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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洗澡

      K讲完那些话后,便没再理她,转而走到中央茶几桌旁,从下方的实木抽屉里取出一块白色软布,枪和刀全部摆在沙发上。他依次拾起,精心擦拭着它们,如待珍宝。
    周雨坐在地板上,身体靠着沙发,这个姿势她保持了一天。她回头,看着那个男人,他擦了很久,感觉要把外层都给磨光,还不肯释手。
    擦完那些东西后,他又回到卧室。从客厅可以看清大半,这个房间里的空间不是全隔,除了厕所,客厅与卧室没有门遮挡,只有一堵墙,左右是空的。
    K脱掉外套,肩头的皱褶拿熨斗烫平后才挂上门钩。他的裤脚沾了泥土,在周雨以为他即将要把裤子也脱了时,那个男人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冷着脸走了出来。
    “回过头去。”
    周雨内心跳出一百个问号,拜托,没有人想看他的肉体好吗?但她好像确实一直盯着那个方向,不过是坐姿问题,快被绑了一天了,她连转身的力气也没有。
    “你放了我,你爱怎么脱就怎么脱,裸奔也没人管你。”周雨说得直白,甚至有些口不择言。
    他怔了一下,脸色有些黑,眼睛盯着她,气场危险。
    “你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
    周雨愣了一下,心一跳,还是有些怕的,于是默默把头扭至一边。她觉得憋屈,这个男人奇怪而可怕,不仅杀人如麻,竟然还有过度洁癖,还以为她想占便宜。
    神经病吧这是,她暗自腹诽,内心早已把他杀了百八十遍。
    厕所的门突然关上,周雨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进了淋浴间。她朝四周望去,这个房间大而宽敞,不愧为五星级酒店,落地窗外把纽约城的风景尽览于心,视野开阔。
    她看着手中的捆绳,暗骂自己的愚蠢,大好白日时光不利用,竟然现在才想起来要逃跑。周雨搓了搓绳子,他绑得太紧,这个绳结也没见过,恐怕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只能设法让他解绑。
    她无奈地靠着沙发,心有苦楚难言。这个叫K的男人实在过分,假扮流浪汉杀她叔叔,又偷偷埋伏在公寓,再把她敲晕绑架到这儿。一天过去了,她只能坐在地板上,衣服都脏了,还不让上厕所洗澡。
    周雨冷静地想着,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要死早死了。这个人到底想干嘛?难道想从她身上套出什么东西,可她这二十五年来,活得平凡而庸碌,根本没有什么秘密。
    要说秘密,也只有两个。一是她的身份,偷渡来的黑户,二是她的小金库,公寓里的保险柜,父亲的遗产加上周乃平素日会给她点钱,一共不到五万美金。若是他能放了她,这些都可以给他,密码是300600。
    周雨正想着,浴室的门又开了,K裹着纯白浴袍走了出来,有未擦干的水附着在男人精壮的胸肌上。他右手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发,依旧湿漉漉的。
    她循声望去,男人的身型修长而高大,属于不夸张的健硕。浴袍中间的白色布条松垮垮地系着,勾勒出完美的腰线。周雨有些愣神,直到看见他冷彻提防的眼神,便不屑地收回视线。
    搞得她像个饿狼要吃了他一样,谁稀罕呐?
    “我说,要不你放了我。我不会报警的,我还有一点钱,就在那个公寓里,不到五万美金,你要我可以全给你。”她紧张地揉着衣角,大胆试探道。
    周乃平的死已成为事实,这是她无法改变的。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浅薄,根本不知道这人的来历。报仇是虚无缥缈的事,只能先寻自保。
    K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要不你考虑一下,五万美金,不少了。你平时杀一个人多少钱,还冒着生命危险,现在你放了我,就能拿这么多钱,只赚……”
    周雨见他没有反应,继续着谈判。
    “闭嘴。”K冷然道,“你觉得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判。”
    她突然噎住,心里觉得委屈。这都是什么事儿,不能说她极度自私,可却也是周乃平犯了事,强奸了别人的女儿,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突然被绑到这里来遭罪,从头到尾都处于一个被处置的状态,丧失话语权。
    周雨越想越觉得不甘,头晕乎乎的,手开始发抖。
    “我……我想洗澡,一天都坐在地上,好累,身上好脏。”她越来越疲惫,说话声音变得愈发微弱,到最后已濒临恳求,“你能帮我把绳子解开吗,我不会跑的,求求你了……”
    周雨累得快晕厥过去,以至于后来那个男人走到她身旁都没有发觉。手脚突然一凉,束缚感消失,周雨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绳索不见了,转头对上K冷清的眼眸。
    她愣了一下,低头道:“谢谢。”
    “快点洗,十五分钟必须出来。”他凑得很近,温湿的鼻息喷在她脸上,有些烫烫的,不过很快转眼就抽离,最后站起身回到房间。
    妈的,真是有病,自己洗那么长时间,只给她十五分钟。周雨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眼神仿佛在他身后剜出一个窟窿。那人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回头看她,周雨装作不在意撇头,嘴中轻哼小曲。
    她走向淋浴间,打开门的时候似乎想起什么,但犹豫了好久依旧开不了口。
    “那个……我没带衣服,就换洗的内衣。”她有些难为情,这种事还要求人,也实在是没办法,“要不……你放我下去买几件,我发誓,绝对不跑,马上回来。”
    “不行。”
    K冷冷地看着她,回绝地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衣柜,但走了几步又辗转返回,好像不太情愿,可最后还是打开了里层抽屉,翻了好久,抽出一条男士长袖内衣,深黑色,扔到她的头上。
    “临时换上,别给我弄脏。”
    周雨的头被衣服罩着,嘴角生气地挤成一条缝,眼睛怒得要喷火,第一次被人这样搞,就是花姐儿子她的前男友,都把她像公主老佛爷一样捧着。若有一天她能活着看见时代广场的红绿灯,绝对要把K的头拧下来当皮球踢。
    周雨扯下头上的内衣,香淡淡的,倒是洁整。只见她瞬间变了一张脸,一副无比感恩戴德的面孔,朝着K作了一揖,转身垮着一张臭脸走进淋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