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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于心然已经乖乖坐下来,执起笔来继续抄书。
    皇帝脸色本就阴沉,听了大太监这句,缓缓侧过头,眼底的隐隐怒意令大太监惊得直直跪到地上。
    “奴才多嘴。”
    “出去。”
    “是、是”大太监收拾了砚台碎片,仓促离开了御书房,临走时瞥了一眼埋头写字的贵妃娘娘,皇帝看她的眼神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打入冷宫了,哪里见过皇帝在后宫生过这般气,贵妃可真是不容易啊。
    于心然根本没有办法专心抄书,脑子里循环着一句话,皇帝在看她,皇帝在看她,皇帝在看她。
    “贵妃这般抄书,怕是天亮都抄不完。”皇帝道,声音又恢复了平静。
    “臣妾写快一点。”
    于心然犯了错,头都不敢抬,抬高手腕加快抄写速度,可丑时过后实在睁不开眼,好几次要睡着又清醒过来继续抄。
    “皇上,臣妾好困,臣妾明日再抄吧。”
    夜深露重的,皇帝同意了,然后把她赶出了御书房。
    岂有此理!
    伺候她的宫女都以为她今夜留宿御书房,已经回了芙蓉轩,只有一喜还等着她,一主一仆行在宫中小路上,才走过贵妃的清漪殿,有一行人提着几盏灯笼迎面走来。看仔细了发现竟是皇后,她赶紧下跪行礼。
    只是皇后一行人行色匆匆没搭理她,那两个厉害的嬷嬷随行,宫人们也眼高于顶,直接略过她往前,“走快些!”皇后厉声吩咐。
    “娘娘,我们回宫吧。”一喜道。
    这是往谢清的清漪殿去了?于心然立即反应过来,好大一出戏,不看就可惜了,立即掉转方向,跟上了皇后那一行人,“回什么回,跟本宫过来。”
    果然,到了清漪殿正门,皇后手下那两位厉害嬷嬷就开始拍门。
    于心然躲在拐角处偷窥。完了,谢清她完了,那两位嬷嬷其中一位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掐死她,皇后这个人没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啊,斧子。”身边的一喜小声惊呼。
    拍了好一会儿的门,清漪殿的人都不开,皇后竟然命太监拿着斧头开始砸门,巡逻的侍卫听到声响赶过来,也不敢加以阻挠。
    未过多久,淑妃的殿门硬生生被砸了个大洞出来,瘦小的宫女钻进去移开了门栓。
    皇后怒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于心然赶紧提起裙摆小跑跟上去来到门口,往里头张望,一行人风风火火直冲主殿,不得了,这是要出人命了!
    “谢清你出来,我要叫你们谢家杀人偿命!”皇后大喊大叫地闯进了淑妃的寝殿,未过多久,里头传出了辱骂声,婢女们的惊呼声,原本清净的殿内一片鸡飞狗跳。
    为了看得更真切点,于心然从大门口慢慢接近到了淑妃的寝殿窗口。
    殿内谢清直接被皇后从塌上拖到了地上跪着,那几个贴身的宫女也被皇后身边的老嬷嬷收拾得惨不忍睹。
    “娘娘,我们是不要要去禀告皇上一声?”一喜唯唯诺诺提醒道。
    好像是该去禀告一声。
    “贵妃娘娘千万不要去。”背后传来声音。于心然猛地一回头,窗口不止站了她一个,五六个嫔妃也闻讯赶了来。
