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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7节

      “笑你会过日子呀!”
    一开始对银子根本不在意的家伙,居然会主动想一张完整的虎皮能卖多少钱,这难道不是一种质的飞跃吗?
    小老虎在阿灯怀里更安分一些,可能是阿灯的气息更加自然柔和,它瑟瑟发抖,饿得嗷嗷叫,阿灯不得不解开衣襟,将它放到胸口取暖。
    亲眼所见属于自己的肉体被一只小畜生占据,湛芳的脸黑得能磨墨,他忍不住道:“不要抱着它。”
    “那怎么办?它身上毛都没有多少,又一直在发抖。”
    湛芳忍气吞声:“我抱。”
    阿灯快笑死了:“那这么多东西谁拿?你舍得我拿吗?”
    ……舍不得。
    所以最后,湛芳扛着野猪背着背篓还拎了一大堆东西,阿灯却只揣了一只哼哼唧唧的小老虎,并且在回家后迅速被小老虎夺去了注意力,别的什么事都没有做,一会去,就给小老虎弄吃的,虽然没有奶,但米汤也是可以喂的,用大骨头熬得米汤十分养人,也挺养虎。
    饿得要命的小老虎一舔到米汤,立刻嗷嗷待哺,吃得那叫一个兴奋,阿灯越看它越可爱,她特别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动物,成年老虎虽然危险且凶悍,但幼年虎就是大大的萌物,母老虎膘肥体壮,生下的小老虎也很健康,肉墩墩圆滚滚。
    湛芳见阿灯的目光全被那只该死的小老虎夺走,甚至宠溺地抱着小老虎喂它,脸色相当难看,等到两人上了床,他想求欢结果阿灯却把小老虎也抱上来时,这种愤怒与不满到达了顶点:“你怎么可以把它也抱上床!”
    阿灯无辜道:“可是咱们家就一床被子,没别的地方给它住呀。”
    湛芳忍着怒气:“找点稻草就行了。”
    阿灯立刻用那种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居然如此冷血无情的眼神看他,并且拒绝把小老虎放下去。
    最后先屈服的永远都是湛芳,他受了极大的委屈,也不求欢了,直接背对着阿灯睡觉,话都不想跟她多说一句。阿灯先把小老虎塞进柔软温暖的被窝,然后起身压在湛芳身上:“真的生气啦?”
    湛芳紧闭双眼不搭理她。
    “别生气嘛。”阿灯笑眯眯地亲亲他的耳朵,“这么大的人了,一定要跟小老虎生气?”
    湛芳心想,你也这么大的人了,为了一只小老虎便不管我,你又好意思说?
    他自认为全部身心都放在阿灯身上,阿灯却总是将她的目光分给其他人,虽然他得到的最多,可他想要的不是这样,他要全部的阿灯,无时无刻,都要阿灯眼里只看得见他!
    阿灯柔声说:“湛芳,好乖乖,你别跟我生气呀。”
    湛芳在心底哼一声,什么好乖乖,别以为叫得这么嗲,他就会原谅她。
    “你不觉得毛茸茸的小动物很可爱吗?”
    湛芳幽幽道:“野猪也是毛茸茸的。”
    怎么不见她喜欢,想养?还要吃人家?
    阿灯觉得这人好喜欢抬杠哦,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哄他:“你看嘛,小老虎没了娘多可怜,没人照顾的话它很快就会死的,我是它的娘,你就是它的爹呀!”
    湛芳想起那日成亲有人祝他们早生贵子,当时他觉得是句好听话,还冲对方点头,现在他觉得这四个字简直晦气极了!还早生贵子,现在早生贵虎了!
    气死君上了,他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要小孩子,光是一只老虎就够他受得了!
    第1064章 第九十八片龙鳞(七)
    “湛芳?湛芳?”
    “湛芳你怎么不说话呀湛芳?”
    “湛芳湛芳湛芳湛芳——”
    湛芳被念得耳朵都长了茧子, 他忍无可忍地翻过身怒视阿灯,“还睡不睡?不睡就做点别的!”
    没等阿灯意会到“别的”是什么,就已经被湛芳压在了身下, 她连忙两手推着他的胸口:“还有小老虎在床上呢, 你这是干什么呀!”
