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厘没回答，目光始终不曾移开过那幅画。
    原来，他坚信的那个人从来没有丢下过他，直至生命的最后一秒，温琼都是爱他的。
    温琼的自尊心那么强，肯定不允许爱人看见自己的不完美。
    路耀知道，旁人所谓的‘温琼拿着值钱的东西跑路’，不过是对方用来让他割舍这段感情的拙劣手段。
    幸好，他聪明一直没有上当。
    “确定。”
    纪厘露出一个笑容，却比哭更令人揪心，“这幅画要多少钱？”
    讲解员眼色复杂地看着他，报出一个破天荒的低廉数字，“八美元。”
    纪厘听见这个数字，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酸涩卷土重来，他蹲在地上任由眼泪肆虐。
    这个向来擅长用笑容掩饰痛楚的人，最终还是像个小孩一样，抑制不住地放声痛哭。
    宛如许多年前，醉酒失态的他在冰岛的长街上无助哭诉，只是这一回，再也没有人将他‘捡’回家了。
    八美元的画作？
    最初，他请温琼的那一杯长岛冰茶，也是八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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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青了~（戏里小虐戏外肯定甜～）
    第87章
    这个电影结局来得猝不及防,让纪厘根本没有招架的机会。
    长岛冰茶，八美元，画作,离世……这些早已经潜藏在剧本前期的线索字眼,在最后的结局抽丝剥茧串成完整的主线，给人造成的震撼力是难以抵抗的。
    纪厘真情实感的爆发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同时也让自己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深渊。
    这场特别的拍摄一次性过。
    剧组筹备的杀青宴定在后天晚上,显然是卡梅隆特意空出时间用来给纪厘出戏的。
    下戏后的纪厘回到酒店,一言不发地蜷缩着靠在了床上，床头柜上的热水还氤氲着雾气,熏得他的眼睛跟着发涩。
    纪厘出戏一向很慢,这回又毫无准备地等到了这种结局，短时间内,他根本无法抽离那种绝望的心境。
    按照以往的拍摄习惯来说，他需要独处的时间，努力将自己拉扯出戏。
    纪厘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被子没过脑袋,试图用黑暗来麻痹自己的情绪。
    ——嗞啦。
    电子门铃声响了起来。
    大概是拥有他房间门卡的包子来了。
    纪厘胡乱地想着,根本没有起身动弹的准备，他太累了,累到根本无从分辨自己到底是演员纪厘,还是戏内的路耀。
    恍惚间，近乎温柔的抚摸隔着被子落在了脑袋上。
    纪厘怔然，猛然拉扯开被子，被雾气模糊的目光骤然对上了一道身影。
    不知怎么,连日来的压抑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纪厘刚红了眼眶,对方的吻就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了下来。
    “唔……”
    熟悉又令人眷恋的气息传来,顷刻就压垮了纪厘的心底防线，他双手紧抓着对方的衣袖，主动迎了上去。
    秦栎眸色骤然晦暗，但他顾及着怀中人此刻的心态，不得不用尽自己的温柔。
    双唇相触，呼吸相容。
    牙关被轻而易举地撬开，舔舐、吮吻，每一下的纠缠都温柔得让人近乎落泪。
    纪厘连日来被绝望剧情侵蚀而空洞的心，终于被源源不断的爱意填满。
    双唇微微分离，鼻尖又落下了湿热的爱意。
    纪厘紧紧抓着秦栎的衣服，混沌的大脑来不及思索，就下意识地喊了一句，“温琼，我……”
    秦栎听见这个名字，眼底积蓄已久的暗色骤然爆发，他猛然含住怀中人的下唇，带着惩罚性质地咬了咬。
    “唔。”
    纪厘还没从这种突然的刺痛中回过神，下颚就被人强势扣住。
    “纪厘，你看清楚我是谁，看清楚是谁在吻你！”
    “……”
    纪厘抬眸，对上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见，秦栎已经剪掉了独属于‘温琼’的发型，那双眼里的爱意是真的，也更浓了，但就是找不到属于戏中温琼一丝一毫的痕迹。
    纪厘呼吸微窒，原本模糊了的戏内外的界限，在这一刻又有了分明感——
    眼前的男人是秦栎，不是温琼。
    而被对方拥抱着的他是纪厘，不是路耀。
    “秦栎。”纪厘滚动了一下喉咙，哑声开口，“我知道，你是秦栎。”
    “一直以来，是我想要拥抱你、亲吻你、占有你，和任何角色都没有关系，你知不知道？”秦栎又问，眸底积蓄着前所未有的风暴。
    他受够了。
