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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节

      然后第二天他就被撵去公司上班了,重新回到之前那水深火热的生活中。他每天都在慨叹自己的苦命,慨叹为什么世间那么多幸福的人,偏偏他是最不幸的一个。
    叛逆了一次之后,陆徽就再也没闹过脾气,每天老老实实上下班,乖乖加班不二话,毕竟跟陆央陆犀比起来,他还算轻松的,他每天至少能保证六个小时的睡眠,那俩一忙起来就跟陀螺一样团团转,饭都顾不上吃!
    赋闲在家的玲珑就暂时成了全家的送饭小妹。睡到自然醒起床,吃完早餐再玩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就去送午饭,先去离家比较近的公司,然后再去公安局,接着去跟奶和娘一起喝下午茶做美容逛街插花学茶艺,折腾一番就晚上了,有时候她会去送晚饭,但大多时候会跟奶和娘回家自己做。
    她们做,她在旁边围观。
    像是今天下午陈香兰女士跟陆婆子在阿姨的帮助下一起做了蛋糕跟饼干,由于一时兴起做多了,玲珑就被赋予了给哥哥们送点心的重任。
    她先打电话跟陆犀说一声,问他们在不在局里,陆犀说在,又说之前的那个案子又发现了疑点今天可能要晚点回家,说完还停顿了几秒钟,充满歉意道:“抱歉,玲珑,这阵子我陪你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岂止是少,从前他们两个都是形影不离的,如今能单独相处超过半小时都是造化。陆犀自打工作作息就不怎么规律,基本上他下班回来玲珑睡着,他上班走了玲珑还没醒,这么的说,从前跟他形影不离的是玲珑,现在跟他形影不离的是陆央——陆犀万般不愿意,可又能怎么办?
    正好今天司机家孩子过生日,陈香兰提前给放了假,玲珑只能自己开车去了,她都成年了,她娘跟她奶还是拿她当小姑娘看,不放心她开车,叮嘱了一大堆听得玲珑耳朵乱嗡嗡,干脆打电话叫出租车,这样总安全了?
    要是被她们得知她跟陆犀还追求过刺激在弯道玩过赛车……陆犀的腿可能要被打断。
    整个陆家都是好人,也都特别爱她,这样的爱的确让玲珑感到满足,同时作为回报,她也不吝于给予他们福祉,让他们本来坎坷的人生变得一帆风顺青云直上。可也正因为他们太爱她,太紧张她,很多时候有些想做的事,为了顾及家人的感受,她是不能做的。
    陆犀的出现拯救了这一切。
    无论玲珑想做什么,高空跳伞也好,深海潜行也好,只要是她想的,他都愿意陪同,两个人骨子里其实都是喜欢刺激冒险的人,但是陆家人的出现,让他们在这个世界有了牵绊,也因此对于某些危险的活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家人面前彼此守口如瓶。
    每次玲珑的到来都能让局里的单身狗们嚎叫不已。当然他们也只敢叫叫,其他什么都不敢做,先不说陆队会怎么收拾他们,就光看陆法医手上那把解剖刀,已经够他们害怕的了。
    他们盼着陆妹妹来,一是想看美人洗洗眼,二则是因为陆妹妹每次来都不会空手来!
    陆家家大业大,衣食住行都用的是最好的,带来给陆央同事们的食物当然也是色香味俱全,外头十块钱一份的盒饭怎么能比?因此一听说陆妹妹又来了,本来还忙碌不已的重案组成员一个个原地跳起三米高:“我去接妹妹!”
    “我去!”
    “我也去!”
    陆央鄙夷地看他们一眼:“吵吵嚷嚷地干什么?我都没去,轮得到你们接我妹妹?真是不要脸,大飞你扫黄的时候要是能这么不要脸,至于被踢到咱重案组吗?”
    大飞脸都涨红了:“那、那能一样吗!我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黄花大闺男,去扫黄组第一天就让我装老道的嫖客,那我能装的像吗!我是警察又不是演员!”
    旁边有人拆他台:“就算装的不像你也不能对着人家妹子的胸流鼻血?哪有老道的嫖客像你这么丢人的。”
    大飞被揭开黑历史,顿时怒从心头起,就要抓同事过来挨打。同事身手敏捷地躲过,两人就在办公室追逐起来,打闹到门口,正好玲珑推门进来,手里拎着包装精美的礼盒。
    陈香兰女士迷恋上烘焙后,还特别执着于把作品打扮的漂漂亮亮,所以买了许多好看的彩色包装纸,现在家里还有一大堆没来得及用呢!
