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几天之后，陈德友找他喝酒聊天之际，赵老板才从陈德友的醉话里得知真相。
    赵老板终于指着陈德友的鼻梁骨，嘶声咆哮：“那时候你说，前几天你从国外走私了一批大哥大，记得不？”
    陈德友目瞪口呆地摇摇头，显然经年累月的酒后之言，他早就忘了。
    实际上，陈德友当时走私的大哥大，正是联合会让赵老板运的那批货。
    换句话说，联合会不知道是何用意，搞到这批大哥大后，并没有用来盈利。
    反而通过海关“出国”后，又经过伪装，成为一批走私货，再让陈德友接手。
    这太奇怪了！
    听到这里，但凡是脑子正常的，都没法明白联合会这么做是为什么。
    三年前，大哥大可是新鲜玩意儿，拥有大哥大的人，其身价比万元户还高。
    那个商业联合会不借机发财也就算了，怎么还搞这么个赔本买卖？
    也就是联合会有钱，换成普通小公司，只怕就这么一次，亏的钱就足够买套写字楼了。
    陈德友当然也没弄明白，见赵老板说完，他试探着问：“老，老赵，你说的这些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听着就行了，”赵老板并未解释，反而继续说了下去，“联合会让我为你做嫁衣的事，本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第二天，联合会的人又来了。”
    “这种买卖，我肯定要问个清楚，这时候我才知道是个套。”
    他越说越离谱，我正想打断他，却听他说：“联合会的人很快就告诉我，那批货并不是国外进口的大哥大，而是国内的一家工厂仿制的。”
    “只要能买到国外的芯片，其他的都是流水线上的活，根本不存在技术难题。”
    “不过那家工厂不懂销售，更没有渠道，货就被联合会成员低价买下。”
    说到这里，我隐隐感觉自己抓住了其中十分重要的点，却又有些模模糊糊，陈德友忽然双眸大睁：“我懂了！”
    “他们早就联系了国外的下家，所以给我供货的并不是联合会跟你？”
    第458章 肮脏勾当
    赵老板点点头，见陈德友若有所思、不再说话，我倒是蒙了。
    他们说啥呢，我咋一句没听懂？
    陈德友很快解释说：“孙先生，大哥大虽然卖到一万多，可本身用的材料不值钱，工厂买芯片组装，成本兴许都不到两百！”
    再加上联合会是压最低价收购，这批货可以说是白拿。
    联合会的下家是外国人，通过海关的免税政策，联合会本身就靠这批货赚翻了，可陈德友拿货却是走私，既少挣了钱，也冒着很大风险。
    “对！”
    赵老板紧接着怒哼起来：“联合会的人跟我解释之后，让我继续这么干，挣的钱八二分成。”
    这买卖血赚，哪怕只拿两成，也已经比盛华的主营业务赚钱了。
    所有人都以为陈德友走私货物，早晚要出事，可谁知陈德友为人处世没一点毛病，三年下来，居然都不曾败露，甚至生意越做越大。
    现如今大哥大大有被手记取代的趋势，陈德友早就不从联合会的下家拿货了。
    可那家仿制大哥大的工厂，却有联合会的大量订单，如今一批批滞销，最终结果可以预测，联合会必定血亏。
    到了这种时候，赵老板已经不是单纯的个人憎恨陈德友，而是整个联合会都看陈德友不顺眼。
    “大哥大滞销太多，时间越长，窟窿也越大，所以联合会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个窟窿尽快堵上，”赵老板语速加快，“别的东西我不懂，这几年我们都靠大哥大挣钱，所以联合会认为，解决的办法也只能是手机。”
    “可手机是个新鲜玩意儿，外国人根本不可能把芯片卖给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联系到供货商！”
    说到这里，一切已经真相大白，联合会想要陈德友的供货商，为的是堵大哥大的窟窿，赵老板憎恨陈德友，也不单纯地因为两人之间的旧怨。
    楼道里，所有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只剩那些躺在地上的打手小声喘息着。
    不久之后，陈德友长长吸了口气，脸色总算稍微恢复了些：“老赵，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我没想到，你…”
    “都到这份上了，说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等陈德友说下去，赵老板便挥了挥手：“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想怎么办，随便你们！”
    我看了眼王斌跟刘艳，又瞅瞅赵老板和陈德友，心里暗暗苦笑。
    这可是京城地界，我能咋办？
    出手杀了他，将来警察肯定会查到陈德友头上。
    可要是什么都不做，只怕一来联合会要更加变本加厉地对付陈德友，二来，赵老板也还是要暗中捣鬼。
    威慑，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冲赵老板笑了笑：“要不这样，你们这么多年交情，如果好好说说，陈总也许愿意分享供货商。”
