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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节

      此时见弟弟一脸严肃,他便知道要说的事情很重要,站起来道:“走吧,咱俩散散步。”
    兄弟两人出了院门,往池塘那边去,把随从全留在岸上,两人从九曲十八弯的桥上进了湖心亭。
    湖心亭建在池塘中间,四面都是水。为防有人躲在这里偷听,亭子四周都没种什么花木,全都砌成了青石板。坐在亭中,亭内亭外一目了然,是萧令谱特意让人做的议事的场所。
    两人在里面说了好一会儿话,萧令谱又叫了手下过去吩咐了几句,道:“把消息传到三皇子身边人耳里就成,别的就不要管了。”
    “是。”
    待手下离去,萧令谱站了起来:“行了,吃饭。以老三的性格,定然会把这些事联系起来。这个罪名,太子是背定了。”
    他欣慰地拍拍萧令衍的肩膀:“五弟啊,没想到你这么有计谋。贾颂临的事一出,那几个都在查是谁主导的。潘御史跟咱们虽没有任何瓜葛,但只要有联系,就总能被有心人查到。现在直接把目标转移到了太子身上,咱们就轻松了。”
    萧令衍心里苦笑。
    这个计谋,可不是他想出来的。
    他故作谦虚道:“我也是派人去查了,才知道赵元坤是赵五姑娘的叔叔,这个计谋才有了契机。如果二哥知道赵元坤的消息,也能想出这个办法。”
    兄弟俩互相吹捧着回到前院吃饭。
    当晚,三皇子萧令恒身边就有人向他禀报:“爷,小人怀疑那件事是太子爷干的。”
    自打贾颂临被撤职,萧令恒就令人查这件事,想知道这事是由谁指使的。他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可查来查去,似乎都是巧合,事情也很简单。
    可越是简单和巧合,萧令恒就越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但他查了半天,完全查不出有人在背后做手脚,就仿佛事情真是这么简单似的。
    这会儿听到手下禀报,他精神一振,问道:“何出此言?”
    “太子爷身边有个叫赵元坤的,是赵五姑娘的亲叔叔。他前段时间跟绥平伯分了家,想方设法进了詹事府。近来他替太子办了几次差,十分得太子爷看重。能力强,得太子看重,本应被提拔,可怪就怪在他仍呆在原地不动,太子并没有提拔他的意思。”
    萧令恒皱起了眉头。
    本应该提拔,却没有提拔,难道是担心提拔后引起他们这些人的注意,不好动用赵五姑娘这颗棋子?
    这么一想,就想得通了。
    太子想打禁卫军的主意,觉得贾颂临碍事,或怀疑贾颂临是几位皇子手下的人,所以在得知贾浚泽与葛五的事后,特意通过赵元坤,让赵五姑娘去招揽葛五。
    只要查过贾浚泽的为人,就知道以他那臭脾气,绝对忍不下这口气。而只要他去找赵五姑娘的茬儿,护短的康时霖必然要跳出来。皇上对表叔向来尊敬有加,为了让表叔高兴,撤掉一个禁卫军四品将军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于是,太子的目的就达到了。
    看,这件事一环扣一环,多么的严丝合缝,完全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看来,这件事定然是太子干的无疑了。
    萧令恒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摸着下巴想了想,他吩咐道:“明日早朝,让人弹劾吏部右侍郎。”
    这个吏部右侍郎,他早就知道是太子的人,这几年一直派人调查他,掌握了他许多证据。只是以前相安无事,萧令恒也不想无缘无故惹上太子,才没有动这个人。
    太子是储君,身后有许多大臣支持;他又最年长,在朝堂上经营多年,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但既然敢下套动他的人,他要不反击,倒让太子和几位皇子觉得他无能。是时候该亮一亮拳头了。
    于是第二日一早赵如熙还没起床,早朝上吏部右侍郎就被御史弹劾了。
    萧令恒毕竟盯了这人好几年,证据收集得齐全。不动而已,一动,那必然是要这人下台的。
    于是朝堂上继贾颂临这个四品将军被撤职后,吏部右侍郎这个三品大员也被拉下了马。
    下了朝,太子就在东宫里咆哮:“为什么?为什么忽然被弹劾?他们是疯狗吗?逮着人就咬。”
    “查,给孤好好地查!”