    陆央从桌子上跳下来:“过来啦?晚饭吃没?”
    “吃了,你吃了吗?”
    陆央吐出一口气,“随便吃了点。”
    吃了碗泡面。
    没办法,一忙起来谁还记得三餐啊?泡面方便快捷又顶饱,他们办公室常年备着好几箱口味不同的,因为工作原因,泡面还吃得飞快!谁叫他们重案组办公室在七楼,局里食堂却在一楼后院!而且局里人还多,食堂跟隔壁的国土资源局共享,一到打饭的时候那是人山人海根本挤不过去,不知得浪费多少时间。要是等人家吃完了再去,那就只有残羹冷炙,还不如吃碗热腾腾的泡面呢!
    “我刚才下车的时候看到有卖煎饼果子的,就给你买了一个,哥哥们都有份,待会儿阿姨会送过来的!”
    大家纷纷嚎叫。
    陆央瞪过去:“干什么干什么!吓到我妹看我怎么抽你们!”
    再一低头跟玲珑说话,瞬间柔情似水:“你先在我位子上坐会儿,我打内线叫陆犀过来。”
    他是很满意的,妹妹虽然也给组里其他牲口买了煎饼果子,但他是她最亲爱的哥哥,所以有特权现在就吃,真是美滋滋。
    陆三蛋那混球还没有煎饼果子吃呢!
    陆犀听说玲珑来了,很快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了,他也没吃饭,可惜他没有陆央这样的特权。陆央边啃边得意地看了陆犀一眼,心想,就算家里水灵灵的小白菜叫家猪给啃了,可心里到底还是他这个亲哥地位更高一点。
    陆犀坐在陆央办公桌上吃饼干,还喝了杯咖啡,没办法,有时候需要熬夜,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咖啡因能够有效的提起精神。不过陆犀不是很喜欢这些荣誉上瘾的东西,他对烟酒都没有想法,惟独一个玲珑,成了他骨子里挖不去的烙印,让他无法放手,只想拥有。
    又陪着坐了会儿,等煎饼果子做好送来,玲珑看看时间,也该回去了,她才不要在局里等他们一起,之前有一回说好三个人一起回家,结果刚到能走的时候就有电话打进来说有案子,气得玲珑再也不等他们了。
    对首都来说,天黑之后才是生活的开始,而且公安局附近到处都是摄像头,安全得很,门口的警卫跟玲珑也熟了,玲珑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还冲她笑,夸她给的饼干很好吃。
    只要玲珑想,她能够成为任何人的小甜饼,让他们想起她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
    叫的出租车到了。
    她直接拉门上去,说了自己的目的地,可车子行驶了几分钟,玲珑忽然觉得不对,她从局里回家不知回了多少次,哪次也没走过这条路啊!
    “师父,你要是给我绕路,我可是不会让你宰的。”
    开车的人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没说话,而是油门一踩加了速!
    玲珑非但不害怕还很期待,车子虽然开得快,但她坐得很稳,岿然不动,刚才上车的时候她没注意,这才看见司机戴了墨镜跟口罩,整张脸都没露出一块肌肤。她有点好奇,就问:“你呼吸的时候水汽不会打湿墨镜吗?还能看得清前面吗?”
    嘴上这么问,手机早就拨了出去。
    自打陆央当了警察,对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就很不放心,一定要她把自己的号码设置成首位快捷键,没想到还真有派得上用场的一天。
    而有人发现满头是血倒地不醒的出租车司机后打电话报了警,陆犀心头突然涌出一股不安,这时陆央的手机响了,玲珑打来的,可她打来却不说话,反而是在跟另外一个人聊天。
    出事了!
    他们刚结的那个案子,总共有八名死者,经过尸检与严格的犯罪现场调查,确认凶手不止一人——最终他们确实抓到了一男一女两名凶手。可是结案后,陆犀却在现场的证物袋中又寻找到了蛛丝马迹,大胆推断也许还有第三人!
    这几天忙得要死要活把案子推翻重新查费了不少力气,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没有抓错人,只是少抓了一个!
