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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亚伦抬起头:“是七大家族的血族?”
    海涅摇头:“我没有见到人。”
    亚伦一惊,猛得抬起头,那位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可海涅没有见到人,无法判断出那位神秘人的身份,这足以说明他已经受到了影响。
    “主人您——”
    长时间压抑血族饮用吸食血液的本能,对海涅已经造成了影响。
    “不用担心,只是一些能力无法正常使用,还不至于伤到根本。”海涅道。
    “真正需要注意的是这位同族,不可控因素才是现下最大的威胁。”海涅眯起眼睛,“注意一下城中失踪的人口,多在近郊走动,荒野地里寻找一下有没有颈侧有齿痕的尸体。”
    “‘他’不敢随意处理尸体,如果被教会发现,可能会引起麻烦。”(注25)
    没有一位血族想去招惹那些无趣的传教士与他们的神圣骑士团。(注26)
    对于生活在黑暗之中血族、狼人以及其他一些黑暗生物来说,这些配备净化武器,掌握一些低级驱散咒语的骑士团很难缠。
    虽然他们确实有一些能够威胁到血族生命的神圣武器,但多数时候他们给人的感觉是胡搅蛮缠,就像是一块牛皮糖一样,一但沾上就怎么也甩不掉。
    “是。”亚伦领命。
    海涅又吩咐道:“告知城内的其他孩子,让他们注意一下,近些日子小心一些,在未确定‘他’是否有恶意之前,不要太过张扬。”
    如果是落单的血族,那么在察觉本地有吸血鬼家族驻扎的话多半是会离开的,但如果是某个家族派遣的侦查员,就需要多加注意。
    现下的情况,卡塞尔一族的血族不能招惹麻烦。
    “还有一件事。”海涅想到先前起身弯腰握住伊莉丝手的举动,这很显然不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情,血族亲王的表情有瞬间的崩塌,“他已经开始影响我。”
    “我需要一段时间的节食。”
    “主人,您已经很少涉摄入血液了。”亚伦不禁有些担忧,“如果您的意识不够坚定,他也有可能趁机侵入。”
    吸血鬼对于血液的渴求,就像是人类需要食物来维持生命一样。海涅是高位血族,像他这个阶段,本该需要大量的新鲜血液来供给自身,以及压制血裔,但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内,海涅连天鹅血也只是浅浅抿几口,保持着身体的最低需求。
    “我清楚自己的状态。”海涅说,“如果有必要,我将进入浅度睡眠。”
    “前提是,确认‘他’的来意。”
    —
    “有什么事情吗?”
    元庆看着楼梯口出现的那道小小的身影,如果她记得没错,长亲称呼她为朱迪。
    “没有。”朱迪踩着台阶往上,“只是看到姐姐,和姐姐打个招呼。姐姐是从父亲的书房里出来的吗?”
    元庆正心神不宁,听着她这一口一个姐姐姐姐,觉得像是回到了后宫殿里,看着那一个个虚伪的女人,表面上姐姐,姐姐叫的好听,实际上,全是些下作手段。
    她后退一步,挺起胸膛,眯眼看着朱迪。
    “是,我刚刚听长亲讲完课。若你没有什么要说的,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等等。”朱迪抓着栏杆猛跑几步,想要抓住元庆的衣袖,她虽然走得不算稳,但速度极快,元庆微退一步,朱迪似乎也察觉到自己举动的不妥,停了下来。
    她昂起头,眼眶泛红:“你与父亲单独待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到底,到底做了什么?”
    元庆低头看着她的表情。
    “教学授课。”
    “只是这样?你们一起待了那么长时间,若只是普通的授课,你出来时又怎么会是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分明就是做了什么事情!”
    元庆皱起眉头,那两句话还在她大脑之中回荡,她本就一团乱,现在有来个小孩子捣乱。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询问长亲,我的话你不信,长亲的话总应该信吧?”元庆不想和小孩子纠缠下去,加上她本身就情绪不稳定,语气多上不耐烦,捏着手中纸张的手不禁收紧。
    因为那两句不断响起回荡的低语,脑袋阵阵刺痛,元庆皱紧眉头,不再理会朱迪,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把话说清楚!”朱迪还有去扯元庆的袖子,以她的身高和力气想要拉住元庆的让她不要离开显然是不现实的。
    元庆的没心情继续和她耗下去,可这小吸血鬼又纠缠不休,看着她拉扯自己衣袖的动作,元庆没由来的生出一种厌恶感。
    “放手。”她一甩手,一道火焰墙壁将二人分开。
    朱迪后退了好几步,险些狼狈的翻滚下楼,还是莫尔及时赶到扶住了她。
    “怎么,怎么可能?火焰,是火焰!”朱迪惊恐地看向莫尔,“莫尔先生,她明明还是个新生儿!”
    每一位两百岁以上的成年血族,都会拥有一种自己的特殊能力。(注27)
    而元庆,是其中最为稀有的火。
    火焰,曾为人类驱逐黑暗,从某种程度上说,它是光的另一种体现。
    很少有吸血鬼能够掌握这样的力量。
    莫尔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安静,朱迪。”他扶着朱迪站好,“这里不是小孩子待的地方,回你的房间去。”
    朱迪虽然不情愿,但她不敢违背管家莫尔的命令。
    这位平日里低调至极,没什么存在感的管家莫尔先生,是卡塞尔家族上一任女王亲自转换的血族,也就是海涅的母亲的血裔。
    他是一位至少一千岁的血族,拥有不弱于亲王的能力。
    虽然心有不甘,但已经二百多数的朱迪很清楚,自己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耍小脾气只能适量,该稳妥的时候,一定要沉得住气。
    三岁外表的女孩露出一个完全不符合她外貌的怨毒表情,恶狠狠瞪了元庆一眼,然后离开。
    莫尔手指轻点,温柔的碧波浇熄了熊熊燃烧的烈火。
    元庆站在原地,面露惊讶。
    “我这是?”她看着烧焦的地毯,不敢置信道:“刚刚那是,我做的吗?”
