能昂首挺胸,融入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就像是从小生长在这里的那些女生一样。
    从容不迫,且应付自如。
    也懂得怎么展示自己的美。
    当别人看过来时,便大大方方地让别人看。
    如今十七岁的明溪内心自信,不在乎外界的眼光,即便穿校服、背着旧书包也坦然无畏。
    再去看十五岁的自己时,自然便觉得当时的自己太过胆怯卑微、太在意别人的眼神、甚至尖锐。
    但明溪不想否定自己。
    毕竟当时那个谨慎敏感、刚刚从北方小镇来到这座城市的她,也的的确确就是她赵明溪。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明溪觉得原文把自己定义成恶毒女配,是有道理的。
    站在赵媛的角度,可不是嘛,自己一来,就吸引了全家的注意力,学着她买发饰。还小心翼翼地做菜,讨好着家里人,妄想夺走落在她身上的宠爱。
    不过,那已经是之前十五岁渴望关注和爱的赵明溪了。
    现在的赵明溪两手一揣,谁也不爱,一心只想考大学和活命。
    她注意力拉回赵媛身上,就听赵媛还在道:“……而且我觉得当中也有我的错,我没及时发现你们俩的矛盾已经这么深了。”
    明溪看了眼课间走廊上的人,没有二十几个也有十几个,都听着赵媛在这里对自己道歉,好像是自己得理不饶人似的。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既然是她的错,你为什么要大庭广众之下替她道歉?为了表现你人美心善?”
    明溪忍不住道:“既然这样,华国和美国打起来了你是不是也要道个歉,因为你没及时发现两国矛盾?”
    赵媛顿时噎住。旁边的人顿时也噎住。
    明溪:“我只听说过加害人对受害人道歉,没听说过路人甲跑来对受害者道歉的,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加戏呢吗——除非你默认是你怂恿她干的。”
    赵媛泫然欲泣,赶紧道:“明溪,你不要这样误解我,她害我过敏,我怎么可能参与过她做的那些事情?你们一个是我亲人,一个是我朋友……”
    “哦。”明溪木着脸道:“她又害过你,又欺负我,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来替她道歉,你真宽宏大量——那以后街上有人杀了人,你也要拿着喇叭替杀人犯去道歉?”
    “……”
    走廊上一些听着的人也琢磨出不对劲来。
    是啊,赵媛当众说出鄂小夏害她过敏的事,可以说友情已经破碎了吧,现在又来替鄂小夏道什么歉呢。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弄得委委屈屈。
    乍一看感觉很善良,甚至善良到有几分圣母,但是仔细品品,怎么品出了白莲花的味道呢。
    赵媛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赵明溪好像不是以前的那个赵明溪了,现在的赵明溪不会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而是能三言两语将人心扭转到她那边去。
    说话沙雕还博好感。
    先前赵明溪一直戴着口罩,身边没什么人会帮她。但是现在她摘了口罩,这么漂亮,颜即正义的颜狗都忍不住对她宽容几分——就像是以前对赵媛宽容一样。
    “一点小事为什么会被你放大成杀人和两国战争?”赵媛感觉到周围的视线开始发生变化,焦灼地道。
    她话还没说完,又被明溪打断:“哦,现在又是一点小事了,刚刚你眼睛通红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找我,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呢。”
    周围的人:“噗——”
    赵媛:“……”
    鄂小夏:“……”
    她在不远处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讨厌赵明溪的吗?!
    但是今早的事情发生之后,鄂小夏感觉比起赵明溪,她好像更讨厌赵媛这样,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就有一大堆人前仆后继地维护她的人。
    赵媛不敢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下去,她怕再说下去,周围的人都要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了。
    她匆忙将怀里抱着的资料拿给赵明溪:“你不是在准备百校联赛吗,这是我划的重点范围,希望能帮助到你。”
    她以为赵明溪起码不会抗拒这个,一旦她接了过去,那么还是自己宽宏大量不计较她恶语相向,帮助了她。
    但没想到赵明溪手都没从校服兜里拿出来一下:“不用了,我已经有了。”
    昨晚从图书馆出来时,图书馆管理员给了她一份重点,稍微辨认一下就知道那是沈厉尧的笔迹。明溪也没什么好不接受的,毕竟她和沈厉尧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沈厉尧是校竞队的人,又连年金牌,划的重点只会比赵媛手上这一份精准得多。
    赵媛心底已经笃定了明溪根本没真的打算好好参加百校联赛,她可能就只是这样对大哥说说而已,想表现出她学习很努力。
    赵媛也不想久留了,直接担忧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回。”
    赵媛不想承认自己心底的确松了口气:“家里人都很担心你。”
    明溪听到这句话,嘲讽的视线看来。
    赵媛觉得自己宛如被她看穿了,下意识回避视线。
    接着听到赵明溪说:“别担心,你想得到的,是被我当做垃圾的,你想要就都给你好了。”
    “你——”赵媛想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大哥妈妈他们,但是这话未能说出口,便一阵心梗。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打空了,使不出力的感觉。
    赵明溪以前很在乎很在乎家里的人,可现在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她真的不在乎了吗?