    “妞妞有危险!”陆央脸色极其难看,正要吩咐组员做事,就看见陆犀一阵风般刮了出去,“等一下!陆犀!陆犀你上哪去!陆犀!回来!陆犀!”
    陆犀开了一辆车就走,他面色阴郁,拿出自己的手机,如今的手机软件市场相当贫瘠,陆犀闲来无事的时候研发出了一个定位软件,需要下载压缩包安装在手机目录下,他跟玲珑两人都有,只要保证她的手机不关机,他就能追上她。
    他一边开车一边又给陆央打电话说明了这件事,陆央连忙派人跟上,现在除了玲珑的安全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他们在心里想象了无数可能会发生的场景——惟独没想到会是这样。
    捕捉到的摄像里,凶手手段残忍利落地将出租车司机击倒拖入路边的灌木丛中,又扒了对方的衣服,全程戴着口罩墨镜跟手套,从他们所掌握的证据里,也能得知,三人小团体的连环凶手,留在外面的这个才是主导者,被抓获的一男一女不过是他的傀儡。
    这是陆犀从尸体上找到的答案。
    他在解剖第二具女尸的时候就感到奇怪,对女性下体的过度破坏以及现场的种种痕迹都表明男性凶手是个阳痿患者,偏偏在第二具女尸和第四具女尸身上,他提取到了极少量的男性精液以及避孕套所特有的润滑油成分。抓捕的男性凶手承认了自己奸尸的罪行,但陆犀跟陆央都觉得有哪里不对。
    直到结案之后,陆央灵光一闪,又使得这个案子被重新拿起调查。
    这个时候他们爹陆爱民同志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了,他们不仅没有遭到刁难,还得到了领导的鼓励!
    抽丝剥茧下,眼看第三名凶手就要落网,偏偏这时候他抓走了玲珑!
    那丫头!
    陆央想想就来气,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也不看路!也不知道把出租车牌照拍一下给他们看!
    兄弟俩心里又怕又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结果等他们根据定位软件找到玲珑的时候,她屁事没有,反倒是那个抓了她的凶手,看着人高马大龙精虎猛一小伙儿,手脚都被绑在一起,正在地上哀哀地叫。
    玲珑对他们挥手:“我在这里!”
    话音未落,就被陆犀一把搂住,她眨了眨眼睛,拍拍他:“怎么啦?”
    陆犀没说话,眼神阴恻恻地看向地上像是筋骨被抽干净的凶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央先是把妹妹由上而下地看了一遍,确认没受伤,才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玲珑狡黠一笑:“我不告诉你~”
    她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被陆犀搂着上车的时候经过凶手,还漫不经心地在对方下身又踩了一脚。她才懒得听这些人的故事,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废话多,还想报复警察呢,就这么点本事,连她都干不过,简直废物。
    这事儿他们有志一同瞒着家里,谁知道领导为了表示亲切慰问打电话到他们家去了!然后就露陷了,正在审讯室的陆央出来接电话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回家后毫无意外地跟陆犀一起接受了男女混合打,第二天上班又开始戴口罩,好几天没敢拿下来。
    “……你没把人家怎么样?”玲珑问。
    陆犀慢条斯理地反问:“怎么样是什么样呢?”
    玲珑哼哼,“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我问怎么样,就是说你有没有公报私仇。”
    陆犀道:“光明正大的事,怎么能叫公报私仇?”
    他本来,只想给对方点颜色看看,直到陆央开始审讯,站在审讯室外的他听到凶手对玲珑猥琐的意淫。于是他很愉悦地跟二哥达成了共识,他们是警察,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可不能保证监狱里的死囚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不是?
    “你没看到那家伙在法庭上的样子,不以为耻还得意洋洋,说是国家跟社会对不起他,我呸!”陆央中途经过,恶狠狠呸了一口。“什么垃圾啊,我看就是心理变态,他妈在他小时候跟人跑了,就留下他跟他弟,后来兄弟俩都谈了女朋友,他控制不住自己把女朋友奸杀,又逼着弟弟把目睹一切的弟弟女朋友灭口,弟弟舍不得,被吓得阳痿,之后这三人还就生活在一起了!你说恶心不恶心?这杀人是为啥,还能为啥,就为那几个死者都有孩子不要!专杀左撇子是因为他们妈是左撇子!”