    “是的。”莫尔难掩语气的中的激动,“伊莉丝小姐,这是属于您的能力,这是很正常的。”
    “我记得舒芙蕾太太提起过,只有二百岁以上的成年血族才能拥有这些能力。”元庆用脚踩踩烧焦的地毯,露出颇为苦恼的表情。
    “抱歉管家先生,我刚刚思绪很乱,不知道怎么就……把一切弄得一团糟。”元庆拿着纸的手垂落下来,脸上的表情也转变为懊恼。
    “没人会怪罪一位可爱的小姐。”莫尔回答道,“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心,也许我能为您讲解一下一位合格的血族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
    元庆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拿着的纸张和羽毛笔,已经被她攥地皱皱巴巴,柔顺的羽毛也胡乱卷翘着。
    莫尔看着一眼,笑道:“如果现在小姐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现在,我送小姐回房间吧。等一下,会有女佣为您准备新的纸笔。”
    元庆点点头:“谢谢您。”
    莫尔却摇摇头:“是我该好好谢谢您,美丽善良的伊莉丝小姐。”是您让我重新看到了金少爷的影子。
    莫尔没有告诉元庆,金拥有的能力就是火焰,热情张扬的红色烈焰。
    元庆回到房间后不久,莉薇娅端着水和新的墨水、羽毛笔走了进来。
    “小姐,您没有事情吧?”她从来送墨水的女佣口中听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您应该让我跟在身边,而不是找个理由支开我。”薇娅娅语气略带抱怨,“这样在您状态不好的时候,我可以帮你解决问题。”
    元庆抬头看向她:“朱迪是一位真正的血族,她拥有比我更加强大的力量。你不害怕她吗?”
    “我害怕,可那又如何呢?”莉薇娅将热水注入陶瓷茶杯。“小姐,只要还在这座府邸里,她不敢伤害你,自然也不敢伤害我。”
    元庆摇摇头。
    “我不喜欢和人因为这种事情起争端。”
    朱迪和她说话时候的样子,像是后宫之中为了皇帝垂怜而争分吃醋的女人,可她的外表只是个小孩子,那副表情却让人无法将她与外表联系在一起。
    血族真的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我问过了府邸内的其他女佣们。”莉薇娅将冲泡好的茶递送到元庆面前,“她们告诉我,在小姐你苏醒过来之前,爱德蒙阁下对于朱迪小姐确实不同于其他血裔。不过,那是因为她是这里转化时年龄最小的血族,而且她本身并没有做出选择,是阁下替她选择成为了血族。爱德蒙阁下虽然救了她的命,可同样也使得她永远的变成孩子,这是因为爱德蒙阁下的愧疚。”
    元庆不禁皱起眉头:“莉薇娅,你可以不用想我解释这么多,我并不关心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向我发难。”
    “我与长亲的关系,不是皇帝与嫔妃之间的关系,我与她的关系,不是嫔妃与嫔妃之间的关系。”
    “至于其他的,我不在乎。”
    “小姐是不在乎,可别人不这么想。”莉薇娅将纸笔摆在桌上,“在他们看来,小姐这是炫耀,是瞧不上他们。可实际上,他们与小姐一样都是爱德蒙阁下的后裔。”
    “小姐不应该高高在上。”莉薇娅又帮元庆将棺材内的羊绒垫铺展,“而是应该融入他们中间去。”
    “家族的和睦是爱德蒙阁下希望看到的。”
    “当然,如果还有不长眼的非要凑上来真麻烦,小姐也应该适当的给予教训。”
    “您是爱德蒙阁下的第一位血裔,偶尔使用一些小权利,是理所应当的。”
    莉薇娅很快就处理好房间内的一切,她站到坐在椅子上的元庆身边。
    “天快亮了,小姐是要休息,还是学习?”无论元庆选择那一样,她都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元庆站起来,将茶杯递还给莉薇娅,她深深地看了莉薇娅一眼。
    “你适应的很不错。”至少要比她好上不少。
    “我的荣幸,伊莉丝小姐。”
    “今天的任务,还是今天完成比较好。。”元庆的心态平和许多,走到梳妆台前,莉薇娅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她拿起那根插在墨水瓶里的羽毛笔,一只手按在平摊开的纸张上,元庆按照海涅的指导端正坐姿,提笔落下第一个字母。
    第一次上课学习的内容并不多,元庆提笔,不多久就写了半页。
    她停下笔,视线落在自己的字迹上,歪歪捏捏的,比自己年幼时候刚刚练字的时候都不如。
    要是让母亲看到她现在写得字这样丑一定会被笑话的。
    一想到母亲可能会用什么样的神态说出这句话,元庆鼻子酸涩,忍不住地红的眼眶。
    一滴水滴在纸面上,晕开墨迹,墨水的黑晕染开来,尽然有几分毛笔书写的姿态。
    元庆手指一顿,按在那被眼泪沾湿的纸张上。
    脑海之中,像是炸开一朵朵花一样,悲与喜,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她抽出那根羽毛笔,将它抛在一旁,以手指为笔,沾染漆黑的墨迹,落在洁白的纸张上。
    指尖墨水晕染,留下一行端正的碑体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