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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节

      路上换了两匹马两个人,下午散衙前到的京城。
    宋延徐拿到信,以为是宋元时的信又送来了,正奇怪信这么勤,拆开后发现落款是宋宁。
    他看到宋宁就生气。
    前两天,几家馆子来找他结账。
    这个小畜生,回来三个月,在外面胡吃海喝花了六千多两。
    居然都挂账在他的头上。
    连走前还居然让他把十万两他家的救命钱准备好。
    这导致,他现在听到她的名字,看到她的东西,他就气的心口疼。
    气归气,宋延徐拆开了信。
    看完信,他揉了揉额头和蒋波道:“你说她是真单纯还是故意想害我?”
    蒋波觉得是后者,但他不敢说:“小姐年纪小,不懂得官场的事,您别生气。”
    宋延徐气到头晕,让他抓着这个案子,去弹劾胡侍郎,把他从户部拽下来,安插自己的人。
    “是胡侍郎的侄子,又不是儿子,简直可笑。”宋延徐道。
    他正要将信收起来,忽然想到什么,道:“不对……她不该连这事都不知道才对。”
    第218章 像个人吧
    第二天早上,胡家要活动的人还没有到京城,赵炽就在金殿上,问唐从文关于济南府少年合谋杀人案。
    案件本身没有可质疑的地方。
    众人争论的焦点,在于判罚是不是重。
    赵炽在金殿上,将宋宁写来的信中,那一句话说给大家听:“宋推官说,十年二十年后,你们去了、甚至朕也去了……朝廷可就要交给这一群人身上。”
    “这一群自小就知道结党害人的少年身上。”
    “朕的大周,还有未来吗?”
    “必须以儆效尤警醒世人,让所有那些从根坏掉的少年们害怕,让那些只顾着培养孩子读书的父母正视,人品远远重过学识!”
    “朕对宋推官的这句话深以为然。”
    “此案,就按宋推官的判定行刑。”
    “其中三人斩立决。”
    赵炽说完,朝中一半人反应极快,忙高呼圣上圣明。
    另一部分略有些迟疑,刚要下跪,宋延徐出来了,抱拳就道:“先生只能教书却不能育人,如此先生如此门生以及门生之恶贯满盈的家人,便该严惩。”
    他这话,不懂的人自然会愣住。
    可满朝,谁又会不懂呢。
    主谋胡志安的堂兄,小胡大人是魏训昌的门生。
    魏训昌在这里,就是一位德不配位的先生。
    宋延徐出手,目的很明确。
    这一场战役出乎意料的顺利,宋延徐都没用什么力气,却得到这几年来赢的最畅快的一次的争斗。
    赵炽贬了胡侍郎半品,侍郎的位置空出来,顶上来的则是宋延徐的同科。
    宋延徐喜出望外,和蒋波道:“今日本官这一仗,以一当十唇枪舌战,绝对能成为佳话。”
    蒋波笑着应是。但他觉得,这事儿似乎是宋宁计算好的,写信给宋延徐来捡漏……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宋延徐这番高兴,恐怕还要付出代价。
    蒋波所料不错,第二天宋宁的信又来了。
    先是恭喜宋延徐大获全胜,然后就开门见山,请他帮忙查清楚济南府在职所有官员的人脉。
    要仔细,清楚,即便是家里有个管事取了对方家的婢女,这样的事都要查到。
    宋延徐气得不轻:“她不会花钱去查?”
    这种事只要肯花钱,连对方一天上几次茅房都能查到。
    但显然,他的混账女儿不想花自己的钱,只想花他的钱。
    “你去办吧。”宋延徐不想和宋宁斗,他虽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很明白,这事儿宋宁是算清楚才连着写信的,否则,京城断案的结果还没到济南,她第二封恭贺的信就到了。
    那个小畜生的聪明劲像他。
    可恨的是,和他不贴心。
    ……
    济南府再一次沸腾了。
    京中将核实的文书送到济南府衙。
    不看好等着宋宁倒霉的人,傻眼了。
    不但批了,还核准了斩立决。
    斩首就在济南府办,不要挑时间,随手斩了。
    济南的百姓就懂了,宋大人不但有勇还有谋。
    不要以为他被贬斥到济南府做推官,可人家想办成一件事,一点都不难。
    信宋大人,没有错。
    府衙、理刑馆,不是全然不能信的。
    “至少,宋大人可以相信。”
    张松清的遗体,受宋宁叮嘱在家停了三日,这天早上得了确定的消息,张家的族人,将他入土。
    三家的赔偿送到张福夫妻手中。
    此一案,所有人都知道了,济南府新来的宋推官,不是糊弄百姓的狗官,更不是毫无本事混饭吃的草包。
    第二天上午,田维原和学生共十一人,一字排开在理刑馆的院子里,由老童和麻六执刑。
    一人笞三十。
    理刑馆内,哭到了一片。
    少年人们光着膀子,站在瑟瑟的寒风中,后背布满红痕,破皮流血不忍直视。
    田维原拾起衣服微微拢着,站在自己的学生中间,短短三日,已是满头白发。
    “三十鞭,十年的时光,是给你们赎罪,是沉淀与反思,望各位铭记于心,感沐圣恩,多思多想。”宋宁望着这些少年道。
    “多谢大人教诲!”少年们给宋宁行礼,憋着眼泪,不敢出声。
    宋宁挥手。
    所有家长哭着扑上来,扶着自己的孩子离开衙门,田维原停在最后,给宋宁行礼,由自己的孩子扶着出去。
    宋宁站在理刑馆的门口,望着也正扶着自己外甥出去的程之,扬眉道:“邱大人没有来带儿子走?”
    “宋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样咄咄逼人,有什么意思?!”程之怒道。
    宋宁笑了笑,看着邱明文:“邱公子。”
    邱明文给宋宁行礼,短短三日胖敦敦的少年瘦了一圈,人也憔悴不少:“你没有参与主凶,我很惊喜。往后,切不可像你父亲和你的舅舅学习,望你多读书,树立正确的是非观,厚积薄发十年后一飞冲天,做一个好官!”
    邱明文怔了怔,看着宋宁,道:“宋大人,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宋宁颔首。
    “您在衙门也是格格不入,您……就不怕被孤立吗?”
    这就像他们的班级里一样,连他都很怕被胡志安孤立。
    没有人理自己,被人排挤的感觉很可怕。
    “当然怕!”宋宁点头,“可是,我们可以被恐惧击倒,却不能因此与邪恶为伍,这是底线。”
    “人没有底线便是畜生。”
    邱明文呆看着她。
    “走了,与她多说什么。”程之拉着兔外甥走,“你娘还在家里等你,这样的败类,羞与为伍。”
    邱明文忽然推开自己的舅舅,看着宋宁,长长一揖,道:“多谢大人赠言,明文必当铭记于心,时时警醒。”
    “好!”
    邱明文拢着衣服大步而去。
    程之惊骇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外甥的背影,又回头看着宋宁。
    “还不错,你外甥还有的救。”宋宁道,“你应该感到庆幸。”
    程之气怒而去。
    “你别期待了,这种人家养不出好孩子。”乌宪一脸嫌弃。
    这边送了一场,午时正,由提刑使司单大人、郑红申亲自监斩,将三位主刑犯带到菜市口。
    “说起来,这里许多年没有砍人头了。”
    满城轰动,看完鞭笞看砍头。
    菜市口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一次砍三个,还都是十多岁的娃娃,前所未有的事。”
    “关键,还是还有两个官家的孩子。”
    百姓们说着,语气满是兴奋。他们以为会一等再等,然后不了了之……
    没想到这么快就批了。