    他们没能发现死者的共同点,就在于所有的死者并不都是已婚,有的是二婚,有的是离异状态,还有的是未婚,年纪在十七到五十六区间,这差的太大了,谁能想到?而且其中那个十七岁的死者,是被强暴才有的孩子。
    陆犀听着陆央在那抱怨,轻轻一笑,说:“是啊……生存环境比他更恶劣的大有人在,不也有人好端端的活着,没有掠夺他人的生命?”
    玲珑闻言,看了他一眼。
    陆犀温顺地与她对视。
    陆央看得又开始一肚子柠檬水,干脆眼不看为净,这回这个案子是真的可以结了,他得赶紧去跟隔壁扫黄组的御姐联络下感情,说不定发展好年前就能脱离单身破处成功了!
    走了没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哎妞妞,你知道那家伙为啥盯上你不?”
    “嗯?”难道不是因为她太过善良单纯人格魅力太强吗?
    “他本来要盯的那个人你也认识,二花你还记得不?”
    玲珑扒拉着记忆想了半天:“哦……老家的那个啊,怎么了?”
    “她现在在首都上班,左撇子,之前在老家结婚,男人出轨,离了,家里人不给离,她就自己跑出来了。”陆央说,“孩子是个男孩,婆家不给她带走。凶手是开锁的,正好接了二花的生意。”
    “那二花没事?”
    “她好得很,啥也不知道,每天踏踏实实上班,经理还追她,过得可好呢。”陆央没忍住又走回来,捏住妹妹的小脸蛋,“凶手想报复我们家,就一边盯着我们一边盯着二花,结果还没对二花出手,你就老朝局里跑,那种垃圾,怎么也敢肖想我的妹妹?”
    玲珑嘟嘟嘴,“你们记得再多‘照顾’他一点。”
    陆央大笑。
    晚上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说起二花,都称赞有加,陆爱民说这孩子老实,但有主见,打小就有想法,敢走敢闯,跟大花完全不一样。玲珑正嚼着肉,顺口问了一句:“大花怎么了?”
    因为案子的事陆央后来去找过二花一回,叮嘱了她些事,二花看见他也很惊喜,还来他们家拜访过一次,不过玲珑那时候出门玩儿去了不在家,二花走的时候还很遗憾没跟玲珑说上话呢。
    “大花啊。”陆爱民叹了口气,“那丫头,拿了人家彩礼不肯跟人结婚,被个花言巧语的男人骗去南方打工,结果钱一毛没剩下,还被打得不成人形,好不容易跑回家,她娘王翠兰也狠心,说大花不是个黄花闺女,就想找个人把她给嫁了,可谁愿意娶她?村里的癞子你知道?娶不上媳妇,掏钱来了,大花被人骗了一回,认命了,就嫁了。生了几个女娃都不肯要,全让癞子拿去卖了!”
    陆家人:……
    别看陆爱民同志如今身居高位,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八卦精:“卖小孩犯法啊,癞子进去蹲了几年出来,就对大花拳打脚踢,说她没本事生儿子,两口子天天弄一起打,二花来首都之前还找大花说,问她要不要离了婚一起来,人大花不乐意,还骂二花不要脸,是没人要的破鞋。你说这姊妹俩,咋一点都不像?”
    陆徽说:“有些人你是真拿他没办法,再怎么教也没用,诶陆央,你们前些天是不是抓了个跨省盗窃团伙啊?”
    “是啊!”陆央一拍大腿,“哥,你不知道这团伙有多狠心,他们老大搁外边抢一老太太救命钱,被个来首都打工的小伙子发现了,小伙子见义勇为上去追,这家伙直接把人肚子给捅了!幸好我当时经过拦了下来,不然那小伙就没了啊!就这把人送医院还不肯去呢,说没钱,说伤不重,那伤看着不重,可他真要自己回去,打击报复且不说,肯定得失血过多死了。我寻思着找领导给弄个见义勇为锦旗,再拨点奖金啊?”
    不知道为啥,他总是觉得那小伙子很可怜,很需要帮助。
    陆徽点头说:“成,我最近也有个想法,咱家钱赚得够多了,我想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
    全家人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惟独陆犀,仍旧安安静静地给玲珑剥虾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