    太子这边一查,萧令谱和萧令衍立刻让人放出风声去,于是赵如熙去书院上完课,再去培训那几个账房的时候,太子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殿下,据说是因为赵元坤。因为赵元坤是詹事府的官员,这段时间办了两次差,得了您的看重。偏您又没提拔他。而这次跟贾浚泽发生冲突的,就是赵元坤的侄女赵如熙。所以就有人以为贾家的事是您下的套。今天就是来报复咱们的。”
    第339章 打板子
    “赵元坤?”太子怔了怔,这才想起这么个人来。
    赵元坤因为分家了,心里深恨老夫人和赵元勋,当初进詹事府的时候并未提他是绥平伯府的人。
    当然,他自己不提,他的身份大家也是知道的。
    但赵元勋无权无势,空剩了个伯爵的头衔,詹事府的人根本没把他当回事,更不用说赵元坤这个庶出弟弟了。
    后来赵元坤自己办差能干,崭露头角,才算是入了大家的眼。但大家关注的是他本人的能力,并没有把他当成勋贵子弟。
    昨日贾颂临被撤职降爵,虽是赵如熙和贾浚泽的矛盾引起的,朝堂这些权贵的关注点却只放在贾颂临本人、对他背后主子的猜测、以及争取他空出来的位置身上,对两个当引火索的小孩就不太在意。
    于是,太子及他的幕僚等人就没把赵如熙和赵元坤联系起来。
    这会儿知道因为这叔侄俩的关系,莫名其妙被人栽赃,平白损失了一名三品大员,太子简直快要气炸了。
    “打他三十大板,叫他滚。”他道。
    要不是有人盯着,怕以此为把柄弹劾他,他都想要了赵元坤的狗命。
    “是。”向来帮太子处理事务的太监福公公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屋里,禀报的那人又接着道:“另外,这件事是三皇子出手干的。那个贾颂临,是三皇子的人。”
    “老三?好啊!”太子咬牙切齿,“咱们走着瞧。”
    赵元坤这段时间在太子面前露了脸,原以为会被提拔,谁知道没有任何动静,上司还对他不满,他心里对太子也产生了一些怨恨,只是埋在心底不敢表露半分。
    前朝的争斗,不是他这个连太子身边都凑不上去的人能知晓的。太子身边的人来抓他时,他还在屋子里抄录资料呢。
    “做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见两个护卫走到他身边,二话不说就直接提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拖,动作极为粗暴,赵元坤大感不妙,拼命挣扎,“我是詹事府的官员,是有品阶的朝庭命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护卫对他的叫声充耳不闻。
    被护卫提到外面,赵元坤就看到太子身边那个叫福公公的太监站在那里,他的上司李博正点头哈腰地跟福公公说着什么,态度十分谄媚。
    赵元坤一看心都凉了半截。
    前段时间因为他出了风头,本对他没有什么喜恶的李博对他就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赵元坤也知道李博为了往上爬,时不时奉承太子身边的福公公,给他送厚礼,期望他能在太子面前给自己美言几句。可以说,他俩是一伙儿的。
    难道他这是被李博陷害了?
    眼见着护卫把他按在长凳上,旁边还有两个汉子手里拿着板子,一看就是要施以板刑,赵元坤越发慌了神,高声叫道:“福公公,在下是犯了什么错了吗?朝堂行刑也总得让犯人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吧?还请公公告之。”
    福公公朝这边看了一眼。
    他跟赵元坤倒没什么私怨,赵元坤再能干,也威胁不到他一个内侍的地位。只是他对太子忠心耿耿,太子因赵元坤的关系折损了一员大将,再加上向来孝敬他的李博一直在说赵元坤的坏话,福公公对赵元坤完全没有好感,根本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再说,朝堂上太子与皇上、皇子们的争斗,岂是他们这些人能放在嘴上说的?