    “皇后娘娘如此盛怒,若我们帮着淑妃,到时候她手里的鞭子不定会落我们姐妹身上。”仪嫔道。
    容嫔又道,“就是,我听闻啊大理寺和刑部查得有些眉目了,说是谢家怕皇上不杀皇后哥哥,买通了天牢的狱卒要了华长明的命。”
    果真是谢家所为?那就怪不得皇后了,她此刻定是恨地将谢清抽筋扒皮不可。
    好奇心作祟伸手将半掩的窗户推开企图看得更清晰些,只是推到一半,殿内回踱步的皇后突然注意到了窗口的动静,于心然吓得赶紧蹲下。
    “滚开!”皇后冲着他们这边怒斥道。
    于心然赶紧起身,没想到自身后伸来一只手拉过窗户,将其关的严严实实。
    谁啊?于心然转过身,正准备摆出贵妃的架子,一身熟悉的藏青色衣袍映入眼帘。
    “皇上。”她被吓得心口一抽,赶忙行礼。
    皇帝也带了一行人刚到,仪嫔容嫔皆已经跪下。她说怎么方才怎么都不出声。皇帝看了看其他跪着几个妃嫔,视线又落到低眉顺眼的于心然身上,“身为贵妃,仪态不端,妄坐高位,禁足半月。”
    禁足???于心然心头一喜,那她不用再去御书房抄书了,表情一换装作戚戚然领罚,“臣妾领罚。”
    “送贵妃回宫。”皇帝的脸色不霁,侧过头吩咐奴才。
    她赶紧听话地离开了清漪殿,心里又喜悦又觉着可惜,不知道皇帝、皇后、淑妃三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事。不过不要紧,明日宫里头肯定消息,自己只管叫人打听。
    没了抄书的烦恼,又不用去跟皇后请安,于心然第二日终于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禁足真好,她仰躺在软绵的床榻之上,舒心至极。
    “娘娘,宫外有人送信进来。”床边的一喜提醒道。
    于心然接过一看,是于柔然的笔迹。
    展开信纸,越往下读越觉得事情不妙了,脸色跟着沉下来,泄题那事压根没有完,虽然礼部尚书被贬出了京,可是王家不甘心受此冤屈,正命人暗暗查此事,王家世代深受皇恩,家大势大,于柔然的信字里行间都透着恐惧,她怕不用多时就会查到她身上。
    到时候自己处境也就岌岌可危了。于柔然定会将自己抖落出来......思及此处,于心然浑身发寒。
    “你去传本宫姐姐进宫、”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不,不能这么干,自己现在千万不能与于柔然有其他牵扯。
    怎么办才好,她被禁足了,若是什么都不做,就只能坐以待毙,侯夫人王氏何等厉害的角色,自己这个贵妃本就是因为有于、王两家的扶持才坐上的,若他们知道她暗中使诡计,自己还有命活吗......
    唯一能救她的人是皇帝。他说过,即使查明是她泄漏的题,为了皇室的颜面也会替她遮掩的,不知这句话是真是假。
    她想了整整一日,晚上于心然只留了一喜一个人守夜。
    待到三更,在床边打瞌睡的一喜被她叫了起来,“脱衣裳”
    一喜稀里糊涂的。
    于心然开始脱自己的寝衣,“本宫叫你脱衣裳?”
    一喜依旧一脸茫然。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后,于心然梳好头发,遣走了门口的宫婢后独自溜了出去。她身上穿着从一喜身上扒下来的宫女衣裳,发髻也是宫女的样式,避开了有守卫巡逻的大路,专门走无人的小道,到了皇帝的真正的寝宫灵兮殿门口。
    皇帝寝宫门口的守卫此时最为森严的。大太监认出她来,“娘娘这么晚来此处是?”
