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屋的门刚打开，外面等候的三人就纷纷移来了视线。
    陈超将烟捻灭在窗沿，这才随手丢进了垃圾桶，“你们试镜了什么内容？就三个人，怎么还用了这么长时间？”
    不就是陪跑吗？
    还假模假样地浪费这么长时间，无聊。
    “一人分饰两角，饰演圣僧和妖僧两个形象，相互对戏。”章也简略开口。
    陈超从章也的神色也能窥探出试镜结果，想当然地哼笑一声，“算了，我就知道你过不了，回去找给你找其他角色吧。”
    弄这么麻烦？
    不就是为了让里头那位徐晏之大放异彩？
    “纪厘，你呢？试镜还顺利吗？”郁赋雅紧着一颗心脏，暗含期待发问。
    说实话，娱乐圈最怕的就是关系户，更何况徐晏之还算得上有演技的关系户。
    包子咽了咽发干的喉咙，忍不住重复追问，“纪哥？结果怎么样？”
    陈超看见两人紧张兮兮的模样，嗤笑一声，“这还用问吗？我早就说了我们两家都是陪跑。”
    话音刚落，陈超就被自家艺人打了脸。
    “纪厘试镜成功了，徐导当场就定了他来出演《妖僧》的男主，你们都不用回去等通知。”章也代替回答。
    纪厘刚刚展现出来的自然演技，让他心悦诚服。
    章也是真心期待——有朝一日，自己能像对方那样游刃有余地塑造角色。
    “……”
    陈超脸上自得的笑意顿时凝住了。
    郁赋雅和包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追问纪厘，“真的？”
    “真的，徐导还说今天就可以拟定初步合同。”纪厘勾唇，干脆不掩藏自己的喜悦了。
    徐成既然能在众人面前宣布男主结果，想来也不会在意‘选角消息外露’这种事情，让陈超知道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包子乐得直接蹦跶在了纪厘的身上，“纪哥！我就知道你没问题的！”
    郁赋雅也乐得不行，赶紧揉了揉自家艺人的脑袋，“你啊，从来就没让我们操心过。”
    说完，郁赋雅还睨向了陈超，“开口闭口就把‘陪跑’挂在嘴边，也不怕被徐导听去了败坏印象。”
    徐成导演是什么性子的人？
    他选演员永远要的是硬实力！
    要是让自己的亲侄子‘内定男主’，他还用得着大费周章地选角试镜？
    用脚指头想想都不可能。
    两家的艺人只要认真面对试镜，就能获得机会！
    “我看你是太久没回圈子了，还留着老一套的龌龊思想呢？省省吧。”
    “要是没这个能力，还是不要出来祸害新人演员了。”
    郁赋雅在圈内人面前向来是留着几分面子的，但今天正面遇到了陈超，少有地开启嘴炮模式。
    金城影业的三大恶臭——
    执行董事金显亮，演员一哥祝旭升，‘金牌’经纪陈超。
    当年超影闹出那么多风波，有一大半是拜这三人所赐！
    如今金城显出颓势，而超影因为纪厘和季云启等人的存在开始回温，郁赋雅心里的恶气总算彻底出干净了。
    “……”
    陈超面色隐隐发青，却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只好剐了一眼不争气的章也，快步走了。
    章也似乎习惯他这样的神态，笑着和纪厘等人鞠躬道歉后，跟着离开了这间屋子。
    郁赋雅摇了摇头，“章也这孩子看着不错，就是入了金城这个狼窝。”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金城手底下的艺人，又能保持多久的干净习性呢？
    纪厘望着章也离去的方向，眼底显露出一丝浅浅的思索的光。
    …
    试镜内屋。
    徐成拍了拍自家亲侄子的肩膀，问道，“晏之，会怪我没有给你走后门吗？”
    “不会。”徐晏之顿了顿，认真回答，“纪厘的演技比我好，你选他是应该的。”
    “其实你的演技不比他差，只不过对于角色理解出现了偏差。”徐成点出他的不足之处。
    “妖僧光有邪气时不够的，你和纪厘对戏的时候应该感觉到了。”
    徐成回想起刚才纪厘贴身‘蛊惑’的那一幕，神色又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红。
    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徐成的话。
