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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他的心里住着满身疮痍的孩子

      没多久,见她眉头微皱,他担心的问:“疼吗?我刚听医生说这瓶药性强,打着会疼。”
    因为药性强,输液的时候几乎整个手臂都在疼,但她还是咬牙嘴硬:“不疼。”莫玦青拉着椅子往前挪了挪,随后双手捂着输液管。梁安歌有些别扭,但又忍不住好奇道:“你干嘛呀?”“管子里的液体捂热了,打进去的时候就没那么疼。”在她醒之前,他就一直捂着。那一刻,她的手上是感觉不到疼的,但心尖又热又疼。梁安歌动容的看着捂着输液管的人,除了哥哥,他是第一个能做到这个份上的人。“我…真的没关系。”语气稍软了下来。莫玦青抬头看了眼她,眼神异常认真坚定:“我有关系。”她的心一跳,愣愣道:“…要打三个小时呢。”“我知道。”他依旧低着头,认真捂着输液管。“会很累。”梁安歌开始动摇:拜托你别再对我好了…我怕我真的会坚持不住。
    一向自诩铁石心肠的梁警官,怕自己会在他的温柔攻势里渐渐溃不成军。“不累,你更辛苦。睡一觉吧,起来就打完了,我会一直看着的。”他从来不问她要不要他的关心,只是一味地给予,把他能想到的最好都给她。实在是不讲理,也确实真诚。
    想到此,她实在是头昏脑涨的难受,索性依他,闭眼睡觉。等醒来,手上的针已经拔了,可莫玦青却不见人影。她刚想起身,就看到护士进来给邻床的病人拔针。“欸?你醒了啊。”护士问。“嗯。”刚打完针,头还有些晕,只能重新躺回去。“不等你男朋友啦?”护士笑着问。“啊?”她被问的一脸懵。“你男朋友刚刚去倒热水,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你要多喝热水,促进代谢排毒啊。不过讲实话,你这男朋友还真不错。你们两个小情侣,感情应该很好吧?”护士笑得一脸羡慕。还没等梁安歌澄清,邻床刚拔针的病人捏着手背上的针口附和:“是啊,刚才你睡着了可能没看到,你男朋友可一直捂着输液管呢。我家老头子年轻的时候都没这么对我呢,真是个糟老头子!”
    护士笑了笑:“之前我拔针的时候,他说让我慢点,怕把你疼醒。而且你晕倒送来扎针的时候,他还在旁边一直提醒扎针的护士,让她轻点别弄疼你。你说你都晕倒了,哪儿还能知道疼啊。”说完和邻床的病人一起笑。梁安歌听得发蒙,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愣神地看着莫玦青端着热水走了进来,递给她:“放温了,刚好能喝。”接过水杯发现,杯子是热的,里面的水却是温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闷闷道:“谢谢。”莫玦青自然的坐到椅子上:“再休息会儿回去吗?”一手托着杯底、一手握着杯子,垂眸:“不了,现在清醒了不少,可以回去工作。”他直接忽视她说的工作,说:“那待会儿送你回家。”梁安歌抬头看着他,忙拒绝:“我没事…”“我说送你回去,你需要休息。”莫玦青的一双灰绿色眼睛紧紧锁着她,像是不悦着眼神警告的野兽,好似她拒绝,就会一口咬断她的脖子。她的目光涣散,不敢正眼看攻击性极强的那双眼,明明那么耀眼夺目的眼瞳,此时却像是山间未被驯服的野兽,威慑力十足。
    旁边的老阿姨看两人气氛不对,又说:“小姑娘啊,你男朋友说得对,你得回去休息。不然刚打针有了点起效,一累着再病倒,这钱不就白花了。”梁安歌勉强扯出笑,看着邻床的老阿姨点点头。又看向莫玦青,不自然道:“麻烦你了。”
    车内沉静异常,只能听到外面的鸣笛声,还有莫玦青偶尔开左右转向灯的声音。
    从医院出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莫名压抑,压得人喘不过气。
    梁安歌按下车窗闭着眼吹风,又被莫玦青按上去:“外面冷。”
    她又安静地缩着身体坐在座位,望着窗外走马观灯般的风景,好似人生。
    “听歌吗?”他问。
    “嗯。”
    有了音乐的舒缓,压抑的气氛稍缓了些,梁安歌的眼睛依旧望着窗外:“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莫玦青握着方向盘,再没有说话。
    车里放着德彪西的《月光》,车内除了如水般轻柔缓急的钢琴声流淌,再无人声。
    许是音乐太过温柔美好,她心里的悲伤与纠结多少被抚平,终是问出了那句从医院就开始怀揣的疑问:“水果…是你送的?”