    湛芳手一挥, 原本还在被窝里发颤乱拱的小老虎突然就不动了, 肚皮朝天四肢微蜷睡得极香, 瞧着更加可爱,但阿灯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去欣赏,因为湛芳根本不给她这机会。
    她终于把自己作死了。
    果然,湛芳心想,从前他的怒火无处发泄,现在有了阿灯,再大的怒火, 只要阿灯勇于献身,就能迅速灰飞烟灭,比如说他此刻心情便很好,一点都不想生气, 甚至觉得那头小老虎也不是不能忍受, 当狗养,留着看家护院也就是了。
    勇于献身的阿灯留下了后悔的两行泪,她真是太难了, 早知道湛芳这么较真, 她何必总想逗他玩?这次她记住了,决不会有下一次,吃一堑长一智,她可不能白活这么多年。
    两人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便要进城卖货,阿贵主动借出自家的驴车,因为这年头马很贵,一般人家根本买不起,而牛也很珍贵,除非是不能犁地的老牛,不然是很少有牛车的,驴子拉的车也很稳当,阿贵将驴车牵来,还帮忙把东西也搬上去,往日他们去镇上,阿灯都是不跟着的,今天阿灯却也要去。
    阿贵忍不住问:“阿灯,你也要去吗?”
    “是啊。”阿灯回答,“我不去的话,我怕湛芳胡乱买。”
    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审美,尤其是湛芳的,他虽然活了几千年,但是在审美这方面还是相当惊人,看他自己平时不是一身黑就是一身红,要么黑一头一脚要么红一头一脚,黑色是因为他用惯了这种颜色,红色是因为之前成亲,湛芳觉得这颜色很喜庆很吉利,常常穿得像是一根红鞭炮,幸好他生得俊美,穿什么都好看,不然真不知得多滑稽。
    阿灯十分担心若是叫湛芳去买布,他不会挑材质也不会挑成色,只会拿红的黑的,阿灯倒不是觉得这两个颜色不好看,而是再好看的颜色你也得有个度,不能说除了你喜欢的颜色其他都不要。
    阿灯就喜欢粉粉嫩嫩的明亮色,粉红色鹅黄色天蓝色她都喜欢,要五颜六色才显得生活丰富多彩啊!
    阿贵听阿灯这样说,忍不住羡慕地看了湛芳一眼,心想他能娶到阿灯这样的好姑娘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可惜自己比不上人家,不然换成旁人,阿贵一定要争一争。
    他心思简单,因为喜欢阿灯,所以对湛芳也另眼相待,这隐约有种成了阿灯娘家人的模样,对湛芳好点儿,给他提供便利,这样的话湛芳就知道阿灯是很好,很多人喜欢的,就会更加珍惜阿灯。
    阿灯最后上的车,因为放了很多东西,所以是湛芳把她抱上去的——当着可怜阿贵的面。
    从这里到镇上,如果是步行,可能要挺久,但驴车肯定要快多了,可驴车也有驴车的不好,地面凹凸不平,驴子走着走着就难免颠簸,阿灯觉得自己屁股都要被颠肿了!
    但她向来是在苦难中都能寻找生活乐趣的人,所以习惯了这种颠簸后,还能欣赏一下这晚秋的景色。
    因为出发的早,路边的树木草叶上还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这么早也没多少人进城,路上除了他们这辆驴车外也没有旁人,阿灯一开始还坐得住,后来便跑到湛芳身边,他一边赶着车,一边看向她,阿灯笑靥如花,说实话,湛芳从前不明白,为什么阿灯那样喜欢凡人的生活,可现在他似乎也明白了不少。
    是因为和阿灯在一起,所以连这样平淡无波的生活,都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回想起做凡人的每一天,都比他在魔宗高高在上来得幸福快乐。
    阿灯抱住湛芳一只胳膊,脑袋枕在他肩膀上,指着天空给他看:“你看,要出太阳了,不过秋天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没有夏天那么难受,就是这太阳要是能再热一点就好了,对了,你冷不冷?”