    赵媛离开的时候简直快要维持不住自己脸上难看的表情。
    走廊上大多听见的人看赵媛的眼神都是有点异样。一个隔壁金牌班的女生经过时给明溪比了个大拇指:“姐妹怼白莲花嘴皮子利索,我喜欢。”
    明溪眼眸澄澈,回了她一个飞吻。
    但总有那么几个男生觉得赵明溪不可理喻。
    方才陪李海洋过来起哄的人都是常青班的人,与赵媛自然要熟悉得多,还没离开,旁观了事情,不自觉地就偏向赵媛。
    有个男生忍不住道:“见识了,长相这么好看,嘴巴却不饶人。”
    旁边的李海洋想拉他走,但是他还在继续道:“赵明溪,赵媛也是关心你,你能不能别一句句夹枪带棒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嫉妒她呢!她都快生日了也没见你一声生日祝福。”
    少年少女的喜欢果然浅薄,只是看脸。
    明溪不想理会这些男生,但也不想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在这里评价自己。
    她刚要开口,窗户就被猛然“哐啷”一声推开了,傅阳曦阴寒着一张脸:“嫉妒她?嫉妒她不如赵明溪的长相还是不如赵明溪香甜?!你们搞清楚,赵明溪有我当同桌怎么可能嫉妒别人?那个叫李鲸鱼的,你看什么看——”
    傅阳曦话还没说完,眼见着他差点从窗户翻出来,走廊上的人溜了,几个常青班的人逃也一样窜下楼。
    明溪:“……”
    香甜?
    明溪怀疑傅阳曦是不是语文没学好,没搞清楚人和甜品的区别。
    明溪回了教室,在座位上坐下,没忍住对傅阳曦道:“他叫李海洋。”
    柯成文:“噗——”
    傅阳曦脸上的阴寒却收不住,没心情去计较赵明溪居然记住了那男的的名字,也没心情去管柯成文。
    他立在那里,视线一直盯着赵明溪坐下,他喉结动了一下,像是想发脾气又忍住了,徒劳一肚子火。
    见赵明溪拿起草稿纸继续开始复习,傅阳曦踹了下椅子坐下来,盯着她看了会儿。
    他脸上的表情很难看,问出来声音却很低很轻:“你家里人都是那样的?”
    明溪不太想说这个话题。虽然傅阳曦又一次帮了她,两人好像建立起了一点大哥和小弟的友谊,但是这两年的事情明溪很难启齿,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沉默地翻了一页竞赛题集,没吭声。
    傅阳曦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
    他忍不住回头瞪了柯成文一眼。
    柯成文:“……”
    傅阳曦完全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他看着赵明溪的侧脸,张了张嘴,却又笨拙地闭上了嘴。
    然后他又扭头去瞪了柯成文一眼。
    柯成文:“……”
    柯成文总算醒悟过来他的意思,赶紧对赵明溪慷慨激昂地道:“转班生,你别不高兴了!你要实在不开心,我们就去打他们一顿!在我们曦哥这里没有女生不能打的规矩,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借几个人就借几个人!实在不行还可以拿钱砸死刚才那女的和你家里人!”
    “没有什么事情是打一顿不能解决的,觉得不出气还可以打两顿!用钱piapiapia!”
    傅阳曦哼了一声,道:“这是柯成文的意思,可不是我的意思,但既然你叫了我一声曦哥,我就勉勉强强不太情愿地罩着你吧,所以说吧,你想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