    “嗯。”他的声音低沉,缱绻。
    梁安歌低下头,“谢谢。”
    又是相对无言,一个是无从问起,一个是无从说起。那天在教堂发生的事让他们双双措手不及,就像佛罗伦萨共和广场上因钟声惊扰成群振翅飞翔的鸽子,他们的内心也各自乱成了一团。
    打完针的第二天,身子明显轻快了不少,感冒也好了一大半。
    到公司发现桌子上放着各种止咳糖浆和胖大海,盒子上还贴着便利贴:【感冒期间不用送蜂蜜水,好好修养。】
    这是该感动呢,还是感动呢。
    这段时间他倒是没有以前那么殷勤,但每天的维生素补给量是顿顿没少。早上上班,文瑜送盒水果;中午吃完饭,文瑜再送来水果;晚上下班还不放过。
    她都替文瑜累,这种鸡毛蒜皮、无足轻重的事,还得他亲力亲为的帮这个老板做。
    终于,梁安歌在下班前拦下文瑜:“文秘书,我马上要下班了,晚上不用送,真的!”两顿就够了,真的够了,不想回家的时候还在跑厕所。
    文瑜只淡淡一笑:“莫总让你回家吃,一天的维生素量要跟上,莫总说。”他又重复情调是莫玦青的指示。
    她实在是无福消受,无奈道:“文秘书,麻烦你回去告诉他,真的不用了,我已经都好了!”而且他这一日三餐的送,公司里八卦消息半真半假传得热火朝天,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吗?!
    “这就要梁助理亲自去跟莫总说了,我只是奉命办事。”文瑜把锅撇的干净,明明这主意是他给莫玦青出的。
    梁安歌无力地叹了口气,就现在这种尴尬的关系,她真的不想和他有什么直接接触。
    文瑜走了几步停下,又转过身,说:“他以前不怎么爱笑,性格阴沉,但自从遇见你,他开朗了很多。”
    没头没脑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梁安歌一时不清楚他的用意。
    “玦青的心里住着一个满身疮痍的孩子,谁都没办法触碰。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会封闭自己,但我发现我错了。他正在一点点把那个脆弱的孩子展现给你看,也只有你。”
    梁安歌放下水果盒,沉重地暗叹:那又如何?就算他把脆弱的一面展现给我,又能改变什么?我与他的身份,注定了我们没有可能。何况,十年前的失忆真的与他有关,要是有一天恢复了记忆,我又要怎么面对?
    “梁助理,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梁安歌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沉默了几秒,转而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掩去情绪轻笑着问:“你们很早就认识了吗?”“我们是大学同学。”他回。“同学?!”梁安歌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真实的表情。“嗯。”根本不像,文瑜看着才二十多,竟然跟他是同学。梁安歌独自震惊。
    说完该说的,文瑜从两个人的纠葛中功成身退。
    走出公司,看到立诚和林亦舒正面对面谈论些什么,还没等她打招呼,林亦舒先看到了她。随后展开笑颜朝她挥了挥手:“安歌!”
    梁安歌笑着走向两人,看着脸色不太对的立诚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立诚勾起嘴角,掩下异样笑得灿烂:“要去吃饭。”
    “就你和亦舒?”
    “对,就我们两个。”立诚回的坦荡。
    “哦?”梁安歌一脸玩味地来回打量着两人。
    林亦舒见她的眼神暧昧,忙否认:“安歌你别误会!之前他救过我,我、我只是在报恩啊!”
    看她急得口吃,梁安歌扑哧笑出声:“慌什么?不用跟我解释,现在又不是封建年代,提倡恋爱自由的。”
    林亦舒的表情一下黯淡下去,垂下头不语。
    看她这样,立诚的嘴角再次垂了下去,满眼不爽。随后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看着梁安歌,问:“姐姐,要一起吗?”
    林亦舒抬起头,期待地看着她:“一起吗?”
    立诚不着痕迹的皱眉啧了声,也不说话。
    看着两人间流动的气场,梁安歌很懂事的拒绝:“我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你们去就好。”
    “不再考虑一下?”林亦舒不死心的又问。
    梁安歌故作思考状,随后道:“不了。”
    林亦舒失落地垂眸:“好吧,那你要多注意点,别又感冒了。”
    梁安歌点点头,想到什么又从包里拿出伞还给她:“你的那把小黄伞被我弄坏了根伞骨,这是昨天新买的。”
    林亦舒接过伞,双手捧在手里细细打量:“特意给我买的吗?”
    “当然。”
    “谢谢啦。”说完笑嘻嘻地把伞握在手里,不敢用力抓。
    “哪儿的话。你们去吃饭,我回去了。”
    等到梁安歌的身影越来越远,林亦舒才收回视线,脸上再没了刚才的笑颜如花。
    “一把伞而已,值得这么高兴吗?”立诚刚才像个局外人般站在一边插不上话,说话难免酸不溜的。
    “当然高兴啊。”说着把小黄伞小心放入包里,脸上一直挂着盈盈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