    湛芳抬头看了眼刚刚升起的太阳,实在是感受不到阿灯说的那些,在他看来,那就是个太阳罢了,平平无奇。但是阿灯都说了这么多,他必须也得表现一下:“嗯,挺不错的,我不冷。”
    阿灯捏了捏他的胳膊:“穿得这么少还不冷啊。”
    湛芳无畏冷热,但来自阿灯的关怀让他很高兴,“你要是觉得我冷,就把我抱紧。”
    阿灯笑了笑,真如湛芳所说,抱住了他的腰,湛芳兴奋了一下下,低头看她,明明这只是一辆民间的驴车,明明只是这样平凡的日子,可他却觉得无比幸福和满足,果然只要有阿灯在,哪里都是他的家。
    和山脚下的安静比起来,镇子上就热闹得多,他们到镇上时太阳已经彻底露出了面孔,温度也比早上刚出来时高了不少,晒在身上,湛芳努力感受了阿灯所说的“暖洋洋”,不过他还是觉得没有阿灯抱起来暖和,而且阿灯很香,还很软,像是一团没有骨头的嫩肉,他最喜欢抱着她了。
    他们带来的山货跟野味都不少,这种东西普通人可能买不起,但送到酒楼,人家都是大手一挥便全要了,还得了一笔不小的银子,阿灯想买什么都够。
    于是卖完了货,两人便去了布店,果然就像阿灯猜测的那样,湛芳一看到布,那就选两种颜色,黑的红的,可光是黑红二色也分很多种,质量不同纹路不同价格自然也不同,湛芳哪里懂这些,听得他一头雾水,干脆不听了,站到阿灯旁边等她。
    正巧铺子里进来个年轻姑娘,看着打扮倒是家境不差,身边甚至还跟了个小丫鬟,一进来便跟湛芳打了个照面,随即被湛芳那张面容惊艳不已,要不是湛芳察觉到了,不悦地看来一眼,她怕是还要失态。
    湛芳知晓自己的皮囊生得很好,人类大多以貌取人,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不一样,他其实有些话早想跟阿灯说,几千年前,阿灯救那个负心人时,得亏是那负心人皮相生得好,才有之后的爱恨纠葛,若是救上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看阿灯还想跟他成亲不?
    所以湛芳也要让自己一直保持好看,好看的话阿灯就会喜欢。
    但别的女人就没这个必要了。
    因此一被别人盯着看,湛芳便先瞪过去一眼,阿灯还在选布没有注意,那姑娘虽被瞪了一眼,却忍不住还是想看,越看便越觉得湛芳生的是实在是好,她读了那么多书,故事里常常讲的才子佳人,她觉得,即便是那些书里被吹上天的才子,也比不过这位身着普通衣衫,瞧着家境不怎样的公子。
    没等她想怎么跟湛芳搭讪,便看见一直背对着她的那女子转过了身。
    这位富家千金并没有把阿灯当回事,因为阿灯的背影虽然纤细窈窕,但是在这小镇上,谁家的姑娘生得什么样大家都知晓,要是真有美人儿,早已美名远播,没见过不认识,就说明一般般。
    那姑娘却是梳的妇人发髻,想来已经嫁人,难道嫁的便是眼前这位公子?那可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结果等阿灯一转头,姑娘瞬间无言以对,先前再多的旖旎也消失无踪,别说是做梦,就连想都不愿意再想。
    阿灯挑好了布料,湛芳掏出银子付钱,老板让人帮忙打包,又放上他们的车子,两人便一起上了驴车,缓缓驶离。
    姑娘轻叹一声,她只把此事当做了一个小插曲,毕竟人家已经成婚,而且夫妻二人看起来还十分恩爱的,但凡是有些羞耻之心的人,都不会多想,但那公子实在是风华无双,让人见之难忘,因此数日后与一众姑娘聚会时,大家都是闺中密友,女孩子在一起,有时候也会讨论一些很羞涩的话题,比如你心仪什么样的男子,最近看了什么本子,有什么想说的……
    这姑娘便将自己在布店遇到一位玉树临风翩翩公子的事儿说了出来,她心中还回想着湛芳的面容,因此用了许多溢美之词,旁人听得也都纷纷惊讶,心说世上难道真的有这样的人物么?形容的跟谪仙下凡一样,也不知是真是假。
    被质疑的这位姑娘必定是坚决捍卫那位公子的颜值与气质的,她说:“这是我嘴笨,若是你们也见了他,就该知道我说得绝不是假话,反倒还形容不出他十分之一的风采!”
    这话说的,众姑娘顿时无比好奇,那位公子到底生得是何模样,才能得此赞誉?
    正在她们讨论期间,突然听到一个骄纵的声音:“你说的都是真的?”
    一听到这声音,众人连忙噤言,却见一个身着华丽衣裙的少女款款走来,头戴金簪,端的是美貌风流之态,但她却只问先前那开口的姑娘:“那男子,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看?”
