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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乱朝纲的贵妃(49)

      陆慈要去南巡,满宫的妃嫔只带了春贵妃一人,春晓不知道他那根神经搭错,索性将小陆拂也带上了。
    司庭没有随君,被留在长安打理政事,临行前他叮嘱春晓此行离皇帝远一点,他告诉她乱党会在此次南巡作乱,要刺杀陆慈。
    春晓掐指一算,觉得乱党能够成功。
    这四年来很少见到陆慈,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太后葬礼那天,她站在一众宫妃里,看到他穿着一身描金的黑衣在远处的树下静静站了一会,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形清瘦得很。
    说到太后的死,是宫里秘而不宣的一个笑话。
    慈安太后原先是先帝后宫娘家背景权势最高的几个妃嫔之一,但是容貌锐利性格强势,不得先帝喜爱,后来陆慈继位后,这个太后便展现出了淫荡的本性,几乎夜夜暗召男子入宫,慈宁宫灯火总是彻夜不歇。
    直到两年前的一个冬夜,太后死于马上风。
    据说暴毙那夜,宫人们仓皇听到一群男人的尖叫,闯入宫中一看,屋内横陈着慈安太后年老色衰的身体,还有十多年健壮赤裸的男人……
    宫内一时间流言蜚语传遍了,春晓吃了两个月的瓜,并打定主意要好好保养身体,陆慈老娘那种死法也太可怕了,委婉说是马上风爽死了,粗俗一点就是被男人日死了……要命……
    皇帝这次南巡带的人不多,除去一些御林军、侍者和文官,宫妃只带了春晓一个。
    出宫的派头很大,但在离开京城后,便换成了六批一模一样的马车,春晓只是错了下眼,就认不出哪辆是陆慈乘坐的那辆了。
    令春晓意外的时,上了郊外的官道没多久,陆慈车上的小太监便来传她,让她去马车上侍君。
    快要入秋了,这几天气温逐渐变低,气压也有些闷沉。
    春晓安抚了车厢里新奇的小陆拂,跟着小步跑的太监,来到了一家马车前,那小太监将帘子微微拉开,春晓低着头踩着凳子,躬身走了进去。
    马车内的光线不及外头明亮,却也有一盏明珠的灯盏,春晓抬头见到陆慈的瞬间,愣住了。
    他远比她两年前见到的,还要消瘦憔悴,苍白得如同即将破碎的一尊玉瓷。
    男人倚靠在宽大的车厢内,单手支颐,眉发墨黑,浓郁纤长的睫毛垂下,狭长的眼尾泄出淡淡的眸光,一身绫罗便衣衬得他像是小憩的王侯,听到春晓上车的动静,也没有动弹。
    春晓不知道他在沉思还是打盹,想了想,在他旁边的软垫座上坐下来,车内熏着他常用的龙涎香,这香是帝王专供,但每任皇帝都会根据自己的喜好,令调香官调出不同的浓淡气调。
    春晓没闻过先帝的,从前觉得陆慈的这款龙涎香气味霸道,令人生厌,此刻坐在车厢内,掀开窗帘见到外头山色浓翠,一场小雨逐渐滴落,凉风卷入车中,车厢内的炉香混散,只觉得有些淡淡的苦味,平静深沉,意外地好闻。
    “咳咳……”
    浅浅的咳嗽声压抑不住地响起。
    春晓转头看去,陆慈压着唇角猛烈地咳了出来,压抑地低低的咳声在车厢内明显极了,他的背微微躬着,春晓将帘子放了下来,他才逐渐平息下来。
    “陛下的身体,如今竟这般虚弱。”春晓拧了拧眉。
    陆慈终于掀起眼帘,淡淡瞧了她一眼,轻嗤:“拜尔所赐。”
    春晓指尖轻轻掐入身下软垫,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知道她曾在饭食里下药了?
