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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

      在圣诞节的时候,林远臣也就是和平时一样,放了学就背着书包回家,回家了也不能先直接进去,要先到防盗门那里听一听里面有没有男人的声音,如果有男人的声音,林远臣就到门口处的石灰水泥台阶上坐一会儿,背一背语文课文或英语单词,把书包放在腿上充当是书桌,写数学作业或化学习题。偶尔有上下楼的邻居经过了也只是见怪不怪地看他一眼,或许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叮嘱一遍自己的小孩,某某家的那个小孩真是没人管,那种孩子千万不能和他说话,会被带坏的。林远臣等某一个陌生的男人从里面出来,然后他再若无其事地进去,打扫卫生,或者是做饭。
    圣诞节只是电视里的特别的日子。
    “也有人从来没有过过圣诞节的。”
    “其实呢,没有女朋友吵着要过节的话,我也没什么兴致,但是看在林这么孤僻凄凉的份上,那今年你和学长一起过吧。”赵惟衡一只胳膊搭上林远臣的肩,胳膊手沉甸甸的,发出的一点热气在寒冬腊月天里面暖隆隆的像烤炉。
    是日常生活中的一点点些微的火光。
    是林远臣孤僻凄凉的人生里的一片火灾。
    进了超市都是人。
    超市最近有一个集点卡的活动,每次购物满二十五欧就可以敲一个印章,敲满十五个印章之后再另外加两欧,就可以拿到一个超市和《哈利·波特》合作推出的马克杯。
    那一系列的杯子一共有五个。
    有神奇动物主题的,九又四分之叁站台主题的,魔药课主题的,霍格沃茨主题的和主角主题的。
    听上去是一个非常坑人的活动,宣传的广告铺满了米兰的公共巴士和地铁站。林远臣从一开始看到这种活动就嗤之以鼻。小孩子才看《哈利·波特》。
    赵惟衡凑到林远臣的耳边悄悄说:“我最近在集那个系列的杯子,怎么样,很好看吧?”
    林远臣:“”
    赵惟衡专挑打折的水果和海鲜买,手快脚快,没有一点犹豫。大袋大袋地往购物车里面堆。
    “吃不完怎么办?”林远臣问他。
    “那就放在冷冻格里。”
    “那会不会不好吃了?”
    “差不了多少的,林。”
    也许是以前和别人一起合伙开过火锅店,赵惟衡下厨的手艺还不错。他能够煎出那种两面微焦,中间还带一点点流心的荷包蛋。在赵惟衡心情好的时候,他还会在荷包蛋上做一层焦糖。咬的时候焦糖“咔嚓”一点脆,和鸡蛋的柔软混合在一起,非常甜美。
    赵惟衡看到土豆在大放价,一边挑一袋品相最好的土豆,一边问林远臣:“你想吃水饺吗?”
    “土豆馅的吗?”
    “土豆和韭菜混着做馅的水饺很好吃的。”
    赵惟衡既然这么说,林远臣当然是相信的。
    “有水饺皮吗?”
    “超市里也有面粉卖的吧。”
    又要买这又要买那的,好像真的有在过年的味道了。
    林远臣在酒柜前徘徊不知道应该选哪一种,赵惟衡蹲下来从底下货列抽出两瓶两欧不到的起泡酒:“这个很好喝,挤一点柠檬就是不一样的味道。配生蚝奶酪也好吃,你吃过全生的生蚝吗,挤一点柠檬汁,味道还可以。”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看不出来这么居家。”
    “以前在英国的时候,我交过一个女朋友是中国人,打死不习惯英国的食物,但是伦敦的华人街又不像米兰这边什么都有。毕竟我对女生还是很温柔的,只好亲自下厨学起来了。这么想我真是一个不错的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还是和我分手了。”赵惟衡把酒放进购物车:“你知道我最擅长什么吗?天津炒饭。哈哈,因为她是天津人,整天在我耳朵旁边念叨着这个,我听的烦了,只好给她做了。”赵惟衡做出炒饭的手势,假装自己手上拿着铲子,嘴里做出火很旺的拟声词。
    原来是拖了他的前女友的福。
    林远臣却没有了刚才那么高的兴致,他想,那也是因为喜欢。女生自以为是隐秘的心思,其实也没有她们想象的真的那么隐秘。男生也没有真的看起来的那么不了解女生。老老实实顺着她们的心意哄她们开心是因为喜欢,如果不喜欢,就算女生耍脾气不停暗示,也还是只是装作不懂什么都不做。
    他们买了太多东西,小推车都装不下了。于是只好另装了一个购物袋,赵惟衡抱着走。出门的时候赵惟衡想要给门口的黑人小费腾不出手,让林远臣从他的裤袋里面找零钱。
    林远臣看了一眼赵惟衡的裤子:“我来抱袋子,你自己给。”
    “干嘛呀,婆婆妈妈的。”赵惟衡满不在乎地说。
    林远臣抿紧了嘴把手伸到赵惟衡的裤袋子里去,明明还在下着雪,林远臣的耳根子却烧的通红通红,好像下一秒血液就要把血管给冲破了。他的手好像是被蚂蚁咬住了神经,痒的难受,甚至手心出了汗。虽然林远臣已经很小心地把手伸了进去,但还是无可避免地碰到了赵惟衡的腿,隔着薄薄的纤维布,灼灼的发着热气。
    是那么明显的体感。
    林远臣慌张地一抬头,刚好对上了赵惟衡的眼睛,两个人瞬间都尴尬的一沉默。林远臣脑子里面飞闪过几个念头,低头飞快地把零钱抓了一把放到了黑人的手心里,如获大赦。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走了一段路。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地从惨白一片的天上飘下来,马路上有一个小孩举着黄色的小伞,一边笑一边在雪中跑来跑去,他的妈妈在路边蹲下来,张开了双臂,脸上很无奈地挂着笑,一遍又遍地喊着小孩的名字。
    “Adamo,Adamo!”
    林远臣却觉得他已经看腻了这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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