    “不过为了陈总的安全，我还是得了解一下，这个所谓的商业联合会，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想得很清楚，只要除掉联合会，赵老板失去了这个依托，自然没法拿陈德友怎么样。
    赵老板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随即嗤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刚才已经说得够多了，联合会的其他事，恕我不知情！”
    “你确定不说？”我回头看了眼王斌。
    此时此刻，王斌好像块木头，他傻傻站在办公室门口，张望着这边发生的一切，时而张张嘴，时而又忐忑地低着头。
    我暗暗思忖，从种种迹象来看，王斌对联合会的了解，也许超过赵老板。
    如果赵老板坚持不说，我倒是可以从王斌下手。
    不过正是因为这个念头，接下来发生的事，马上让我措手不及。
    “如果我说了，陈总就会帮我们联系供货商？”果然如我所料，见我在看着他，王斌很快问。
    陈德友冲我露出询问的眼神，我知道他也没想好应不应该这么做，不过为了取得自己想知道的消息，我还是点了点头。
    王斌眼底，明显多了丝喜色：“一言为定！联合会的总部，就在…”
    话刚说到这里，王斌左手边的员工办公室玻璃窗，忽然啪啦一声破碎！
    近乎一瞬间，一发子弹击中他的太阳穴，王斌瞳孔骤缩，马上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我心中微惊，暗道自己大意了。
    这里还有联合会的其他人！
    然而联合会计划周全，不等我过去抓人，就听见办公室里传出窗子破碎声，紧接着便是男男女女的尖叫：“死，死人了！”
    “有人跳楼了！”
    好狠！
    我放开内力，很快发觉大楼外正有个人掉下去，他手里攥着把手枪，硝烟尚未消散。
    潜藏暗处，寻找时机一击毙命，真是凌厉且难以防备的杀手！
    “王斌！”赵老板愣了好一阵，忽然泪如泉涌，疯狂般朝王斌的尸体扑了上去。
    在一旁的刘艳脸色惨白，两条雪白的大长腿因恐惧而轻轻哆嗦着，陈德友也是惊愕至极。
    “孙，孙先生，这…”
    我摇摇头：“一击毙命，他已经断气了。”
    不惜牺牲自己人，也不肯让联合会的总部地址被人知晓，行事如此周全，联合会的行动力，由此可见一斑。
    “王斌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赵老板趴在王斌的尸体上，惨嚎不止。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看来联合会究竟在什么地方，还是需要我自己去查。
    我们没有安慰赵老板，等刘艳的状态稍微好些，陈德友就带着我们离开了盛华公司。
    返程的路上，陈德友表情痛苦，始终沉默，想来今天值得的这些事，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我则在推测联合会究竟在哪。
    如果联合真的给了那家工厂很大的订单，并且大哥大无法卖出去的前提下，那家工厂一定要方便查看货物情况。
    “陈总，你能不能查查东乡区的工厂都有哪些？”想到这些，我抬头问陈德友。
    陈德友愣愣地点点头：“查这些倒是容易，不过孙先生，您该不会是想通过工厂，找到什么线索吧？”
    第459章 京城的第一天
    我当即点头：“刚才发生的事咱们都看见了，你我都不熟悉联合会，那么我们就不知道身边是不是还有它的人。”
    我看赵老板不是不愿意交待联合会的事，只是要么他并不知情，要么他根本就是怕死，不敢这么干。
    换成其他人也是一样，万一再出现刚才的血腥事件，联合会极有可能利用陈德友的走私交易，让陈德友万劫不复。
    “您的意思我都懂，不过这个工厂肯定藏得很深，找出来需要些时间。”陈德友左右权衡，最终这样回答。
    我倒是不介意，反正最近一段时间肯定要留在京城，倒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了解一下这里的事。
    再说帮了陈德友这么大忙，我想让他帮我做些什么，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今天不是周末，我们从盛华回到陈德友家，他急匆匆换了身衣服，就拉着刘艳去公司了。
    “对了孙先生，这是一点心意，还请您一定要收下！”
    陈德友临走前，还给我留了张崭新的银行卡，看样子数目不会太少。
    我当然不能跟他客气，如今我身无分文，就得靠这张卡过日子呢！
    折腾到现在，已经快中午了。
    出了小区，前后都是居民楼，我沿着街道往西溜达，在这头找了家小餐馆落了座：“老板，来碗面条。”
    “好嘞！”
    老板也就三十出头，答应得那叫一个干脆，他脸上笑容洋溢，很快就吩咐了后厨，又从账台里转身问我：“小伙还要别的不？”
    “再来瓶汽水吧，这个多少钱？”我扫了眼冰柜，看见里边有几种或瓶或罐的饮料，随口问道。
    听老板说要三块，我暗暗咋舌，这也太贵了：“行，来一瓶吧，就当给你捧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