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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高一大概是高中时期最快乐的一年,字面意义上的快乐。
    但也是考试科目最多的一年,因为还没分科,导致九门学科一起挤压在一周五天的课程表上,自然是有厚此薄彼的情况。
    而语数英作为整个学生时代的叁大巨头,其地位也能从每天的课表里看出,而对于政治这门,又不像物理化学需要大把时间授课,所以一周只有叁节课倒是也挺合情合理。
    但是...把政治这种明显跟催眠没有本质区别的科目,放在周一的第一节,真的是让宗忱开学四个月以来始终匪夷所思的事情。
    人类历史上有没有伟人打败过困倦宗忱不知道,但宗忱估计着他这辈子是打败不了。
    所以上课铃响过两遍,预备铃还没开始打,陈卿刚拿着教案走进教室的时候,宗忱已经打了第七个哈欠了,并且合理估计这个数字还会在接下来的课堂持续突破。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让宗忱稳坐最边上的倒数第一排,全班六十人这个数字,让坐在宗忱前面的人,基本可以用黑压压来形容了,于是宗忱丝毫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把政治书垫在桌子上,拧了拧脖子,准备进入今早的第一个回笼觉。
    “点一下名,和大家认识一下。”
    陈卿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传到宗忱耳里,和上周五晚自习那会儿的声调一样。
    挺好睡的声音。宗忱趴在手臂上在心里下了结论。
    啊不是,挺助眠的声音。
    乱七八糟的思想一旦跑了偏就有点难扭回来,宗忱欲盖弥彰的起身看了眼杨艺,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能听见自己心里话的本事。
    感受到宗忱的眼神,杨艺缩着脑袋凑过去,“你猜卿卿会把你念成宗枕还是宗沉?”
    宗忱看着前两天还要和菲菲共度爱河的人,这会儿又喊上了卿卿,实在是无言以对,还没来得及回他,孙泽那个招风耳从前座扭过头,“我压宗枕。”然后还若有其事的分析了下,“毕竟是研究生,又不像物理老师那个老花眼,是吧忱子?”
    宗忱白了他一眼,“是的孙子。”
    孙沐:“......”
    -
    “宗忱。”
    明亮又清晰的两个字,从讲台上神色冷淡的陈卿嘴里轻飘飘的念出。
    从点名册上抬起头,就和前排女生的眼神对上,陈卿有些疑惑,“嗯?怎么了吗?”
    “老师!你是第一个念对他名字的人。”
    陈卿一愣,笑起来看向教室角落宗忱的方向,轻轻地重复,“宗忱,热忱的忱对吧。”
    宗忱鬼使神差地坐直身子,越过全班和讲台上的人对视着点了下头,开口应声,“嗯。”然后看见陈卿露出骄傲的笑容后,也控制不住的嘴角微弯。
    结果那节政治课,宗忱还真的认真听了下去,把什么商品价值之类的政治重点老老实实记了笔记。
    陈卿偶尔走下讲台路过他身边时,宗忱总是余光确定她离开,再光明正大地靠在椅背在教室的最后方看着陈卿背着手一步步回到讲台,然后在她回头的前一秒,迅速低下头。
    一大早没能补成觉,午休时间又被陆则拉着打了场球赛,直接导致下午的课宗忱一直在睡梦中梦周公。
    “最后一排的那个男生!站起来!”
    宗忱迷迷糊糊地胳膊被杨艺拼命碰着,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烦躁的扫了眼讲台。
    中年英语老师大概正值老公孩子都不听话的更年期阶段,见宗忱一脸不羁的样子,怒火更甚,把录音机重重一摔,“宗忱是吧,知道以后文理都得考英语吗!当教室是你家啊!睡那么香!”
    起床气本就重的宗忱,还晕乎着被人劈头盖脸当着全班凶了一顿,拧着眉勉强压住火气,从桌洞里找到英语书,板正地坐好。
    “教室里太暖和是吧!出去站着吧,反正还有二十分钟下课,你也别听了。”
    话音没落,杨艺就听着身边人猛的站起,木质椅子咣当一声落在地上,看着宗忱带着明显火气拉开教室后门头都没回的走了。
    和前座的孙沐对视了一眼,杨艺耸了耸肩,把头埋低,希望战火不要殃及到自己。
    -
    陈卿坐在走廊正对着十七班对过的班主任休息室里,听着门外“砰”地声响吓了一跳,本来觉得应该是风大刮上了门,但从门口收回眼神时,看见水杯空了,就站起身打算去接个水。
    心情平静刚整理完教案的陈卿拉开办公室门的下一秒,就和暴躁怒意的宗忱打了个照面。
    “上着课呢,你干嘛去啊?”陈卿走近他问。
    宗忱正烦的狠,可不知怎的,矮他一个头的陈卿娇娇小小的站在他面前,素面朝天昂着白皙小脸端着班主任的架子问他去哪儿时,那点起床气突然就跟着走廊的穿堂风一起散的干净。
    见他不说话,陈卿透过玻璃扫了眼班里,看着人家都在正常上课,一时也搞不清楚状况,只能说,“跟我过来。”
    其他老师基本都提前去教师食堂吃晚饭了,陈卿把人领到自己位置前,从旁边扯了把椅子坐下,“怎么被英语老师赶出来了?”
    被赶出来这事自己不觉得有什么,被其他人说出来就有点丢人了,宗忱有些尴尬的抖了两下腿,眼神和她错开没说什么。
    陈卿拿起手边水杯拧开盖子,边往嘴边送边说,“就在这儿坐会儿吧,等放学再走。”
    宗忱默认这安排,瞥见陈卿保温杯里似乎没有水,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我帮你去接。”
    “不用,你...”
    “我又不会跑,校门放学前又不开,我也出不去。”
    陈卿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但宗忱这话把她噎住了,只能看着他把水杯拿走。
    年龄差不大的师生关系,因为不容易产生距离远的尊重感,所以容易成为朋友,
    等宗忱端着水杯再次走进来时,陈卿没什么想要说教他的想法,拉开抽屉拿出些饼干递给他,“冷吗?空调再给你调高几度?”
    宗忱看着她冻的指尖发红,点了点头,“嗯,有点冷。”
    陈卿把空调调好,就没再管他,打开电脑上的班级档案看着,半晌疑惑地看向宗忱,“紧急联系人父母这栏你怎么没填。”
    宗忱心头一顿,随便找了个理由,“父母在国外。”话说完怕陈卿又问些别的,补充道,“我填了爷爷的,之前的班主任说也可以。”
    陈卿果然在下拉备注那栏看见了宗忱的紧急联系人,于是点点头,没再追问。
    两个人呆在办公室里,一个缩着身子抱着保温杯,手哆哆嗦嗦的敲着键盘整理档案;一个懒懒散散靠在椅背上看她,看着她因为室内温度上来了终于放下耸着的肩膀,看着她时而低头看手机时耳后的几缕碎发飘落,看着她整理结束后露出大功告成的笑容。
    晚间铃声响起,宗忱乖巧的说了句,“老师我走了。”
    陈卿笑了笑,摆了摆手,“吃饭去吧,晚自习的时候刚才拉下的笔记记得借同学的抄抄。”
    大概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慢慢越界的吧,宗忱已经走出门口了,又回过头,受到陈卿疑问的眼神,语意不清的说,“你也按时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