    “本宫要向皇上请罪。”
    “那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没过多久,大太监出来,“娘娘你请回吧,皇上马上要歇下了。”
    “公公你同皇上说,本宫有关乎礼部泄题的事要禀告皇上。”于心然着急道,她只能拼死一试。
    大太监向来同情这个安分守己却不得宠的贵妃的,转身再去禀告。庆幸的是第二次皇帝放她进去了。
    灵兮殿内凉意彻骨,于心然小心谨慎地走道皇到塌上。他已经沐浴过了,正靠在床榻上,手上握了卷书在看,听到动静以后才侧过头,看了看一身宫女装扮的于心然又去看书。
    一路上想了不少话,这次她决定和盘托出,可是眼下真到了君王跟前,又变得难以启齿,先前好几次皇帝逼问,她可都是否认了的。
    “贵妃穿成这样,成何体统。”皇帝翻过一页书,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
    事已至此她也无路可退,双膝一曲跪在皇帝塌前,“臣妾有一事要向皇上坦白。”
    皇帝一直看着书,似乎对她要说的事再无半点兴趣,“时辰不早了,贵妃长话短说。”
    “是、是臣妾无意中泄漏了会试的题目。”
    屋外万籁寂静,寝殿殿更是静得可怕。
    “此事已经盖棺定论,贵妃也不必替你舅舅开脱了。”
    他之前一直逼着自己承认,难道不是早就心中有数了吗?为何现在要说这种话?
    “眼下祸到临头,贵妃倒是想起向朕坦白了?”皇帝终于从书卷中抬起头来,居高临下地看向跪着的于心然。
    难道他一早知道王家在查此事,于心然心中猜测。
    “朕一直在想,你能倔强道几时?”
    “......”
    “你以为只要死不承认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王家是你嫡母的娘家,也是太皇太后的娘家,百年世家,贤臣辈出,礼部尚书王勉平白无故背了泄题冤屈,关乎家族百年声誉,他们可能不查?”
    “臣妾也是一时糊涂,随口跟姐姐提起、”
    皇帝抬手示意她闭嘴,又伸出两指勾了勾,示意她靠近。
    于心然戚戚焉地手脚并用爬上床榻,还没坐稳,手臂突然被一拽,整个人仰躺到榻上。
    皇帝俯身压下来,“你再跟朕撒谎试试?闯下滔天大祸还不自知!”
    第19章
    每次同皇帝共处一室,总觉着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此时这感觉如此近如此真实。“臣妾认罪便是,按照律法,该怎么罚便怎么、”
    她话没说完便被皇帝冷冷打断,“你以为朕不想重重罚你?”
    她万万不敢这么认为,自己没有皇后的后台,又没有谢清的宠爱。
    “贵妃可想过,你已是皇室的人,皇后平日蛮横霸道败的只是她自己的名声,旁人只会说华家教女无方,而贵妃这次的过错却足以令整个皇室蒙羞。”
    字字句句如冰棱刮在心上,皇帝说过即使是她所为,为了皇室的颜面他都不得不为她掩盖。她今夜敢来就是在赌这一点,“臣妾如今该怎么做?”
    皇帝翻身坐起,手里还拿着刚才在读的书,神色阴沉地思索片刻后道,“最简单的法子,顺着泄题的这条线,除净一切可能暴露贵妃的知情者,令王家无处可查。”
    “不成。”于心然下意识地反驳。
    “贵妃顾及姐妹情深?若真查到你姐姐身上,刑部的逼问手段,贵妃可能有所不知。”皇帝眉眼温和,言辞确凿地分析着眼前形势。
    于心然的眉头拧起来,现在她就是千万分的后悔,当时泄题时候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怎么蠢成这样,将自己置于如此境地。
    “还有一个办法,在礼部找一人顶罪。不过此法也有冒险之处,若是王家不信,继续追查,不管查的如何,只要你姐姐于柔然不死,她便成了贵妃永远的软肋。”
    “......”
    “权看贵妃如何抉择。”皇帝又把问题抛回给了她。
    于心然陷入沉思,她没法抉择,若要平息此事且无罪脱身,只有找一人替她顶罪。虽然她并非良善,可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内心正在痛苦挣扎,腰间的动静令她分神了。皇帝早已经放下书,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挑开了她的衣带。
    整个人再次毫无防备地被推倒在床上,不必想也知道皇帝生了什么心思。
    “臣妾不想、”于心然推拒,她实在是没有心情。
    皇帝不但没停手,手上更加荒唐,“不想还穿成这般来见朕。”声音压抑到透出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