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寻脸色近乎透明，常砚临没有再用任何禁锢手段绑着她，甚至还二十四小时供应饭菜饮料，丝毫不怕她逃走。
    事实上，顾千寻也没有力气逃跑。
    她的手臂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针眼，抽出去的血比最初要淡上很多，哪怕每天都给她打营养液也无济于事。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常砚临摸了摸顾千寻的鬓发，“我们的研究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很快就能将最终版的药物制作出来，到时候我第一个给你用。”
    顾千寻没有睁眼，像是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当中。
    当满屋子的人离开后，顾千寻睁开眼，另一张手术床上的李安澜立即问道：“千寻，还好吗？”
    问话相当无力，可是双腿残缺的李安澜如今也只能做到这些。
    “还好。”顾千寻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针眼，淡淡地说道：“四天了。”
    他们被关在这里整整四天。
    最开始顾千寻被抽血的频率是每六个小时一次，最近变成了八小时一次。
    江景然放在身侧的手捏紧，在这四天里，她想了很多，回想之前所做种种，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彻底。
    “顾千寻，如果我们能出去……”
    ……
    波图加莱特。
    这是一个依海而居的国家，收入最高的便是赶海人。
    最大的海鲜交易市场日日爆满，来往之人摩肩擦踵，在摊位前和老板讨价还价。
    在靠北面的一个摊子前，一个穿着颇为讲究的人皱眉看着板子上的字。
    上面不单单是价格，还写着几个菜名，原来这里的海鲜都可以做熟再卖。
    “这个补气血的鱼汤要多久才能做好？”
    摊主身形略显佝偻，年纪大约在五十岁左右，听后回答道：“鱼有一直炖着的，一个小时就能做好。”
    “行，那来一份。”
    付完钱后，男人举起电话拨通，用非本地语言和对方沟通着，点头哈腰回答对方的话，与身上的穿着极为不符。
    摊主走到摊位后面，掀开帘子后，里面是更加宽阔的厨房。
    他在这个市场已经呆了二十多年，每天来的顾客不少，在男人等候的期间，又有十多份货单上门，有需要送到店的，有需要现场做的。
    男人让到一旁，时不时看手表，似是赶时间。
    偏偏摊主身旁的生意不断，眼看着超过了约定的时间，摊主仍旧没有到厨房拿鱼的架势，男人等不及，将顾客挤开，语气不善地问道：“还有多久？”
    “马上。”
    摊主应了一声，然后看向被挤开的顾客，男人受到了无视，脸色当即难看了起来。
    顾客性子宽厚，没有生气，反而打趣道：“老板前几天没开门，现在一开门，生意全上门了。”
    “前两天暴雨，家里的船漏了，没有货所以没开门。”
    “哟，船漏了，那不是……”
    在这里，船就是一家里最值钱的不动产，有一条船就可以创收，因此船的价格飙升，很多人都是一边贷款买船，一边赚钱还贷。
    即便是生意最火爆的摊位，也承担不起一艘船的损失。
    果不其然，摊主露出一个苦笑，“贷款还没还完，又多了一笔外债。”
    “可怜啊……”
    “我说老板，你能不能快点把我的鱼给我？这都多长时间了？”男人没空听这些话，着急地敲了敲面前的砧板。
    “先生请稍等，人太多了，您的鱼火候没到，还需要炖一会。”
    摊主依旧平静地回复，紧接着问新来的人要什么。
    男人正要理论，突然手机来了电话，他立即狗腿地跑到一旁接起。
    因为摊主被训斥了一顿的男人，挂断电话后愤愤不平，他大步流星地走回到摊子前，老板抬头对他一笑：“您的鱼。”
    男人想好的话被这三个字都噎了回去，他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紫，许久后才吐出一句话。
    “下回快点！”
    “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再来就有鬼了！
    男人暗自吐槽了一句，打定主意回去就让人将这家摊子查封了，竟然让他等了这么久。
    要不是实验室里的那个女人什么也吃不下去，他也不至于出来给人找汤喝。
    这里不像国内，大多都是煎炸炒为主，很少有人会炖汤，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谁知道老板这么会摆谱。
    男人乘坐轿车离开海鲜市场，车道狭窄，人走得都比车快，车子走了半天连一半都没走完。
    “会不会开车？赶紧从这里出去！”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直接撞上了挡风玻璃，男人将手里的鱼汤护住，定睛一看，发现是两个摊子起了冲突。
    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舍，还见了血，好不容易被人拉开后，车子趁此机会开了出去。
    “玛德，下等人，这破地方的人素质真低！”
    男人骂了一句，长舒一口气，命令司机加速回去。
    十分钟后，他在写着科技园的建筑群前下了车，将自己口袋里的卡拿出来放到门右侧的感应器上，特殊建材的大门应声而开，露出里面宽敞的大路。
    大路两旁全是二层小洋楼，放眼望去全是各类实验室。
    尽头处，是科技园最为宏伟的建筑，足有八层楼高，占地面积超三千平。
    男人依旧用自己的卡刷开门禁，然后乘坐电梯到了地下一层。
    他快步在走廊里行进，对周围遇到的人微颔首当做打招呼，紧接着推门进了尽头的一个实验室。
    实验室内，六个人围着一个手术床，其中一人念着数据，如果有略懂医理的人听到，轻而易举地就能得知床上的病人情况不太好。
    “东西还没送来？”
    常砚临脸色极差，顾千寻一直不吃不喝，早上的时候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昏厥，这样情况下抽出的血根本没有一点可以做研究的价值，他命人多打营养液也不管用。
    “来了来了！”
    在摊子面前摆谱的男人立即弯腰将手里的汤送到常砚临面前。
    “这是鱼汤。”
    常砚临点头，转而看向江景然，“你过来，喂给她喝。”
    江景然将顾千寻扶起，舀了一勺汤放到顾千寻嘴边，低声说道：“喝一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