    “你小时候第一次演戏，还是我给你牵线搭了桥，你的演技和天赋我是知道的。”
    如果真给徐晏之机会、好好研究剧本人物，在电影正式拍摄后，他同样能演出又邪又魅的妖僧。
    只可惜，试镜只有一次机会。
    徐晏之太久没演戏了，时隔五年后的试镜，他又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当年，徐晏之凭借《梦回廊》这部电影大爆，从童星的身份正式转变成了年轻一代的演员，璀璨星途就在眼前，可中间意外遇上了一道拦路虎——
    徐成的亲兄长，徐晏之的父亲得了癌症。
    为了能够陪伴生病中的父亲，徐晏之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光鲜华丽的娱乐圈，远赴美国。
    他一边专心于学业，一边陪伴徐父。
    直到去年年底。
    娱乐圈是个很容易被取代的地方，徐晏之现在的粉丝流失得差不多了，也很难接触到优秀的电影剧本。
    无奈之下，他只好找徐成帮忙，这才遇上了《妖僧》剧本。
    不过，结果还是差了点。
    “别灰心，其实这剧本里还有一号人物比尘一更适合你。”徐成还是愿意给亲侄子一个机会的。
    编剧兰陵梦听见这话，顿时明白过来，“的确，那号人物打磨完后，应该会更适合晏之。”
    徐成爽朗一笑，嘱咐道，“晏之，还是得选角择优。这回你可得好好把握了，我这儿只讲实力，不讲后门。”
    “我明白。”徐晏之应下。
    “先回去休息吧，我这还有些电影工作要处理。”徐成吩咐。
    “好。”
    徐晏之出门时，正巧碰上了带着郁赋雅重新回屋内的纪厘。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步伐不自觉地顿下。
    徐晏之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回却破天荒地主动开了口，“纪厘，很高兴认识你。”
    “希望有机会跟你合作。”
    纪厘面对他的主动示好，坦然接应，“好，会有这么一天的。”
    纪厘和郁赋雅进入试镜屋内，后者作为经纪人主动开口，“徐导，感谢你对我们纪厘的赏识。”
    “郁女士客气了，纪厘能选上这个角色，是他自己本身的能力够硬。”
    因为《时间说客》的缘故，徐成私下了解过纪厘这位演员，有人曾评价——
    纪厘是新一代年轻演员的佼佼者。
    徐成原本还觉得太过高调褒奖，今天的试镜一看，纪厘的确担得起这些赞美。
    “我本来怕选不出合适的演员，没想到这回的选角既然这么顺利。”编剧兰陵梦很开心。
    她很期待，纪厘饰演的尘一完整出现在大众面前。
    徐成看了一眼时间，“提早聚个晚餐？我喊来团队，关于剧本合同的事情，我们边吃边聊？”
    “没问题。”郁赋雅应下。
    一群人设是分成前后两批走的，趁着郁赋雅去取车的功夫，纪厘抽空上了一趟洗手间。
    没想到，他刚一进洗手间，就遇到了红着眼哭鼻子的章也。对方哭丧着一张脸，完全没了刚刚的鲜活笑意。
    章也透过镜子的照射看见了他，顿时不好意思地抹干了眼泪，“纪、纪哥？”
    喊纪先生太生疏，叫纪厘又太直接，章也想了想干脆顺着包子的叫法。
    “你怎么了？”纪厘关切问。
    哪有明星躲在公众洗手间哭的？
    “没事，就是情绪不好，发泄一下。”章也胡乱抽出一旁的纸巾擦手，“我马上就打车走了。”
    “打车？”纪厘越发觉得不对劲，“你经纪人呢？他不带你回公司？”
    “……”
    章也沉默着，下意识地拧着眉头。
    纪厘看见他的样子，也就明白了一二。
    大概是章也没有试镜上电影男主，陈超就把火气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你的演技不差，只是欠缺了经验，难在短期内入戏。”纪厘从关键处给予安慰。
    “我听说你是科班生？未来日子还长，慢慢打磨，完全来得及。”
    纪厘看人很准。
    现在的章也就像是一块透了点光的璞玉，只要花些功夫和精力去打磨，就能成为一块耀眼的宝玉。
    在原著后期，章也还成长为了能和男主纪云启一较高下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