    “陛下,何出此言?”她试探道。
    陆慈没有回她。
    马车嗒嗒前行,如今已经离开了长安城,行走在山间的官道,他抬手掀开了帘子,凉风灌入,外头的景色在细雨中朦胧。
    此刻应该是个一处山峦的半山腰,可以看到远处和山脚下的景象,葱郁的山色自然中,错落的灰墨几处民居遥遥可见。
    “你看,那里有间小屋子。”他忽然开口道,嗓音带着嘶嘶的哑意,“屋后有一棵柿子树的那一间。看到了吗?”
    春晓看去了,现在还不到柿子成熟的季节,没有显眼的橙色提示,她没办法看到陆骊龙指的是那一处,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便随口道:“看到了,好大的一棵柿树。”
    陆慈掀着帘子,黄色的绸缎映着他白得几乎透明的指节,仿佛不真实的水彩画,“树和屋子的主人,这个时间,在做什么呢?”
    春晓觉得这男人有够无聊,她还以为特意喊她来侍君,是这贱人起了淫心,没想到就是闲聊,不过看他如今风一吹就要倒的身板,也是有心无力吧。
    春晓随口道:“大约在家中吃饭吧。”
    陆慈道:“也有可能在田中劳作。”
    春晓道:“陛下说的是。”
    陆慈又说:“也许是在山林里躲雨。”
    春晓附和:“陛下说的是。”
    陆慈指尖点了点帘子,又微微弯了眼睛,道:“也许,去私塾接孩子下学了。”
    春晓觉得陆慈无聊过头了,“也许树和屋子的主人早就死了。”没看到那几处屋子一片荒凉,杂草丛生的模样吗?
    陆慈沉默了,车内静默了下来,凉风还在灌入,他慢慢将帘子放下来,抿着唇慢慢呼吸。
    春晓觉得他可能被自己气到了,觉得有点爽到,暗自歪了歪嘴。
    过了小半天,这男人又挑起话头,道:“谢春晓,你今年几岁了?”
    春晓无聊地玩着手指,“十九了陛下。”
    陆慈撑着额头,高大的男人眉眼墨黑,肤色却是不健康的雪白,唇色淡淡,像是纸片描摹的人一般,他垂着眼睛,又说:“你知道朕比你大几岁吗?”
    春晓不清楚陆慈具体的年纪,估摸了一下,道:“十七?”
    细雨落在车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令人心灵平静,他低低地笑了一下,摇摇头,“谢春晓,朕老了。”
    说句良心话,叁十七岁实在称不上老,更何况这个狗皇帝虽然心黑,但是皮相一流,年近四十还是俊美得像是叁十不到的模样,一身威仪天成的气度实在惑人。
    “陛下正值壮年,千秋万代。”春晓看了一眼他不健康的体态,昧着良心喊了声万岁。
    陆慈歪着头看向她,唇角突然露出一抹讥笑,整个人一下子生动起了,“你在拍朕的马屁?”
    春晓刚要否认,陆慈突然伸展了一下大长腿,差点踹到她,徐徐道:“再多美言几句,让朕高兴高兴。”
    春晓:“……”
    这一路经历了七八个城镇,说是南巡,但是春晓总觉得这队伍像是游山玩水一般,巡得很随意,一点没有皇帝前呼后拥,山呼海啸的派头。
    同时,这一路陆慈动不动就将她叫到自己的马车里,聊一些非常没劲的话,有天晚上还想要找她一起去山顶上看星星,折腾得春晓被咬得满手蚊子包,气得差点弑君。
    这南巡的规模很小,春晓觉得简直就是那群乱党行刺狗皇帝的良机,千载难逢,哪怕乱党武力值不行,就是放一群狗也能歪打正着咬到陆慈几口。
    就在春晓期待着陆慈什么时候被刺杀,又是十多个城镇过去了。
    陆慈每天一副苟延残喘的模样,生龙活虎跟她尬聊,聊得不高兴了还要骂骂她,贱的不行。
    南巡到了松洲不远的一处寺庙外,陆慈突发奇想,想要上去拜拜。
    上了山,就是一场暴雨,于是一群人只能暂时在这荒废的古寺外安营扎寨。
    (陆骊龙的死期到了)
    (昨天怎么也登不上,所以更新延迟了_(:3  ⌒?)_头秃。好像要到4500珠了,又要加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