    本来在这里聊天的都是一群关系比较亲近的姑娘,但这位姑娘来头可不小,她父亲乃是本县县令,虽然这官儿拿到京城不够看,但在这县城里,那就是本地的土皇帝,而且听说他们家跟京城也有关系,背靠大树好乘凉,根本没人敢惹。
    说话的这姑娘乃是郝县令的独生女郝姑娘,人到中年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郝县令自然是将她看作眼珠子一般,郝小姐今年已经十八岁,却还未嫁人,盖是因为她眼光极高,要找个好看的。
    世上好看的男子不少,可能让郝小姐都认为好看的,却寥寥无几,而且即便是她看得上,也得对方的家世不如她,这婚事才有成的可能。听说她爹之前没有被外放时,她曾在京城看上过一位美男子,只可惜那位美男子是位大人物,身居高位,根本不可能娶她。
    当然了,这些也都是传言,没人有证据,而且聚集在这里的大多是商贾之女,郝小姐是官家千金,自然身份是比她们高贵的。
    “是的,我说得都是实话,那公子生得宛如仙人一般。”先前讨论的姑娘如实回答,想起湛芳那张脸,还是忍不住感慨,“不过他的妻子也生得极为美貌,我看他们二人,倒是十分相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美人会欣赏也很正常。
    但郝小姐,她不太正常。
    这个世界,十八岁的姑娘还没嫁出去,基本就是老姑娘,很难再找婆家,即便找了门当户对的,人家也要想想,你这个年纪没许配人,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亦或是有什么缺陷?偏偏郝小姐又心高气傲,她看不上这个也看不上那个,被她看上的呢,又看不上她,迄今为止,被她看上的身份都比她高,她只是想找个容貌英俊的丈夫,怎么就这么难?
    听了这姑娘的话,便要让人去找,那姑娘心里发慌,心说自己只是将所见到的美人与小姐妹分享,不至于会惹出什么祸端吧?郝小姐虽然脾气坏了一点,却也不是不讲理,应当不会做出什么……事情吧?
    ……不会吧?
    郝小姐听人将湛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愈发想要看一看,她倒也不是一定要嫁给对方,只是听说有这样好看的人,觉得自己要是没能见上一面,实在是可惜到极点,因此派人四处寻找,你还真别说,湛芳那张脸太有辨识度,哪怕他进城次数极少,但见过他的人还都忘不掉。
    这顺藤摸瓜,就找到了山脚下的那间小屋。
    郝小姐是郝县令的掌上明珠,这个县城治理的还算不错,郝县令又是这里的土皇帝,因此对女儿十分放纵,只要她身边带了人,那就随便她去哪里玩耍,只要跟他说一声,注意安全就成,郝小姐便理所当然地前来村子里,她的人已经找到了湛芳与阿灯所住的地方,正等着她到呢。
    阿灯这些日子忙着做被子,还有湛芳的新衣服,天冷了,再不畏冷热也不能继续穿这么单薄,他们还想在这里生活下去,穿得不伦不类人家是要怀疑他们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的。
    家门口突然来人,正在院子里劈柴的湛芳放下手里斧子看过去。
    篱笆还没有一人高,顶多防防野兽,哪里防得住人?郝小姐一到,就看见了湛芳,那一瞬间,她的心脏险些从喉咙口跳出来,一双眼睛只看得到湛芳,再看不到其他人。
    湛芳厌恶别人这样盯着他看,尤其是女人,冷冰冰道:“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郝小姐被吓了一跳,但她心中并不怕,因为她带了十个家丁,根本不会有危险,她也是作威作福惯了,从前在京城,到处都是权贵,她还知道收敛,又因为吃过亏,所以愈发小心,但到了县城,天高皇帝远的,这里她爹就是最大的,她是她爹的掌上明珠,自然更受重视,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而且她也不是强抢民男,就是听说谁家公子生得好看,便去看两眼,这有什么错?
    “你叫什么名字?”
    郝小姐没死过,所以不知道死亡有多么可怕,居然还敢这么问湛芳。
    湛芳眯起眼睛,原本还沉迷美色的郝小姐瞬间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她在这男子的身上感受到了比侯爷还要强大且恐怖的气势……不过怎么可能呢?侯爷手握重兵,又是国之栋梁,这个男子不过是乡野村夫,顶多生得容貌好,自己为何要怕他?
    一定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