    他朝对护卫们做了一个“打”的手势。
    护卫会意,立刻提起板子,“叭叭叭”地打了起来。
    “福公公,福公公……”赵元坤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就是自己的死期,他已经完全不管不顾了,提着嗓子就高声叫道,“福公公,我是绥平伯赵元勋的亲弟弟;拜了枯木先生为师、创了一门画技,被皇上下旨教大理寺官员画画的赵五姑娘,就是我的亲侄女。还请公公看在我哥哥和侄女面上,饶我一回。”
    平时他最恨大房的人。可这会儿大房最拿得出手的父女俩却成了他的依仗。如果真是李博真陷害他,福公公听到枯木先生几个字,应该就能饶过他。
    福公公一听到赵元坤不知死活,还把他那惹事的侄女搬出来,停止了跟李博说话,走了过来。
    他看着赵元坤,冷笑一声道:“好叫你知道,你有今天,可是托了你那能干的侄女的福,可怨不得太子殿下。殿下可给你们叔侄俩害惨了。也是太子仁慈,否则,能要了你的命。”
    他一挥手:“给我打,狠狠打。除了给他留一口气,别的不用顾忌。”
    护卫听了,下手越发厉害。
    官员们在衙门里做事,身边是可以带一个长随的。有什么跑腿、报信的事儿,都可以差使长随去做。
    赵元坤自然也是带了长随的。长随们虽说不能进他们办公的屋子,但为了主子有事时能找到自己,都会呆在倒座的一间屋子里,有时候还能帮着主子互相打听些消息。
    赵元坤的长随阿起早在听到主子的叫声时,就从屋子里跑出来了。
    他是个机灵的,年纪只比赵元坤小几岁,经的事也多。此时听到福公公的话,知道主子今天要不好了,赶紧跑出去,找了介绍赵元坤到詹事府做官的一个叫赵文的官员,把事情跟他说了。
    说着他塞了一个荷包给赵文,跪下磕头道:“求求赵大人救救我家爷。”
    这个赵文因为同是姓赵,又同有被嫡母打压的遭遇,再加上赵元坤有意奉承,两人的交情一直不错。后来赵元坤分家,捧着重金让他帮着谋事,他便也一口答应了。
    他的官职不低,上头的事情,赵元坤不知道,他却是隐隐听说了的。
    听说是福公公带人来打的板子,他就猜到是太子的意思,哪里敢去帮赵元坤说情?况且赵元坤是他介绍进来的,他自己都脱不了干系,唯恐别人想起这茬儿。他要是去帮赵元坤说情,不是找死吗?
    第340章 是何缘由?
    我不是不帮,我自己都要受你家主子牵累。”赵文赶蚊子似的对阿起挥了挥手,站了起来,匆匆出门。
    他得去找一找自己的人脉。要是有人翻旧账,把这事往他身上扯,那他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阿起没法子,只得出了詹事府,找到车夫和另一个小厮,让车夫花钱叫人跑腿去请郎中,再驾车在门口候着,他和小厮掏钱买了附近一家店铺的门板和被褥,这才返回衙门。
    里面福公公不想听赵元坤嚎叫,叫人用破布把他的嘴给堵住。其实不用堵,此时三十板子已打得差不多了,赵元坤早已晕迷过去了。
    阿起带着门板进门,正好听到福公公在吩咐护卫:“把他扔出去。”
    他立刻跟小厮抬着门板上前,把晕迷过去的赵元坤抬起来,让他趴在门板上,盖上被子,抬起来就往外跑。
    “嘿,这随从倒是机灵。”福公公看到阿起这一系列的动作,不由笑了起来。
    阿起听到这尖锐的笑声,跑得更快了。
    待一行人回到赵家三房,整个三房乱成了一团。
    赵三夫人苏氏见丈夫被抬回来,成了个活死人,顿时方寸大乱,扑上去就哭哭啼啼起来。
    “别碰别碰。”老郎中连忙示意嬷嬷丫鬟把她拦住,“你这一扑,他岂不伤得更重了。”
    他让下人把赵元坤抬进屋里,将衣襟用剪刀剪开,清理了伤口,抹了药,再把了脉,这才出来开方子。
    “郎中,我家老爷他如何?”三房的管家连忙问道。
    郎中叹了口气:“内外伤挺严重。老朽已给他抹了金创药,再开个方子煎了吃。你家老爷身子底子好,好好调养应该不会有事。”
    苏氏一听这么严重,眼泪又止不住了,抽抽噎噎地问道:“那他……何时能醒来?”
    “看情况吧,如果不发热,今晚应该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