    要是再不将自己的心意宣之于口，他会疯的。
    秦栎将纪厘禁锢于床靠和自己之间，完全不让对方有逃离的可能，“杀青了，出戏了，你总得给我一个答案了，是不是？”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怀中人，向来强大而镇定的心脏在这一刻濒临爆炸，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哄诱，“给我一个机会，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秦栎的视线太过灼热，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能被燃得一干二净。短短几秒的对视，就让毫无准备的纪厘慌了神。
    原先就还没有平定的心绪再次掀起波澜，纪厘只能下意识地躲开了目光。
    他怕。
    怕自己只是受到了路耀的影响，误把对于温琼的爱意转移到了秦栎的身上。
    如果真是那样，对秦栎而言根本不公平。
    秦栎洞穿了他的沉默想法，眸底闪过一丝深意，“是我打扰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周身令人安定的气息忽地褪去，纪厘没由来的一慌，本能是快过于思考后的反应，“秦栎你别走，和电影角色没关系，我……”
    也喜欢你。
    余下四字，被骤然而至的亲吻埋没。
    秦栎折身返回，猛然擒住了纪厘的唇，他一反之前的温柔，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强势，甚至还有一丝超脱于理性之外的野蛮。
    “……嗯！”
    纪厘唔咽了一瞬，彻底放纵了身上人的所作所为。
    不断加重的深吻肆意侵略，酥麻感在脑内横冲直撞。
    好不容易从归拢的理智被完全搅乱了，纪厘只能顺从着秦栎的意图，被他拖入欲望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窒息感原地消散。
    纪厘呛了两声，满脸通红地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空气，双手还抓着对方的衣服不放。
    秦栎压抑而阴霾的气场消散得一干二净，他抚上纪厘被自己‘欺负’惨了的唇，心满意足地贴近对方的耳畔，“骗你的，我刚刚就没打算走。”
    要不是‘使诈’逼一逼，他也不会那么快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纪厘浑身的热意还没散下，他自暴自弃地将脑袋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微微喘息，“秦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的戏份拍完了吗？”
    为什么杀青戏份的时候，对方不在场？
    再怎么说，秦栎也是温琼的扮演者。
    如果今天上午能在片场看秦栎的身影，纪厘觉得自己兴许不会陷在悲痛的泥沼中挣脱不出来。
    秦栎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我的戏份比你简单，你们a组之前休息三天的时候，卡梅隆就到b组拍摄完毕了。”
    要不是被卡梅隆死死压着，秦栎怎么可能放心丢下纪厘一个人拍摄？
    “我问过剧组工作人员关于你的杀青日期，得到的答案说是在明天……”
    前两日秦老爷子过寿，作为孙子的秦栎不得不去参加，难免需要时间。
    他就担心纪厘杀青后入戏过深，所以特意算好时间赶了回来，但没想到，还是着了卡梅隆的‘骗局’。
    对方就是成了心的，让两人在杀青之前见不了面，以求分别达到最好的拍摄状态。
    “温琼的那幅画，路耀是不是看见了？”
    “嗯，看见了。”
    两人简单一句对话，就明白了彼此的剧情走向。
    纪厘一想到电影中的结局，仍是噎着一口气难受得慌。
    但凡路耀对温琼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这个画展他就不会去。但凡温琼对路耀的爱产生一点一滴的不确定，这幅画作也可能不成立。
    就是因为彼此的爱太过深刻，才让他们以这种方式重新相遇。
    可路耀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
    剧本里没有答案，纪厘也没有答案，或许遗憾就是这样。
    这场长达两个半月的拍摄结束了，纪厘知道，自己必须要从这个世界里抽离了。
    秦栎不着痕迹地吻了吻恋人的发丝，提起正事，“说说我们的事？”
    纪厘撤出温暖的怀抱，假意咳嗽了一声，“有、有什么好说的，我都怀疑这部戏是你联合卡梅隆导演，故意推到我的面前的。”
    秦栎眸底掠过少见的心虚，只问，“那你是答应跟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