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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小陌小陌又逢春,唯见蘭花不见人

      说不去就不去,心意已定我便不再多想。只看着这几日才回府的许嬷嬷,笑问道,“还没有来得及问你,家人在京中可安好?”
    许嬷嬷跟我入了京没两日,我就差遣了刘府的姜嬷嬷先带她去京城探亲,与女儿团聚了再说。毕竟我们奴仆间只是雇佣关系,她去留自由。好在她省亲之后愿意回来继续伺候,说在女儿家多一张嘴多一口饭,不如趁着身子骨还能动弹的时候,多积攒点养老钱,不给女儿添负担。
    “女儿在婆家小日子过得风风火火,倒也美满。我啊,只缝月假回去她那儿看看外孙女儿,就心满意足了。”
    “听说是在西市那边开了间药铺营生,是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掀起被褥,准备起身舒络舒络经骨,走两圈儿。
    木槿见状忙替我披上冬袄外衣,一旁的许嬷嬷也悉心上前挽起我的青丝,满面慈颜的回话,“他们啊原先在西市只盘了一家店做医馆儿,由亲家公坐镇看诊。今年才在隔壁另一条街租了个小铺子,多开了间药房,交给小两口打理。这一家子啊也不求大富大贵的命,能有个养活一家老下的营生,闲暇之余再去听听曲儿、看看戏、爬爬山、拜拜佛就够心满意足了。”
    发自肺腑的幸福感是会感染人的。见她洋溢着慈和的笑意,我也忍不住替她高兴,“外孙女儿今年多大?”
    “四岁半了已经。可聪明了,满周岁时抓周,不选绣线、剪刀、花样子,偏偏选了笔跟墨。现在已经会背百家姓和叁字经了,家人正在教她识字。”
    一旁给花樽换水的花囍也没忍住打趣儿道,“那以后指不定是个叁元及第的女状元呢。”
    想起自己腹中至今没有动静,我也有些纳闷。虽然我并不着急求个一儿半女,但老一辈却相当上心。见我嫁给刘清慰都大半年了也没个好消息,朱氏、顾氏已经没忍住送补品来琼枝苑儿了。
    我用膳时,耕云、弄月二位小姑笑盈盈的牵手走了进来,由侍女为她们掀起珠帘,接过脱下的暖裘,煎热茶喝。
    耕云端起热茶暖手,“听说嫂嫂身体好些了,我们特来看看。您这几日病了,窗户紧闭不让风漏进来,想来也错过洋洋洒洒的瑞雪盛景。等嫂嫂你痊愈了,带我跟弄月一起去京郊的踏雪湾赏梅吧。”
    踏雪湾,踏雪寻梅的好去处。背靠释迦青山,面向长河湾。本是块荒地,两百年前建朝时由开国君王翁祖大帝率领将士们倚山植梅,以释思乡之苦。如今梅树已有五千多株,占地六十二亩。是中原大地享有盛誉的赏梅胜地。因梅而带动了人气儿,释迦山上的庙宇在冬天时也与别处不一样,香火不减反盛。
    我身子有些虚弱,面色也苍白如雪,识破耕云的小心思后,脸上添了笑意,如清菊待放。“你们啊,就是长辈不容许出门,才托我罢了。”
    “好嫂嫂,你难道不想出去走走吗?听说那踏雪湾的梅园品种繁多,朱砂梅、宫粉梅、绿鳄梅、黄蕊素心梅应有尽有。据说前几日还从远瀛引进了一棵玉黛梅,花苞巨大,重瓣多多,很是别致新颖。”
    “是吗?”我好奇的望了眼弄月,以探寻的目光求证,“我以前从未听说过什么玉黛梅,真的有吗?”
    耕月恳切的点了点头,也喜滋滋的,“前两日随姨娘去华家吃席面,在席间听说的。踏雪湾冬天的时候游人本就多,如今因这新栽的梅树更是熙来攘往了。”
    “梅虽逊雪叁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去郊外呼吸新鲜空气,嗅一嗅旷远清幽也是好的。”
    见我答允了她们的请求,两丫头喜笑颜开。连着屋内的婆子丫鬟也跟着盈满了笑脸。耕云夹着一块杏仁酥,蹦蹦跳跳,忽然踱步到那几盘御赐的兰花前,停了下来,细细端赏,“这兰花竟还开的这般好。嫂嫂,它何时才会凋残啊?”
    我心一沉,笑意减半,“听说兰花花期只有一两个月那么长。如今...正是最美最浓的时刻吧。”
    凡是花开,就总有荼蘼的一日。翁斐对我的好感,是否也会如这花期一般,有绽放,就有凋枯、消失的时候。我起身,也移步到花前,凝着那行写着“城南小陌小陌又逢春,唯见兰花不见人”的诗。
    原以为只是巧合,现在想来,或许是刻意而为之。他应该早就知道查清了我的身份,所以才会送花来,所以才出现这别有深意的两行诗。我心绵绵,不禁有些动容,某些情愫仿佛被按进字里行间,才得以看到一颗隐晦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